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魚羹、地三鮮,還有八寶玲瓏飯,都是我以前最喜歡吃的,謝謝風姨!”
不大卻溫馨的廳房之中,一羣人圍爐而坐,風丫丫看着滿桌記憶裡的菜餚,臉上止不住的笑容。
“丫丫,今天真是託了你的口福,風姨可很久沒親自下廚做那麼多菜了。”一名與風丫丫年齡相仿,笑起來眼睛像是月牙的姑娘說道。
“是呀,丫丫,你一走那麼多年,我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壯年男子憨厚的笑道。
“想起小時候,大家都吃不飽,可是丫丫帶着大夥偷吃的,那時的她像個假小子似的,哪裡想得到如今女大十八變,幾乎快認不出來了。”另一個又瘦又矮,臉上長滿雀斑的青年唏噓道。
“竹竿,你說誰像假小子呢?”
風丫丫聞言頓時瞪了瞪那青年,引來酒桌上的衆人哈哈大笑。
在場的都是小時候一起在破廟生活,後來被風姨收留的兄弟姐妹們,因爲從小相依爲命,哪怕如今長大了各有各的生計,聽聞風丫丫回來,也紛紛都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家。
而風姨爲了給風丫丫接風洗塵,一大早就跑到很遠的地方去買菜,到晚上做了這麼一桌豐盛的菜餚,所有家人圍爐坐在一起,像過年似的。
屋子之內其樂融融,風丫丫許久沒有感受到這般家的溫暖,席間笑容不曾從臉上消失,甚至席間偷偷抹了把眼淚。
衆人歡聲笑語,說起了曾經一起下海抓魚的美好時光,說起了兒時過年風姨爲了給他們都添置新衣服,在大戶人家務工到除夕夜,而他們就在門口一直等着,然後在大雪紛飛中唱着歌一起回家。
兒時雖然清貧,但衆人回憶卻發現,那時有那麼多的快樂,因爲風姨給了他們這些孤兒一個溫暖的家。
“好了,難得丫丫回來一趟,老提過去幹嘛,你們非得把她弄得哭鼻子呀。”
風姨見風丫丫和衆人聊着聊着眼眶發紅,笑着阻止衆人繼續說那些陳年舊事。
“風姨,我欠你的,這一輩子都還不清。”風丫丫有些喝醉了,認真哽咽的道。
“傻孩子。”風姨見狀搖了搖頭,偷偷背過身去,也抹了把眼淚。
屋內的光景感人肺腑,遠在屋外,顧辰站在一處山坡上,望着屋內沉浸在與家人重逢的喜悅中的風丫丫,一隻手拳頭卻緊緊攥住,指甲都刺進了肉裡!
他看着在一桌團聚的家人旁始終不發一語,笑眯眯的孔盛,眼中寒意洶涌翻滾!
“對了丫丫,你們這回回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酒過三巡,風姨笑着詢問風丫丫。
這時,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孔盛終於開口。“其實這回我和丫丫回來,是準備在藍海星成親,希望風姨和諸位做個見證。”
風丫丫的兄弟姐妹聞言頓時都沸騰了,紛紛笑着起鬨,風姨臉上也有些驚喜。
“我們家丫丫終於要嫁人了。”她高興的道。
風丫丫見風姨那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只能輕輕的嗯了一聲。
當晚接下來衆人討論的話題成了如何籌備婚禮,一羣兄弟姐妹保證要把風丫丫的婚禮辦得風風光光的。
與衆人的熱情相反,風丫丫則表現得很平靜,大部分時候不說話。
一直到午夜的時候,衆人才酒足飯飽的散去。
風丫丫與風姨睡一間房,兩人促膝長談,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月光下,透過窗戶,顧辰遠遠的看着風丫丫與風姨談心,久久的不發一語。
很久之後,當風丫丫話說着說着睡着了,顧辰才轉身離去。
即便是睡着後,她的臉上依舊掛着笑容。
顧辰如此想着,一路來到了海邊。
海風習習吹來,吹得他頭髮凌亂,一如他的心情,極度的不平靜。
他突然很希望,風丫丫永遠不會從這場美夢中清醒過來。
只是他很清楚,夢終究是夢,哪怕現實再殘酷,終究要醒過來的。
顧辰在海邊盤腿坐了下來,默默的打坐。
日升月落,潮起潮滅,他一連數天都呆在那裡,猶如老僧入定了一般。
偶爾有過路的漁民注意到他,卻也像沒看到他似的,從他身邊悠然的穿了過去。
沒有人注意到,顧辰坐於海天一色之中,隨着潮起潮落,精氣神在不斷的凝聚和攀升!
像是一把即將出鞘的利劍,意欲斬開這片蒼穹下的混沌……
風丫丫的兄弟姐妹們辦事效率極高,短短几天時間,就把婚事的諸多事宜都給操辦好了。
今天,風丫丫與孔盛就要拜堂成親了。
這成了這個濱海小鎮的一件大事,從港口到曲折的小巷子內,到處張燈結綵。
“丫丫你今天好漂亮呀。”
房間之內,笑起來眼睛像是月牙的姑娘一邊幫着風丫丫梳妝打扮,一邊羨慕的道。
風丫丫只是輕嗯了一聲,情緒看上去有些低落。
風丫丫的心中是彷徨的,自從回到藍海星後,顧辰和她的聯繫突然就斷了。
她並不想嫁給孔盛,但又沒有理由拒絕,因此,此時的心情格外矛盾。
她希望顧辰能給她意見,哪怕只是告訴她先成了親再從長計議,她整個人都會安定不少。
然而顧辰突然像人間蒸發了,這讓她十分慌亂,既擔心顧辰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也胡思亂想他是不是放棄了自己。
風丫丫心中五味雜陳,就這樣一直持續到晚上,婚禮來臨了。
小鎮內很多人都來參加她的婚禮了,流水席一直從院內擺到了院外。
孔盛和風丫丫穿着當地特色的婚服,並肩緩緩的走向廳堂之內。
風丫丫看了看四周,來的客人有好多熟面孔,甚至是以前他們常常去偷拿吃的,每次都凶神惡煞追他們的幾個叔叔嬸嬸,也都來了。
當年每次都能如願偷到吃的,風丫丫曾經以爲是自己很厲害,但稍稍長大了一些,她才明白這些看上去凶神惡煞的長輩,其實也用他們的方式在照顧着自己。
如果不是他們時不時的“馬虎大意”,當年的小乞丐早就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