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的大路小路看似一模一樣,而四周的建築更是如出一轍的風格,只有細細打量或者是看向大門前的牌匾才能將其一一認識。
而一路走來,陸蕁的步伐依舊不急不緩,也早已鬆開遮蓋住的手腕,露出其中的紅繩和手鍊來,紅色的藥玉似乎和平日有所不同,映射出奇異的色彩。
“此處便是陸貴妃的居所,吹雪宮了。”太監的步伐停留在這所謂的吹雪宮前。
陸蕁的眼睛微微一亮,這吹雪宮通體爲乳白色,是由外邦人一門特殊手藝所打造的磚石,周身堅硬無比,且夏日在其中便會覺得涼爽無比,絲毫不會覺得有任何的燥熱,可謂是從古至今的神蹟,也是千百年後,保存時間最長,且其工藝卻從未知的神蹟之一。
見陸吟雪似乎對這吹雪宮甚是喜歡,旁邊的太監也跟着笑起來,忙不迭的給她介紹起來:“皇后娘娘也知曉陸姑娘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因而特意讓奴才帶着您來見見親人。”
陸蕁一愣,還以爲這個太監會告訴她關於這吹雪宮的由來,沒想到……
“不是說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帶我們去御花園嗎?”陸蕁扭過頭看他。
“皇后娘娘方纔想起來了其他娘娘的春宴,找了人過來傳話,讓奴才帶着陸姑娘來這。”太監輕笑。
賀蘭青玄和陸蕁自然是沒有戳穿的模樣,一路走來,這小太監都一直跟在他們身邊,又是何時聽到了皇后娘娘的吩咐將人帶到這裡來?
“那今日是春宴,陸貴妃難道還在吹雪宮中?”陸蕁低笑了一聲,暗暗將這太監的面容給記了下來,見他支支吾吾的模樣,倒是明白了薛皇后的用意。
後宮閨房之中,又豈是男人可以進的。
一側臉,果不其然的看見賀蘭青玄已然往另一邊走去,只不過給陸蕁打了個眼神,表示沒事兒。
陸蕁也不再猶豫,見那小太監還跟在旁邊,低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叫陳半。”小太監將頭深深的埋下。
“我記得你了。”陸蕁輕笑,跟着旁邊的太監往裡走。
陳半遠遠的看了一眼賀蘭青玄,一路上走過來,倒是沒看見九王爺有傳聞中的那樣寵愛陸吟雪啊。
趁着陸吟雪被吹雪宮的宮女給引進去的間隙,叫來了身邊最近的一個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便緊隨陸吟雪往裡面走。
而這一切都已經被陸吟雪看在眼裡,不着痕跡的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耳邊的碎髮隨着風騷鬧過面頰,她也只好擡手拂過這些個碎髮,對着身側靠後的陳半嫣然一笑,將聲音壓低了些:“我不過是罪臣之女,公公何必如此提防。”
陳半的腳步一頓,又驚又怕的看向陸吟雪,只看到一瞬間柔和的側臉,還有那一抹嫣然笑顏。
陳半心中忐忑不安的往裡走。
走進這吹雪宮中,才發現這吹雪宮中別有一番風味,幾扇屏風上皆是寒梅,牆壁上也多多少少的嵌了些木板,遙遙望了一眼,便可以將整個吹雪宮收入眼中,似乎除了那
寒梅的屏風,便是沒有多少惹眼值錢的物件。
卻見將自己引來的宮女繞過面前的屏風,輕聲說了句:“陸姑娘來了。”
陸蕁這才隱約在這屏風之上看見一個人的輪廓,在聽了宮女的話之後,那影子不過輕輕的動了動,倒是沒有挪動,也沒有起身,反而是在席上添茶的模樣,只有一聲輕輕的嗯聲傳入了耳中。
宮女從屏風裡面繞了出來,看向了面前的陸吟雪,低聲道:“陸姑娘,可以進去了。”
陸蕁微微頷首,對於這個陸貴妃她還一無所知,如今她除了父親和兄長的模樣和姓名,甚至連母親的模樣和姓名都不知道,更加不知道陸家還有這麼一位女子也居住於皇宮之中,還是貴妃這般的品級。
繞過屏風,只見面前的女子看起來也不到三十,眉清目秀,一雙眼裡更是平平淡淡,像是什麼都沒有模樣,一身素白的長衣衫,頭髮也不過簡單的綰在腦後,用根銀簪點綴。
最要緊的事情,也不過是這女子同她有五分相似,一張面容更是傾國傾城,光是端坐着便不知道要比薛皇后多了幾分的美色。
陸蕁將打量的目光收回,收回了思緒:“吟雪見過……”
“不必了。”女子的聲音如人一般冷冷清清,打斷了陸吟雪的動作之後,也不過緩緩的擡起頭來打量陸蕁,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陸蕁的模樣,面對陸蕁這一張面容,同樣是有些微微吃驚,但這吃驚也不過一瞬間的事情。
陸蕁一怔,還是收了行禮,坐在了女子的對面。
