葉羽忽然想起徐澤給他說過的一段故事。
徐澤年輕時跟葉流雲、趙棲兩大宗師背上崑崙的時候,曾經和當時精絕族有過一段友誼,也見識到了精絕族引以爲豪的冶煉、鍛造絕技,後來徐澤從東海千秋島回來,便又上了崑崙,請精絕族爲他鍛造了一副天仙飛翼。
衆所周知,天仙徐澤以“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兩套絕技聞名,前者爲無雙步和飛翼術兩套身法,後者則是以靜制動、後發制人的心有靈犀掌,但徐澤“天仙”的名號,卻與“飛翼術”的關係最大。
葉羽學過徐澤的“無雙步”,卻因爲一套飛翼的原因,沒有學到飛翼術,很長一段時間引以爲憾。
徐澤那套飛翼可謂是得天獨厚、天下無雙,就連太虛離火宮也鍛造不出來,要不是葉羽和徐澤相交莫逆,也不會知道這靈性非常的飛翼竟然是崑崙山中的一個小部族鍛造。
事實上,高層次武者都知道天下間的鍛造聖地一共有兩處,一處便是離火宮,此爲天下皆知,但另一個鍛造聖地卻鮮少有人知道,這地方便是崑崙山中一個信奉火鳳凰的部族!
因爲崑崙太大,而且崑崙域無比危險的原因,這個小部族並不爲世人所知,而且就算有人知道,如果不是得到這個小部族的友誼,即使是大宗師前來,也必定是毫無辦法。
所以這個小部族雖然和離火宮齊名鍛造聖地,一個精妙高絕,天下兵器無不出其右,一個敬奉火神,以火爲靈,鑄造出的兵器無比深具靈性,美玉天成,然而因爲其他種種原因,這個小部族卻不顯赫於世,甚至鮮有人知。
葉羽曾在徐澤口中聽過精絕族的名字,不過時日太久,這份記憶早已不清晰,若不是今日多吉老族長提醒,葉羽還根本聯想不到這方面來。
“您,您竟然是......”葉羽的聲音變得驚訝而恭敬,對一個鍛造大師,天仙飛翼的製造者,即使葉羽現在是寂滅境強者,天下最接近虛境的第一人,也不得懷着幾分恭敬在心。
“呵呵。”老族長笑了笑,道:“老頭子年輕的時候也曾到中原遊歷過,因爲老夫叫做多吉歐也,當初便按照中原習俗,自稱歐也子,有人叫我火龍真人!”
“火龍真人!”葉羽不禁肅然起敬。
還是在華山的時候,葉羽便知道這位火龍真人的事蹟,那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這位火龍真人雖然沒有絲毫武功,更不懂什麼武藝,但在江湖中卻是極受追捧和尊敬的一位奇人。
相傳火龍真人擅長煉器,所制之器無比深具靈性,各有妙用,這位大師更令人尊敬的是他的品德,火龍真人興奮神物有靈,尋常人不配神器,於是信奉爲器擇主、爲人煉器,如果不是真的品德高尚、熱愛他所制兵器之人,火龍真人堅決不爲任何人煉器!
當時有很多散修高手和權勢人物不信這話,千方百計運用手段來求他煉器,爲此不惜威逼利誘,施盡百般手段。然而火龍真人當真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名利財帛而不能動其心的真正人物,火龍大師在中原五載,曾經數次經歷生死危險,但卻從未放棄過當初的宣言。
後來離火宮發了話,請這位大師去“研究”煉器,火龍真人舌戰羣豪,說得當時的離火宮制器院院首,也就是現屆院首,制器大師賀勿樓的授業恩師,李方元大師都不禁羞愧而去,從此傳下不世之名!
離火宮倒也硬氣,沒有遮掩當初的失敗,不過後來李方元大師倒是和火龍真人私下裡結爲好友,火龍真人從此也得到了離火宮的庇佑,江湖中鮮少有人再去惹這位大神。
不過火龍真人只在中原停留了五年時間,第五年之後,火龍真人便消失無蹤,時間除了他的至交好友李方元大師,還有少數的幾個人之外,誰也不知道這位舉世大宗師的蹤跡!
沒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這位大人物!
葉羽深吸了一口氣,啞聲道:“沒想到,竟然是火龍真人您......”
多吉老族長擺擺手,道:“什麼火龍真人,只不過是一個老朽的老人罷了,族中的重擔早已經將我的肩膀壓垮很多,不復當年年輕時候的雄心壯志、熱血激情啦!”
