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男人離開,列柔柔一直呆滯地坐在牀上,聽着相隔不遠的僕役院裡傳來男人的賤笑聲,還有那絕望後破罐子破摔的吟亂聲。
尚未許配的她自小養在信陽侯府,看慣了兩位表哥平日的糜亂生活,對於男女之事也已瞭然。
想象着被粗魯的男人們壓在身下折磨的那個婢女,認命之後不再反抗,反而享受魚水之歡,飄飄欲仙的情事。
列柔柔想着想着,突然那婢女滿面春情的臉變成她的。
“我不要!”
驚慌地大叫一聲,列柔柔裹着被子縮到牀角,全身止不住的顫抖。有那麼一瞬,她腦中空白,兩耳有個尖酸的女聲在惡狠狠的詛咒: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不,我不能坐以待斃。她能查出那個婢女下毒,就一定查到幕後主使是我。”列柔柔一把掀開被子,準備下牀去找人暗中先將僕役院的婢女滅口。
可是,就在她穿好鞋子,開口喚婢女的時候,門簾掀起,一個腰纖肚圓的少婦由兩個婢女小心地攙扶進來。
“怎麼,給我下毒之後,想跑?”若夫人由婢女扶着坐到軟榻上,再有跟來的婢女將厚厚的軟枕放到她的腰後。
被若夫人開門見山的點破,列柔柔很沒出息的慫了。她瞥了四個婢女一眼,乖乖地走過去福了福,“給若夫人請安。”
若夫人盈盈一笑,“請安?不是詛咒嗎?”
列柔柔瞳仁微縮,低下頭掩飾地搖搖頭,“沒有。我沒有,也不敢。”
“不敢?”若夫人涼薄地笑笑,扭頭對守在門口的婢女吩咐:“把人擡進來。”
“是。”婢女嘲諷地瞥一眼列柔柔,轉身傳話去。
列柔柔戰戰兢兢地偷瞄門口,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片刻後一個全身赤果果的女子被一個莽漢橫抱進來,毫不憐香惜玉的摔在地上。莽漢上身赤果,下穿一條肥大的褲子,打着赤腳,腳上有着厚厚的血漬和白色斑漬。
女子彷彿從血泊裡滾過,血漬之下是青青紫紫黑黑的傷痕,可想而知她剛剛經歷過什麼。而那最神秘的地方已經變得恐怖駭人。
列柔柔捂住嘴巴乾嘔,是害怕、是驚慌、是嫌惡。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情事之後的樣子,無比的厭惡。
對於列柔柔的樣子,若夫人很是滿意。她笑眯眯地凝着捂嘴乾嘔的少女,柔聲問:“這下你知道謀害我的下場吧。”
強壓下喉嚨裡翻涌的噁心感,列柔柔陰冷地問:“你想怎樣?也要如此對我嗎?別忘了,我纔是這個家的主子,你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妾室。”
“卑微嗎?”若夫人並不在意,撫摸着圓滾滾的肚子炫耀道:“母憑子貴。就算今日我這般對你,侯爺回來也不會說什麼。”
“哼,你就能斷定你懷的是兒子嗎?”列柔柔輕蔑地盯着圓圓的肚子,心底不是滋味。若夫人敢跑來她的面前叫囂,還不是仗着肚子裡的孩子。一道靈光乍現,她卻膽怯了。
察覺列柔柔表情的異樣,若夫人不動聲色地站起來,對莽漢吩咐:“把人帶到院子裡去。杖、斃!”
“這是我的院子,你敢!”列柔柔怒火瞬間點燃,敢在她居住的院子裡打死下人,她決不答應。
若夫人不屑地哼笑,“請列小姐出去親眼看看吧,你的心腹婢女是如何被活活打死的。”
“你!”列柔柔幾步上前想要理論,沒想到她剛剛走近,若夫人突然身子一轉,撲向牆下的一個大木箱子。
“啊——!”
若夫人尖叫着轉身撲向大木箱子。
列柔柔驚呆地瞪圓眼睛,看着被婢女們團團包圍的若夫人。這……這是……陷害。
“你想要做什麼?你陷害我!”
“哎喲!哎喲!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婢女們慌慌張張地將若夫人擡到列柔柔的牀上,又有一個婢女急衝衝跑去稟告管家,還有婢女推開列柔柔,去把軟榻上的軟枕拿來墊在若夫人的小腿下。
看着屋子裡亂成一團的婢女,列柔柔腦中轟轟作響。她沒有推過若夫人,這是畜謀已久的陷害。
“不是!我沒有推她。我沒有,我沒有推她。”列柔柔緊張地退步,喃喃自語,直到後背撞到牆上,呆滯地看着老管家請來的御醫爲若夫人診脈。
“小姐,你怎麼……唉!”老管家嘆氣。剛剛婢女急得滿頭大汗,來找他時,他已經料定若夫人會有此一遭。列柔柔是個尚未懂事的小丫頭,怎能是精明能幹的若夫人的對手呢。敢給若夫人下毒,無疑是在拔老虎的鬍鬚。
思及此,老管家即便有心護着列柔柔,也不敢得罪若夫人。畢竟現在信陽侯已幾乎將家中的權力交給若夫人,就連身爲管家的他也要聽之任之。
御醫診脈後,微微舒一口氣,起身向若夫人拱手,“若夫人安心養胎吧。剛剛雖驚了胎氣,但因若夫人身子好,多調養幾日便是。”
“多謝。”若夫人含淚道謝,對老管家叮囑:“此事千萬不可對侯爺講,知道嗎?”
