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天武帝的一聲“謝恩吧”,右相、平南將軍齊齊上前,與鳳羽珩和玄天歌並排跪下,齊聲高呼:“謝主隆恩。”而後,玄天歌再道:“白家無人上朝,便由天歌親自去走一趟,把這喜訊說給芙蓉聽吧!”見天武點了點頭,她便起身,對鳳羽珩笑了笑,轉身出了乾坤殿。
鳳羽珩幾個也起了來,各回各位。想容簡直都驚呆了,直到她二姐姐已經走回身邊都沒回過神來。就皇上一句話,二姐姐就成正二品的縣主變成從一品的郡主了,封地也有擴充,從一個縣變成了一個都郡。都郡有多大?聽說比京城還大。
天哪,這簡直就是神話!
想容怔怔地站在那裡,腦子裡胡亂想着,想着想着,就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好像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她,還有人在扯她的袖子。
她一激靈,回過神來,就聽到有人小聲議論:“這鳳家的孩子都是怎麼了?個個兒聽不見皇上叫她。”
鳳羽珩也無奈提醒:“皇上叫你呢。”
想容腿肚子又開始鑽筋了,緊張地問鳳羽珩:“我該怎麼做?”
鳳羽珩指指殿中間,“走過去,跪下。”
想容點頭,幾乎是飄着過去的,中間還打了兩個晃,嚇得鳳羽珩差點兒沒過去扶她。
天武帝瞅着這鳳家三女兒的表現,心裡也是一陣咆哮。特麼就這樣的丫頭,她是怎麼做到發現動亂又去稟報動亂的?現在這人都可以基因突變嗎?
天武帝是懷着忐忑的心情去看想容的,然後等想容晃了幾晃,終於跪好之後,強穩住了心緒,這纔開口道:“此番京中動亂,幸有鳳家三女鳳想容最先發現並及時稟報,方纔免了一場**。鳳想容,朕也許你一個恩典,你想要什麼?”
想容一下就蒙了,她跪在這兒不是聽賞麼?恩典不是應該皇上說出來,然後她謝恩就行麼?怎麼換到她這裡,就……就讓她自己想?她自己怎麼想啊?
想容各種凌亂,下意識地就看向鳳羽珩,卻見她二姐姐正開心地衝她眨眼,於是她更加凌亂了。
鳳羽珩狠鐵不成鋼啊,想容啊想容,這就是一張空頭支票啊,你自己往上頭填數啊!想要多少填多少啊!靠,你怎麼還傻乎乎的光在那裡跪着!
可惜,不管鳳羽珩怎麼着急,想容哪裡懂什麼空頭支不支票的,她就各種凌亂加崩潰,頭都不敢擡。
天武看着也是着急,他早聽說鳳家這個三女兒跟鳳羽珩的關係是最好的,人也是不錯,就是膽子小了點兒。可這也小的過份了吧?就算不敢要恩典,按正常人的思維,是不是好歹也應該說幾句客氣話?可這丫頭就傻乎乎地跪在那兒,手指頭還不停地擰巴着,這性子,跟她二姐姐也差太多了,就是跟她們鳳家其它的女兒比,也差太多了啊!到底是不是一個爹生的?
天武帝開始腦補十幾年前,鳳瑾元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在路邊抱起了一個被遺棄的嬰兒……
章遠瞅着他家皇帝坐在龍椅上開始走神,趕緊就扯了扯天武的龍袍以示提醒,結果天武沒反應。章遠再扯,還是沒反應。他急了,趁一衆臣工都在瞅着鳳想容的工夫,擡起腳照着天武的腿肚子就踹了上去。
這一腳勁兒有點兒使大了,踹得天武“嗷”地一嗓子就喊了起來:“有刺客!”
可這大庭廣衆、衆目睽睽、青天白日之下哪來的刺客,這一嗓子把朝臣都給喊蒙了,想容嚇得擡起雙手去捂耳朵。
鳳羽珩撫額,太丟人了,老的小的一起丟人。
章遠都快哭了,趕緊小聲跟天武說:“沒刺客,奴才踹的。”
天武氣毛了,“你踹朕幹啥?”說話動靜有點兒大,惹得一衆臣工又往章遠那處瞪去,個個心裡都在琢磨着,這太監是要造反了嗎?他到底哪來的膽子?
章遠氣得都想去捂天武的嘴了,不由得咬牙道:“小點兒聲,再這麼喊下去奴才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天武也知道這死太監平時跟他沒大沒小的習慣了,可這事兒不能太明目張膽,被大臣們都知道是要上摺子參章遠的。於是也壓低了聲音,問他:“你踹我幹啥?”
章遠指了指下頭跪着的相容,“鳳家三小姐還是個小孩子,她膽子小是應該的,可是皇上您不能跟她一樣啊!你說你倆就在這乾眼瞪小眼的,都瞪老半天了,這是幹啥?看上人家了?”
天武真恨不能把這死太監給掐死,“看上個屁!”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大手一揮,朗聲衝着想容道:“罷了!既然你想不出來想要什麼恩典,那就由朕來說一個。聽說你們鳳家兒女在鳳瑾元的壓迫下,過得都不怎麼如意啊?”