老族長越是這麼說,葉羽心中越是尊敬,所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做到?火龍真人這麼大個名人、大人物,在老族長自己口中也不過是個“老朽的老人”。而且比起當年闖下的名頭,多吉老族長口氣中明顯更看重自己的族羣,自己的族人,這讓葉羽不禁肅然起敬起來。
想起精絕族的豪爽豁達、簡單直接,在威逼之下的不屈精神,葉羽對位被稱作“火龍真人”的老族長更懷了幾分崇敬之心,姿態間也更爲恭敬。
“呵呵,閒話少說了。”多吉老族長笑道:“說了這麼多,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當年‘爲器擇主,爲人配器’的理念而已,這麼多年過去,我也已經有十幾年在沒有動過我的爐子和鐵錘啦!”
老族長的聲音有些唏噓,但他語風一轉,又呵呵笑道:“不過這次見到葉小兄,卻讓我沉寂多年的手再次癢了起來,爲了報答葉小兄弟對我們精絕族的恩情,老頭子決定爲你特意煉製一樣東西!”
葉羽聞言,不禁心神一振,名揚天下的火龍大師爲自己煉製一樣東西,葉羽沒有理由拒絕。
身爲習劍之人,葉羽的第一想法自然是一把寶劍,但現在他已經有了紫呈劍,這把軟劍是太師叔親自採集材料,經離火宮制器院院首賀勿樓所煉,一套分兩把,一把在自己手中,要比被自己作爲訂婚禮物,同時也是定情信物送給了未婚妻蘇青璇。
紫呈青索,本身便有着特別的意義,不僅有太師叔凌天笑的恩情和寄意,更有自己和蘇青璇的情誼與託付。終其一生,葉羽恐怕都不會再換另一把武器了。
多吉老族長並沒有說話,只是笑呵呵地看着葉羽,等着他的答覆。
葉羽躊躇半響,心中忽然一動,說道:“老前輩,您能給我煉製一套徐澤徐大哥那種飛翼麼?”
“飛翼?”老族長倒是頗爲驚訝:“你怎麼會想到這東西?你難道想學徐澤的飛翔之術?這可是一門難學的功夫和學問啊,當初徐澤若不是在東海遇到了神鳥迦樓羅,也不會從乾坤寸步和御虛幻中領悟出飛翼之法......”
相比多吉老族長,葉羽更驚訝這位制器大師的見識,不過再想想,也就正常了。老族長算是江湖中最老的老前輩之一的,他應該是跟六大宗師同輩的人物,雖然老族長本身不懂武功,但活了這麼多年,見識了這麼多超凡人物,沒有幾分廣博的見識,豈不是奇怪?
“其實我和徐大哥的關係很好,我曾經看過他的無雙步心得。”葉羽給多吉老族長解釋道:“無雙步後面那部分關於飛翼術的內容,我也曾經研究過,只是沒有前輩的飛翼,無法實踐而已。”
“這樣啊......”老族長沉吟一會兒,忽然正色道:“你應該知道,我煉器是爲人配器,當初爲徐澤煉製飛翼,是因爲他有一種萬事不羈的心態,既瀟灑又顯得出塵......徐澤的天仙飛翼不見得適合你,神器有靈,我必須看看你的武功和全部實力,方能做出決定!”
葉羽並不介意,微微一笑,道:“但憑前輩做主!”
第二日中午,葉羽和老族長單獨到附近的一座山上,葉羽在老族長面前演練出鳳凰三劍和齊物劍意,老族長當場驚覺,認出葉羽公羊傳人的身份,不過相比之下,多吉老族長卻更看重葉羽的鳳凰三劍,略微思忖之下,便答應爲葉羽煉製一副飛翼。
從第二天開始,精絕族開始捲入緊張的戰備之中,陸續有許多精絕族人從外面回來,大家一言不發,相視一笑,便一起退回精絕駐地附近的鳳谷,開始構築防禦工事。
帶領族人們自有洛林族長和阿芙婭父女兩人負責,老族長除了開頭爲大家講過一次話,便退到鳳谷深處,開始架起冶煉爐,燒紅碳鐵,時隔十幾年,老族長再次開爐,族人們都很感興趣,但現在也不是來觀看瞻仰老族長煉器的時候,所以大家雖然好奇,但也沒有多少功夫來打擾。
雖然有了當年徐澤天仙飛翼的經驗,但這次開爐最少也需要十幾日時間,葉羽於是安安心心在鳳谷中住了下來,一邊等候多吉老族長的消息,一邊繼續修煉隱脈,努力以神魂神遊天地,體悟修行境界。
他雖然極想念蘇青璇衆女,但這時候卻不好離開,不說冒然離開是對這位名揚天下的火龍真人的不尊敬,就看着近千精絕人忙忙碌碌地準備着戰爭,老人和女孩們那種既擔憂,又堅貞不屈的眼神,葉羽也不能在這種時候獨自離開衆絕族人。
轉眼間,十三時間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