老管家微怔,拱手道:“是,老奴遵命。”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前叮囑不讓告訴侯爺,其實是想讓他添油加醋的告訴侯爺吧。
老管家沒有再多言,恭敬地引領着御醫出府。回來時,命人擡來長春藤凳子,準備送若夫人回東院。
卻不想,老管家剛剛踏入西院的大門口,便聽到列柔柔悽慘的哭叫聲,還有另一聲低淺的女聲。
不敢魯莽闖入,老管家悄悄藏在樹後,觀察院子裡的情況。
正屋的檐廊下,若夫人悠然歪靠長椅上,杏眸微垂,擺弄着手裡的一塊白玉平安扣。
院子裡,列柔柔被執行杖責,而旁邊渾身鮮血的婢女已奄奄一息,瞪大空洞眼睛。身上的皮肉已被打爛,地上一灘血泊在不斷肆意橫流。
“若夫人,這女的已經死了。”執行杖責的莽漢停下板子,氣喘吁吁地稟告。說實話,這婢女的滋味還挺不錯的,他有點捨不得呢。
若夫人冷瞟一眼,“丟到亂葬崗去喂狗。”
“是。”莽夫招來一個同伴,二人用塊草蓆子裹着婢女的屍體,擡出西院去。
被打了五板的列柔柔已經忘記哭罵,她呆怔怔地看着被草蓆裹走的婢女屍體。若不是她,這婢女還能活得好好的。
若夫人彷彿讀心的本事,笑吟吟地問:“是不是很後悔呀?後悔派她來毒害我。”
“是。”列柔柔淚眼婆娑,仰頭怒視若夫人,“她不該死的。”
若夫人饒有興趣的問:“那誰該死?”
“你!”
怨氣沖天地喊出這個字,列柔柔的仇恨如潮涌般一發不可收拾。她猝然爬起來,走到石階之下,怒視着淡然含笑的若夫人。
婢女立即上前來阻攔。
隔着人牆,列柔柔指着若夫人的鼻尖,罵道:“你肚子裡的孩子就不該出生。即便今日我沒能成功,日後二表哥和三表哥回來,你的孩子一樣不能活下來。”
若夫人訕笑,“這是個不錯的提醒。我記住了。”
“我警告你,別妄想得到不該屬於你的東西。你、不、配!”
列柔柔昂首挺胸,恨不得把面前的女人踩進地獄裡。
“來人。小姐誤食毒藥,暫時得了失心瘋,禁足於西院。待侯爺回來,尋訪名醫爲小姐治病。”
若夫人一句“失心瘋”將列柔柔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她被禁足,就代表她在信陽侯府沒有任何權力。
列柔柔暗咬牙,想要囚禁她?做夢!
一個蠻力推開阻攔的婢女,列柔柔快速步上石階,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匕首。她一手勾住若夫人的肩膀,另一手握緊匕首橫在若夫人的脖子上。
“閃開!”
“小姐,千萬別呀!”老管家適時衝出來,驚恐萬狀地擺手,肯求道:“小姐,有話好商量,千萬別傷了若夫人。侯爺知道定會大怒,你可要三思後行啊。”
“少廢話。她打我的時侯怎麼沒見你出來求情。”列柔柔怒狠狠地瞪着老管家,挾持若夫人退往院門口。
頓時,婢女,護衛,老管家,小廝全都聚攏過來,求饒的、勸和的、安撫的……亂烘烘地聲音氣得列柔柔跺腳。
“都給我滾開!”
若夫人冷笑,環視四周嚇白臉色的奴才們,罵道:“讓你們滾呢。滾開!”
衆人見若夫人下令,哪有不從命的。立即撤往兩邊,讓出一條路。
列柔柔握緊匕首,挾持着若夫人往後偏院的廚院走去。廚院有單獨的小門可以隨意出入。
想要禁足她,門兒都沒有。她算準了外祖父還有一些時日就會回來,她會提前攔住外祖父,把若夫人杖責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外祖父。
“一個大家閨秀是不能離家出走的。你想孤老終生嗎?”若夫人任由列柔柔挾持着往廚院的小門走去。
列柔柔屏住呼吸,握住匕首的手微微顫抖,“離家出走是你逼迫的。”
若夫人隨她蹭着走,咬牙切齒地低語:“你下毒謀害我和孩子。存了這樣惡毒的心思,杖斃都不冤枉。僅僅是禁足,便宜了你。”
“哼。你一個妾室,有了孩子仍不滿足,還妄圖管家之權。我怎能讓你如願呢。”列柔柔湊到若夫人耳邊,悄悄地說:“你就不該成爲外祖父的妾室,更不該懷上孩子。”
“爲什麼?你想得到信陽侯府嗎?”若夫人微微側臉,看向近在咫尺的俏顏。這張臉,雖然沒有木寧夕生得清秀可人,但是稱得上是美人。至少比西都郡主樂月瑤生得漂亮一些。
列柔柔無視若夫人端詳的目光,輕聲道:“管家之權要留給大表哥的妻子。只有大表哥的妻子才配擁有管家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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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嗎?那個被偷走的長房嫡孫?”
若夫人垂眸思考,沒有發現一道黑影出現,將她從列柔柔的挾持下救離。
列柔柔驚疑,“咦?你沒有走?”
“列小姐,你恨錯了人。你該與若夫人和平相處的。”
一隻大手伸來,帶着暖暖的體溫輕輕撫過列柔柔冰冷的臉蛋,“你真正的敵人是西都國扶柔公主,她是你們共同的敵人。”
列柔柔咕噥:“她又沒有要害我,爲什麼是敵人?”
“因爲她將是毀滅信陽侯府的罪人。”
列柔柔驚呆了。毀滅信陽侯府嗎?那個汴州城裡傳言的護國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