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珩懷着對好戲的期待沉沉入睡,再醒來時,已是次日晌午,玄天冥已上朝回來,丫鬟也已經把午飯都端到了臥寢。
她揉揉惺忪睡眼,還是沒有從那張突然湊近前來的俊臉上回過神,伸手去捏了捏,又往那朵紫蓮上按了按,迷迷糊糊地就說了句:“你這胎記可真會長,不但形狀好看,顏色也好,地方又這麼正,真是……想給你扣下來啊!”
她說着說着就下了道兒,並且已經付諸了行動。
玄天冥被她突然扣了那麼一下子,疼得大叫一聲跳離了牀榻邊,繼而伸手怒指牀上的人:“你這是真想把我往毀容的路上推啊!”
鳳羽珩被他激靈了這麼一下子到也清醒了,揉揉眼,長出了一口氣,“還好你跑得快,不然那朵紫蓮要是沒了,這張臉就真的沒看頭了。”
玄天冥氣結,說了半天這死丫頭還是看臉。
罷了罷了,看臉就看臉吧,左右臉是他的,看臉就等於看他,這麼想想也不錯。
他一邊美滋滋地自我安慰着,一邊把面具又戴了起來,然後拉鳳羽珩起來洗漱吃飯,吃完飯再催着她換了身很是喜慶的桃紅長裙,這才又拽着人往府門口走。
鳳羽珩不解,“這到底是要去幹什麼?參加婚禮?”
玄天冥搖搖手,直到二人都坐上了宮車他才道:“參加喜宴。”
“誰家的喜宴?”她就納悶了,“誰家的喜宴能勞得動你九皇子大駕親自前往?而且還帶着媳婦兒?”這到底誰有這麼大的架子能讓他倆同時出席?
這個問題玄天冥笑而不答,一直到馬車再次停住,丫鬟把車簾子掀開,當她看到這車是停在了新鳳府門口時,終於眼放亮光——“昨晚你說的好戲,就是這一出?”
今日,新鳳府門前特別熱鬧,有好多人都面帶喜氣地趕了過來,一邊跟站在府門口的鳳瑾元說着恭喜恭喜,一邊主動到門房那裡去將自己的備禮做了登記。
鳳羽珩瞅着這些人有點兒眼熟,再仔細分辨,竟是那些在鳳瑾元還在丞相之位時與之有過往來的大順官員。這些人自從鳳瑾元被降了官之後,已經好久沒有在鳳家出現過了,沒想到今日竟然又主動上門,恭喜的還只是一個在馬場餵馬的無官無品之人。
她偏頭去問玄天冥:“人都是你給弄來的吧?”
正說着,就聽外頭又有下人高唱一聲:“右相風大人到!”
鳳羽珩撫額,“風伯伯都來了,玄天冥你這是要鬧哪樣?來這麼多人,鳳家有錢招待麼?茶葉錢都出不起吧?”
黃泉馬車簾子別在玉框上,轉回頭跟她說:“喝茶算什麼,還得管飯呢!這麼多人都來了,鳳家必然要設宴。”
玄天冥亦點頭道:“沒錯,本王可是跟他們說了,鳳府添丁,你們就算不給鳳瑾元面子也得給濟安郡主和本王的面子,都去給捧捧場吧,去了可不能空着手,要備禮金。這禮金一到,鳳家怎麼可能連頓飯都不管?”
鳳羽珩翹着二郎腿坐在宮車裡,動都沒動,把這一番話聽下來她算是明白了,敢情這些人來,還是衝咱倆的面子?
玄天冥點頭。
她眨了眨眼,忽就想到了一件事,繼而又問:“這宴怕不是好宴,八成是刀尖兒朝裡,你給鳳瑾元下套兒了吧?”
玄天冥沒等答話呢,這時,鳳府門口又有一輛宮車停了下來。宮車雖不同於一般的馬車,但新來的這輛比起玄天冥這個還是差上許多,不但小了一倍,車廂用料與帳幔更是比都不能比。到也不是寒酸,就是有些保守,看起去……鳳羽珩想着,這就是m國跟朝。鮮的差距啊!
那輛小宮車上走下來的人,是五皇子玄天琰,對方一下車,沒來得及跟鳳瑾元寒暄,到是先奔着玄天冥這邊走了過來。
鳳羽珩瞅着他面色不大好,不由得用肘間撞了撞身邊的人,“哎!這是來找咱們打架的吧?”
玄天冥失笑,“他哪有那個本事。”
說話間,玄天琰已經到了車下,那一臉微怒之色在對上玄天冥的那一瞬轉爲了苦笑。就見這五皇子攤了攤手,頗有些無奈地道:“九弟,你這又是要幹什麼呀?”