“你們都下去吧,若是有人來了,一律拒之門外,本宮一概不見。”待她落座時分,她纔再次開口,而這一次的聲音分明是狠厲了些,不比剛纔的冷清。
透過這屏風似乎都能看見外面的宮女太監魚貫而出,習以爲常般的甚至將門扉也關上。
女子擡起身子,給陸蕁也添了一杯茶水,面色如舊。
陸蕁接過女子手中的溫熱茶水,看着面前這美麗的女子,依舊不知道薛皇后將自己送到這裡來是爲了什麼。
“我叫陸雪瑞,並非本家的女子,你應叫我一聲姨娘。”陸雪瑞又將聲音壓低了些,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卻又不等陸吟雪開口,便自顧自的將話給接了下去:“我與你同樣都是在冬日生的,因而名字之中有個雪字,你我面容相似,莫約也是因爲這陸家的血。”
陸蕁並不知曉陸吟雪的生辰,但若是冬日的話,她的生辰想必也是過去了。
“不知吟雪幼時是否見過娘娘?”陸蕁輕聲的詢問。
“不曾見過,本家和分支之間的地位猶如鴻溝般,若是在你幼時我見了你,也只會成爲服侍你的丫鬟。”陸雪瑞終於是揚了揚嘴角,卻是滿目憂愁之色。
諷刺意味強烈的話不禁讓陸蕁的身子微怔,如此說來的話,薛皇后將自己送到這裡來的目的,就是爲了讓她被貴妃諷刺。
還是說,這陸雪瑞因爲這本家旁支之間的事情對她有所壞心?
陸蕁低頭沉思的模樣,似乎完全
被陸雪瑞完完整整的看完,似是知道了她的心中所想,不過是低笑了一聲:“無須擔心,薛皇后叫你過來,只不過想告訴我,若是我要跟她同歸於盡,她自然也不會放過你。”
思緒被陸雪瑞的一番話給拉了回來,陸蕁不自覺的捏緊了手中的杯盞:“爲何你要和薛皇后同歸於盡?”
陸雪瑞似是被這句話給逗笑了,反問她:“爲何不問我,吟雪和雪瑞未曾相見,爲何能用你要挾我?”
陸蕁被問住,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如今的心情。
就像是找到了這世上爲數不多的親人那般?
“薛皇后爲了讓我被藏於後宮之中,殺了我腹中的孩兒,更讓陸家蒙受不白之冤,我是唯一知曉她秘密的人,但同樣是皇上最心愛之人,她不能讓我死,更不能讓我跟她玉石俱焚。”陸雪瑞也不再繼續刁難陸蕁,反而是將剛剛說過的話詳細解釋了一番,臉上的苦笑看起來更是蒼涼。
陸蕁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又是經歷了多少的事情,才能將如此殘忍的事情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來。
陸雪瑞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好,她還是低聲道:“薛家當年是整垮了陸家的幕後黑手嗎?”
“薛家後面還有人。”陸雪瑞的神色依舊是冷冷清清的,完全沒有因爲剛纔的一番話而陷入自怨自艾之中,只不過眼神之中爬滿了淒涼。
“那薛皇后將我送到這裡來,不就是等於讓我知道了這些事情嗎?”陸蕁重新找到了重點所在。
心想,看來面對這個姨娘,也不是個嘮嗑的好人選。
陸雪瑞臉上的笑容終於是多了些光亮,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要比剛纔病怏怏的模樣看起來精神不少,說出來的話也嘴角微微上揚:“我將這些事情藏在心裡,藏了幾年,她只以爲我是爲了腹中死去的孩子要跟她拼命,其實我就是在等待着她將你送來的時刻。”
面前的桌案發出輕輕的咔噠聲,陸雪瑞的手探下去,從裡面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包袱來,裡面似乎是放着什麼紙張類的東西,也不過是微微隆起。
將這包袱放在了陸吟雪的面前,陸雪瑞的眼神總算是有了些情感,沉聲道:“薛家當年以家中的錢財,買通了些許江湖人士串供,這些都是罪證,也是名單。”
陸蕁微微震驚的將這包袱收入懷中,睜大了眼睛:“這些東西你是怎麼得到的?”
既然常年居住於皇宮之中,處處都是隔牆有耳,又怎會將這些罪證攥在手中。
陸雪瑞臉上的笑意卻並未有半分的減退,低聲道:“我說過,我是皇上的心愛之人,愛屋及烏,他斷然不會將我雪藏在這吹雪宮中一輩子。”
陸蕁眼中更是吃驚,原來皇上真的都知道這一切。
“知道卻不可爲,天下之重,莫約是要比棺材蓋子還要重上幾千倍。”陸雪瑞終於是平了嘴角,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陸蕁攥緊了手中的杯盞,仰起頭來看着陸雪瑞:“你就這麼相信我,我可是愛慕賀蘭青玄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