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內,雲乾盤坐在蒲團之上,周遭是被刀芒肆虐之後的一片狼藉。
雲乾手指輕撫着擺在雙膝上的“殺生”,一道道傷痕、豁口,粗糙古舊的觸感,任何人得了這刀都只會認定這是一柄十足的破刀,莫說是殺人了,連宰殺一隻雞都未必可以做到。
可此時,在雲乾的感應中,破刀之內,那一刀純粹無比的殺伐之氣始終存在着。
“神兵,真正的殺伐之器!”
“可惜,那刁少沒能將它收服,否則我也沒那麼容易將其斬殺了。”
雲乾口中,忽而發出一聲感嘆來。
夢魘血脈之力雖然玄奇詭異,但也不是沒有可以防禦剋制之物,就如這“殺生”,刀內的純粹殺伐之氣便能破了夢魘之力,讓持刀者的魂靈不被吸扯出來。
如果那跋扈青年持刀,自然可以讓雲乾的幽冥三式無功而返,加上還有不壞金身決的守護,幾乎等於是立於不敗之地了。
雲乾若要殺他,自然是極難,甚至連雲乾自己都要想辦法逃命了。
可惜,如今的持刀者是雲乾。
雲乾以往慣用的兵器是劍,修煉的也是劍決,不過現在他握着殺生,卻隱隱生出一種預感,刀……他也能用。
雲乾的武道,不是劍道,也不是刀道,而是純粹的以武爲守護,任何力量都無法主宰他的心靈,只會化爲他的助力,幫組他攀登更高的成就。
所以現在,雲乾感應到了殺生刀內恐怖的殺伐之氣,立時便起了使用的念頭。若非如此,雲乾也不需要費那麼大的力氣去收服殺生刀內的那一縷靈性了。
“看來這也是一個緣法!”
突兀的,雲乾似想到了什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手掌一翻,下一刻他的掌心處竟多出了一一枚玉簡。
這是一枚通體雪白,一絲雜色都沒有的玉簡。
得自那“碧波秘府”,原來的主人是曾經神都宗的一位核心弟子,內裡記載的,乃是一門天階層次的武技,是一門刀決!
雲乾在水府內得到了五枚玉簡,皆是天階層次。
不過不管是功法還是武技,大半都是偏向那位被喚作是“天青水魔”的隕落天驕,雲乾雖然有着吞天神血,不過體內卻還沒有水屬血脈,只得暫時將這些功法武技收藏起來。
可在雲乾將殺生收服之後,雲乾卻是立刻想起,在那五枚玉簡中,還夾雜着一門奇異的刀決。
當雲乾的一縷心神沉入玉簡的剎那,立時便有信息浮現上來。
“拔刀決,天階下品,上古斬天道傳承刀決殘缺篇演化而來,習者可得一縷無上刀意,斬天滅地!”
寥寥一行字,卻道出了玉簡中武技的來歷。
一門天階下品層次的刀決,竟然是遠古時代的一種傳承殘篇演化而來的。
“斬天道!”
雲乾口中呢喃了一句,腦海之中閃過一道模糊的記憶,似是與之相關的。
不過半響之後,雲乾還是沒能想起更多,只得作罷。
心神又思索起來,他之前主修的武技乃是殺身劍決,不管是威能還是品階都不如眼前的拔刀決,儘管還沒有試過,不過雲乾也能猜出來,斬龍的鋒芒也遠遠不如殺生。
棄劍用刀?
雲乾腦海,一個念頭忽而升騰起了。
若是這般選擇,落入其他武者手中,必定讓人陷入困惱之中。
武道一途,貴乎精誠!
這是諸多神血武者都聽過的一句話,意義也是無比清楚,那就是一位武者若是想要取得更高的成就,就必須對於自己選擇的道路無比精誠,不可半途而廢。
既然選擇了劍,那便一生用劍。
不過這些問題,卻連在雲乾心底留下痕跡都沒有,轉瞬之間雲乾便有了決斷。
“用刀,但卻不棄劍!”
雲乾面帶笑意,直接吐出了自己的決定。
吞天神血在身,一切武道皆爲己用,雲乾不必精誠某一道,只要精誠於自己的意志。
果決念頭一出,雲乾的心神立刻便完全沉入手中的雪白玉簡裡面。
剎那之間,一門喚作“拔刀決”的武技便印入了雲乾的腦海之內。
而在他手中的雪白玉簡,則在一瞬間化爲了細碎的玉粉,自雲乾的指縫間流淌而下。
“嗡!”
幾乎就在雲乾的心底,接受拔刀決的瞬間。
正擺在雲乾雙膝之上的殺生,竟驀地顫動一下,發出一聲似是歡喜的嘶鳴來。
“果然!”
