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針對你。”
“我只是想要……平等的殺死這世界上所有人！”
嘶！
剎那間，羅恩倒吸一口涼氣。
眼看着赫費爾森雙手張開，仰面朝天，滿臉肅穆，甚至是高尚的模樣，羅恩渾身發涼，只是這一句話，就讓羅恩渾身上下都滋生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羅恩在這個世界上，見過不少瘋狂扭曲的存在，但從未有一人像赫費爾森這般恐怖。
尤其是當他以平靜的語氣，說出這番話的瞬間，羅恩更是如墜冰窖。
他說的非常隨意。
就像在說今天晚上我想吃炸醬麪一樣輕鬆，愜意。
但，越是這樣，羅恩心頭就越發毛骨悚然，他靜靜的凝視着赫費爾森的眼睛，他知道這個男人並沒有撒謊，他是真的有這種野望。
瘋子。
除了這兩個字之外，羅恩完全不知道還有什麼詞語能形容面前這個精靈。
許久，羅恩緩緩吐了口氣，胳膊上的小疙瘩，這才逐漸褪去。
抿了抿嘴脣，羅恩開口：“我很好奇，你想要殺掉這個世界所有人，你口中所謂的人，指的是單純的人類，亦或是……”
還不等羅恩將話說完，赫費爾森就微微搖頭：“小了，先生的格局小了。”
“只是殺光人類，對我想要完成的事情不過只是杯水車薪，沒有半點意義。”
“我想要摧毀的，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命。”
羅恩的嘴脣微微顫抖了一下，雖然心裡面早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答案，可依舊難以接受。
他很會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但唯獨不清楚面對一個瘋子的時候，自己究竟應該怎樣。這傢伙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給他帶來太大的震撼，讓羅恩也不得不消耗漫長的時間去消化。
幸好赫費爾森似乎也明白自己所說的話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一點，他也並不着急。
許久，羅恩的聲音才緩緩從對面傳來：“目的呢？”
“伱的目的是什麼？”
“總不會是殺光所有生命之後，然後創造一個只有你生存的世界吧，說實在的，我並不覺得這樣的世界有什麼樂趣可言。”
赫費爾森搖了搖頭，似乎是因爲羅恩的不理解而有些落寞，他幽幽的嘆了口氣：“先生，你可知道……”
“神，已經死了。”
羅恩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他不明白，赫費爾森爲何會沒頭沒腦的來上這麼一句。
神已經死了？
他當然知曉，就在八千年前，衆神隕落，不知道多少神明，死在覆滅黃昏王朝的戰爭中。
但，他更加知曉，這些神明也是天命的傀儡。
更有一些神明，在死亡之後，又再一次復活，並且掙脫了天命套在他們脖子上的枷鎖，成爲修理工操縱這個世界最大的障礙。
很明顯，赫費爾森知曉一些密辛，但絕對不像自己這樣知道的那麼多。
漸漸地，赫費爾森黝黑的臉龐扭曲成一團，在他的眼睛中羅恩看不到半點光，有的只是晦暗與死寂。
“你可知道，祭司，在萬物母神教會中，負責的就是各種祭祀，慶典，獻祭儀式……”赫費爾森的話顯得很多，一些東西已經積壓在赫費爾森的心中很多年，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就算是他身邊最忠誠的手下，也只知道大祭司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但這件事情究竟是什麼，卻無一人知曉。
無他。
境界相差甚遠。
在雙方處於不平等地位的情況下，那就不是在交流，而是在命令。
可羅恩不同，羅恩的實力已經得到了赫費爾森的認可，在他看來，面前這個男人，或許能理解自己的理想，甚至會有可能成爲實現自己理想路上的一大臂助。
“而每一代的大祭司，拼盡一生的精力，想要達成的宏願也不過就是能夠獲得萬物母神的垂青，能夠目睹母神的容顏，能夠聆聽母神的聲音……”
“可是，八千年了。”
“沒有任何一個大祭司能夠達成這個目標。”
“神，真的存在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哪怕是最堅定的信徒，也忍不住開始產生這樣的懷疑。”赫費爾森的聲音忽然變的激動了起來：“但是，我不一樣，我一直相信神明真的存在，只是因爲某些原因無法出現在信徒的面前，我相信，在神明和信徒之間存在着某種隔閡，或者說是障礙。”