衆人一愣,這怎麼又扯上人家過得好不好了?
想容也有點迷茫,但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她是真覺得過得不好,她那個爹實在太讓人心寒了。
見想容點了頭,天武就樂了,“你看,朕就說吧!鳳瑾元那老匹夫從來都是隻看利益不講親情,哪裡像朕這麼體恤孩子。”
衆擦汗,你剛把自己兒子一個殺一個關的,現在又來講體恤?
章遠也無奈了,這怎麼老匹夫這樣的詞兒都給整出來了。不過他也沒再去提醒什麼,天武當了大半輩子皇帝,從來說話都是這個樣子,朝臣們也都習慣了,這沒什麼。
天武也覺得沒什麼,甚至還在努力地表達着自己的觀點,他說:“鳳家的兒女,濟安縣……郡主,是已經名花有主了,鳳瑾元管不着。朕的那個小師弟他八成也不敢管。聽說那個四丫頭許給了老五……”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睛去看五皇子,玄天奕趕緊上前幾步也跪了下來:“求父皇成全。”
“哼。”天武悶哼一聲,“成不成全的,你去鳳家提親之前也沒來問過朕。不過你們的事兒朕也不想管,願意娶就娶吧!朕現在就想說說這個鳳三小姐的事。她於社稷有功,朕自然要賞,但這個賞就得有點兒實際的意義。這麼的吧,朕就給你一個恩典,鳳想容,朕準你這一生婚配自由,可不受鳳家約束,不受鳳瑾元管制,但同時,對他人亦不可強求。你,可願意要這個恩典?”
此言一出,想容就覺得好像是有一股暖流突然間灌頂而來,那個她原本不抱什麼希望的昏暗人生一下子就明朗起來,那座如大山一樣壓在她身上的鳳府隨着這句“婚配自由”而瞬間卸去,再沒有逼迫,再沒有恐慌,原本她面前只有一條小路,現在卻生生被這個一國之君又從另一個方向給開闢出一條陽光大道來。
想容高興,高興得幾乎就要跳起來,什麼緊張啊、害怕啊、哆嗦啊,全沒了,剛剛還低着頭跪在地上的小丫頭突然一下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頭揚得高高的,一臉笑容,像個小傻子一樣看着天武,然後連磕了三個頭,大聲道:“謝皇上隆恩!”
天武嚇了一跳,直擡頭抹額頭,心說果然是鳳羽珩的妹妹啊,這精神頭兒變得可真快。再想想,好像聽說老九把她留在御王府裡看着老四時,這丫頭硬是逼着老四陪她繡了一夜的花,當下便覺得好玩,腦子裡浮現出一副老四捏着繡花針繡鴛鴦的畫面,不由得計上心來——“那什麼,剛纔不是說幽禁老四嗎?朕再給他個活兒,左右關着也是關着,就讓他在裡頭給鳳三小姐繡花吧!每月最少要繡完一副送到鳳府,完不成就不給飯吃!行了,鳳家三丫頭,起來吧,到你二姐姐身邊兒等着,朕再跟這些老傢伙們說點子別的。”
想容樂呵呵地跳起來,提着裙子跑回鳳羽珩身邊,哪還有半點兒緊張情緒。連章遠都不得不佩服,鳳家的孩子果然可雕性強啊!
天武再度開口,卻是不再糾纏於小女兒的心事,到是就京中動亂做了明確表態——“今日清晨,北界餘孽已盡數拿下,唯步聰一人在逃。即日起,卸步聰東界統帥一職,東界所有兵馬歸御王玄天冥所統領。”
臣工們誰也沒知聲,但也個個心驚。天武這話說得輕巧,但實際上,玄天冥原本就已經擁有西界及西北界兵馬,北界如今作亂,勢必要出兵鎮壓。南界兵馬在平南將軍手中,但一南一北相距甚遠,這出兵北界一事定也要玄天冥去完成。北界一收,自然不會再易二主,如此算來,這天下四分之三的兵馬都將掌握到九皇子的手裡啊!
那些本想着天武帝會藉此機會立太子的臣工們立時就明白了,這太子立不立的不過就是個形勢,眼下已經擺明了皇上中意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九皇子一人。什麼大皇子,什麼三皇子四皇子,不過都是九皇子盡握天下大業中的一顆棋子罷了,這天下,早晚是玄天冥的。
而這時,玄天冥也從列隊中走上前來,衝着天武拱手躬身,朗聲道:“兒臣已傳令下去,留於西北鎮守邊境的三十萬大軍中,十萬北移,控壓北界三省。同時,京郊大營抽調一萬兵馬,由副將錢裡帶兵先往北行,予以支援。”
鳳羽珩也走上前來,站到玄天冥的身邊,二人對視一眼,就聽她亦朗聲道:“神機營中,神射與天機各調五百精兵隨軍向北,兒媳在此向父皇承諾,五個月後新鋼器正式向全營將士投放,界時,兒媳與御王殿下將親自將這些新鋼器帶往北界。”
玄天冥挑脣邪笑,“北界一收,直攻千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