很顯然,對於玄天冥搞的這一出,五皇子也迷茫了。
可玄天冥卻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做得不對,聽人家麼問了,他理所當然地答:“當然是哄未來的岳丈大人開心了!哎呀五哥,你是不知道,雖然咱倆都訂下了鳳家的女兒爲正妃,可這媳婦兒不好哄啊!你那個行,給點兒首飾衣裳之類的就打發了,我這個呢,郡主也封了,郡縣封地也賞了,可還是喂不飽。於是我就想啊,乾脆從岳丈大人這裡下手吧,把他哄開心了,想必媳婦兒平時也能給我些好臉色。”
他這話說得面不改色氣不喘,差點兒沒把個五皇子給氣死。可再氣又如何?面前這位,他雖叫一聲九弟,可人家翻起臉來可不會認他這個五哥。還哄岳丈開心?扯蛋吧!他不給鳳家添堵鳳瑾元就要阿彌陀佛了。
玄天琰無奈地嘆了一聲,沒再說什麼,轉身往府門走去。見了鳳瑾元之後兩人稍作寒暄,看樣子鳳瑾元像是要親自引領玄天琰入府,卻被後者拒絕,然後就見玄天琰往這邊指了指,鳳瑾元的目光就遞了過來。
五皇子猶自入府,玄天冥也拉着自家媳婦兒下了宮車,鳳瑾元有心過來行禮,卻沒擠得過那些一齊涌上去的官員們。
包括右相在內的大官小官一見了玄天冥,紛紛下拜,口中不停唸叨着:“恭喜恭喜!”
玄天冥聳肩而笑,揚聲道:“今日是鳳家大喜,你們無須向本王問好,快快去恭喜鳳……先生吧!”
這句鳳先生聽在鳳瑾元耳朵裡那是相當諷刺,但隨即的,所有人又都起了身,再次對着他拱手抱拳,不但嘴上說着恭喜,面上也帶了笑臉,甚至有些人還重新與他稱兄道弟起來。
鳳瑾元一顆虛榮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好像當初做丞相時的感覺又找回來了,甚至比原先還要好。他一一與人回禮,一邊享受着這份虛榮,同時心裡也在琢磨着玄天冥與鳳羽珩二人給他辦這場喜宴,到底爲了什麼?
很快地,又一輛宮車緩緩而來,這一次從裡面下來的人是七皇子玄天華。緊跟在玄天華後面而來的,是舞陽公主玄天歌的宮車,然後還有平南將軍府,一個一個,該來的都來了,白家的車也載着白芙蓉來了,上朝都沒這麼熱鬧過。
鳳瑾元跪地相迎,還不等起身,就聽“噼裡啪啦”地鞭炮聲也響了起來,煙火燒炸起來的煙塵撲鼻而來,卻讓鳳瑾元從中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鳳羽珩亦跟一衆來人點頭寒暄,玄天歌挽着她的胳膊貼在她耳邊笑嘻嘻地說:“阿珩,鳳家生了個兒子,你這大操大辦的是爲了啥?”
鳳羽珩苦笑,小聲同她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是爲了啥,都是你九哥的主意,他說有好戲,那咱們且等着看吧!”她一邊說一邊又衝着玄天華點了點頭,玄天華亦淡淡而笑,沒說什麼,跟着玄天冥一起踱步入府。
鳳羽珩跟着玄天歌等姐妹一齊入府,剛一進去就看到想容迎面而來,一臉不解的樣子似要詢問。鳳羽珩有些頭大,因爲這場喜宴是打着她跟玄天冥的幌子才辦起來的,可她自己卻依然不知道玄天冥唱的這是哪一齣。
整整一個下午,鳳家拿着剛收上來的禮金到外頭去請了好些個廚子,據說是把一家酒館的後廚都給包了下來,總算是在傍晚時分湊足了十桌酒席。
鳳羽珩看着賓客落座,再打量一下所有來客,忽就想起昨晚自己曾說過,要讓鳳瑾元這頂綠帽子戴得人盡皆知。想來,這些人都到齊了,如果出點什麼差子,就真的是人盡皆知了吧?
正想着,身邊玄天歌便起鬨道:“鳳先生,咱們可都是來賀鳳家添丁的,雖然孩子還有些小,但讓奶孃抱着出來打個照面兒是沒問題的吧?”
她這話頭一提,所有人都跟着幫腔,個個都吵着要見孩子。
玄天冥挑着脣笑看鳳羽珩,她知道這定是他故意安排的戲碼,但就是讓這些人看看孩子,只怕道行還是不夠啊!
她猶自琢磨着,玄天冥所說的好戲肯定不只這個,還有什麼呢?
這時,白芙蓉在邊上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道:“阿珩,你那四妹妹怎的那樣一副表情?”
鳳羽珩順着白芙蓉手指的方向去看,果然,就見粉黛不知爲何正一臉焦慮,還帶着一絲恐慌,正不停地跟身邊丫頭吩咐着什麼。丫頭得了吩咐就往五皇子那邊小跑了去,耳語幾句後,玄天琰便起了身往她那處走。兩人湊到一起說了些什麼,就見玄天琰搖了搖頭,似乎在勸。
白芙蓉拉着幾個姐妹,看熱鬧一樣地說:“你們猜猜,鳳家四小姐在跟五皇子說什麼?”
風天玉冷哼一聲,一臉嫌棄地道:“她可別腦抽的又去跳什麼雪地梅舞就好。”
任惜風笑她:“這入秋的季節,她上哪兒弄雪去啊!”
玄天歌卻笑着感嘆:“五哥心裡的確是有那個妃子的執念沒錯,不過這鳳四小姐也是好手段,竟能讓五哥爲她做到這個地步。聽說今日這宴席五哥還貼了不少銀子,不然只憑鳳家收的那些哪裡夠用。”
幾人正說得熱鬧,這時,先前離開的想容匆匆的走了回來,然後俯在鳳羽珩身邊耳語幾句,緊接着,就聽鳳羽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開口道:“原來玄天冥說看好戲,竟是真正的好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