“在神明強大的時候，自然可以隨意在信徒面前彰顯神蹟。”
“但，倘若神明是被某種困境束縛，而無法出現在信徒面前呢？”
羅恩已經大概明白了赫費爾森的想法，但還是配合着問道：“所以呢……”
赫費爾森的眼睛中似乎有紅光在閃爍：“所以，我們爲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既然神明無法在信徒面前顯聖，那信徒爲何不主動去尋找神明？倘若神明和信徒之間真的存在某種隔閡，那這一層隔閡，爲何不能由信徒來打破？”
能有這般想法，果然是個瘋子。
但，誰又能說，這種所謂的瘋子，不是一個天才呢？
“所以，你打破了神明和信徒之間的隔閡？”羅恩吞了口口水，他感覺自己的聲音似乎都有些嘶啞。
赫費爾森傲然迴應：“沒錯，想要打破這隔閡，但這層隔閡，又豈是豈是容易打破的，我拼命的修行，不斷提升自身的實力，然後一次次嘗試，又一次次失敗，終於，在我自感壽元將近之際，終於捨棄所有殊死一搏，那隔閡，終於被我撕開。”
他有驕傲的資格。
八千年來，除了傳說中的瀆神者的聖賢，也只有他才能完成這般壯舉，這等成就還不許驕傲驕傲了。
赫費爾森平日裡性格沉穩，斷不會像今天這般放縱，但，完成了如此大的成就，卻無人能夠分享，那種寂寞當真是無人能夠體會。
身邊雖然簇擁着不少下屬，但那些人實力太差，境界不足，根本無法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反倒是羅恩，實力足夠強橫，也足以讓赫費爾森將其擺在同等地位相待。
他就像是一個得到了好玩具的小孩，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出去顯擺一番：“先生可知道那隔閡究竟是何等存在？”
他甚至又已經等不及羅恩回答，馬上就要繼續說下去，但很明顯，羅恩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捧哏，甚至連一個合格的聽衆都算不上，眼看着赫費爾森的表情，羅恩心頭一動，快聲說道：“莫非，您口中所謂的隔閡，是七重幻境。”
“外加上一條條巨大的鎖鏈？”
嘎吱。
此言一出，赫費爾森的聲音頓時被卡在了喉嚨裡面，再也說不出來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平日裡在漂亮精靈身上縱橫馳騁，眼瞅着箭在弦上，可就在這個時候，停下了，卡住了，弓弦斷了……那種滋味別提有多難受了。
赫費爾森甚至感覺胸口都是一陣強烈的憋悶，一口淤血都差點快要忍不住噴出去，原本黝黑的老臉，更是瞬間變的一片漲紅，只是當羅恩說出這一番話之後，他也完全確認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羅恩，果然和自己一樣，是突破了那一層隔閡的存在。
七重幻境。
鋪天蓋地的鎖鏈。
除非是親身經歷，否則又怎能說的這般清晰？
雖然此子年紀輕輕，但果然已經是和自己同一個層次的強者。
自己終究還是小看了天下英雄啊。
只是，赫費爾森怎麼可能知曉，羅恩實力雖然相當不錯，但距離他那個層次還真是相差甚遠，他現在不過只是剛剛踏入傳說境界罷了，雖然倘若解開自身封印的情況下，能發揮出的戰鬥力將會遠遠超出傳說初級，甚至就連巔峰傳說也未必就是羅恩的對手。
但，毀滅境界，那是何等誇張？
羅恩的實力，距離真正的毀滅級高手，只怕還有一段距離。
當然，若是算上羅恩身上那介於神之力和魔力之間的特殊能量，再加上一身強大的裝備，短時間內鬥上一斗，倒也不是不可以。
而之所以知道這些，也不過是採集克里斯蒂安和阿里安娜的經驗，外加上自己知曉的一些內容，總結出來的罷了，只是赫費爾森並不知曉這些，心中儼然已經將羅恩當成了同等層次的存在。
他心裡面有些憋悶，但又不好開口，總不能說你搶了咱裝Ｘ的機會吧。
羅恩也在等待着赫費爾森後續的內容，他很好奇，在打破這一層隔閡，成爲毀滅級高手之後，赫費爾森究竟是看到了什麼，居然會讓他的性格產生如此大的改變，甚至妄圖殺光天下人。
眼看羅恩視線盯着自己，赫費爾森也只能將胸腔中的這一股子悶氣強行壓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氣，舒緩了一下胸腔中瞬間翻騰起來的煩躁：“沒錯，七重幻境，鋪天蓋地的鎖鏈，正是阻擋在我們信徒和神明之間的隔閡。”
“你猜，在我打破這些隔閡之後，我看到了什麼？”
羅恩適時捧了一句：“你看到了什麼？”
赫費爾森的視線忽然變的幽深而恐怖，宛如深淵：“我看到了……屍體。”
“萬物母神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