雲乾早有預料般,吐出一句。雲乾心中有了一門刀決,還是無比契合殺生破刀內殺伐之氣的天階下品拔刀決,終於讓殺生徹底認可了雲乾作爲它的持刀人。
雲乾手掌忽然握上了殺生那破舊的刀把,猛地起身,直接出了靜室,出現在了島嶼之上。
站在自家竹屋之外,雲乾先是看了一眼周遭的物事。竹林、青石、假山……每一樣雲乾都是搖搖頭,最終,雲乾的目光落在了眼前幾乎是無邊無際的墜月湖上。
選定了!
雲乾忽而面色一動,整個人踏前幾步,出現在了湖泊之前,甚至一雙腳都踩入了冰冷的湖水裡面。
雲乾的雙目,閉上了。
心神似沉入了體內,開始感悟起了什麼,直到下一刻,雲乾毫無徵兆的動了。
“轟”
一道橫亙虛空,殺意茫茫的刀芒倏然在墜月湖上空成型,毫不留情的斬了下來。沒有人看清雲乾的動作,沒有擡起手臂的動作,更沒有提刀斬下來的動作,只有那一道可怖的刀芒毫無徵兆的出現在湖泊之上。
“轟隆~嘩啦啦!”
墜月湖的平靜被打破了,刀芒斬下,如同鏡面一般的湖面倏然破碎,一分爲二,兩片似要淹沒雲乾小島的驚天水幕升騰而起,在那一剎那,雲乾似乎看到了足有十幾丈的湖泊底部的景象。
一切都被斬開了。
沒有什麼能阻擋那充斥着純粹殺意的刀芒,而那兩片足以徹底將雲乾小島淹沒的水幕,在還未落下來之前,便被那刀芒中爆發出來的鋒銳之氣蒸發切割的乾乾淨淨。
“呼~”
十息之後,一切才平靜了下來。
雲乾吐出一口氣息,依舊是之前的姿勢,手中靜靜的握着那殺生,看着眼前的墜月湖。似乎剛剛那驚天刀芒,從來未曾出現過。雲乾也沒有站在這裡,試過殺生的刀鋒。
雲乾的嘴角,那一抹無所顧忌的笑意,更加濃郁了。
在他心底原來還存着的一絲殺人之後的顧及,因爲這殺生的一刀,徹底的被斬碎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雲乾從不主動欺人,但若是人慾殺他,那被他殺了也是合該。
對手來,斬對手!
對手的靠山來,那就斬靠山!
剛剛那一刀,是拔刀決的第一式,可從殺生上迸發的刀芒之威能卻已經超過了殺身劍決之中最強的“唯殺一劍”。
雲乾無比滿意這一次試刀,既是試了拔刀決,也是試了殺生。
“該出發了!”
雲乾沒有迴轉自己的竹屋,而是召喚來了蒼羽巨鷹,先前往墜月湖深處的“碧波秘府”,與正在裡面修煉的小美人魚交代了一番。
儘管小美人魚對於要與雲乾暫時三個月見不到面這件事很是不開心,不過小美人魚也知道力量的重要性,只得放着雲乾離開,她自己也關閉了秘府門戶,開始修煉起來。
離了秘府,雲乾直接便往外門區域一處方位而去。
在進行三個月的閉關計劃之前,雲乾還需要準備不少東西。畢竟是他覺醒血脈以來,第一次進行的長時間閉關。不管是吃食還是別的物事,雲乾都需要大量的採買。
雲乾從孟逍遙那裡知道了神都宗外面區域內,有着不少坊市,有大有小。
雲乾已去過其中一個閒餘坊,不過這一次,雲乾顯然是打算前往另一個坊市了。
畢竟閒餘坊雖然不錯,可在外門的幾個坊市內,並不是最大的。
雲乾此次要採買的東西不少,若是想要齊全一下,自然是要選擇前往外門最大的坊市。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雲乾的身形,出現在了一處奇異的地方。在雲乾的眼前,是兩座幾乎要融爲一體的山峰,兩座山峰都高聳入雲,各自都有着猙獰形態,氣勢磅礴,攝人心神。
而真正吸引雲乾目光的,卻是兩座山峰之間的……縫隙。
一線天!
真正的一線天!
雲乾的面前,一個只容得下兩人通過的縫隙,正好便是在兩座山峰中間。
而詭異的是,在縫隙之前,竟立着一座牌坊。
這牌坊,甚至比閒餘坊還要簡陋三分。
就是兩根無比粗糙的柱子,頂着一個石頭匾額。
雲乾走近了一些,立刻就有三個寫的粗糙毫無美感的篆字,映入了眼中。
“萬象坊”
看着這三字,雲乾面上浮現一抹怪異之色。神都宗外門這些坊市,似乎取起名字來一個比一個隨便,之前那個是閒餘坊,取的想必是此有閒餘的意思,而現在,這所謂外門最大的坊市——萬象坊,名字顯然取了一個包羅萬象的意思。
閒餘坊,是佈置在一個巨大的山谷裡面。
卻不知這萬象坊,是佈置在何處。
雲乾心底動了這念頭時,腳下卻已經動了,一步踏出直接便越過了那萬象坊的牌坊,步入了那黑暗、逼仄又莫名有有着一種詭異氣息的一線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