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亦小聲解釋給她聽:“所謂和離,講究的是以和爲貴,夫妻雙方自願分開,不傷和氣,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大順制對和離的女子也是相對寬容的,不至於被非議得活不下去。在和離之下還有休妻……”
鳳羽珩點點頭:“休妻這個我懂。”
忘川便沒多解釋,又說了義絕:“義絕是由官府強制執行的,理由是夫妻間其中一方犯七出之罪,或一方親人對另一方親人有毆、罵、殺、傷、奸等行爲,就視爲夫妻恩斷義絕,不論雙方是否同意,均由官府審斷,強制離異。”
鳳羽珩點點頭,原來義絕竟如此嚴重,怪不得沉魚聽到沈氏喊出那兩個字時緊張成那樣。這沈氏若真跟鳳瑾元義絕,只怕在這樣的年代她幾乎沒有生存之路了吧。鳳瑾元這種事說起來難聽,但人家並不觸犯大順制,老爺收個丫頭,再正常不過了。
可沈氏不這樣認爲——“我沒胡說!”從金珍身上爬下來,一把拽住鳳瑾元的衣角,上去就是一巴掌。鳳瑾元雖然將巴掌躲開了,但還是被沈氏的長指甲颳了個邊兒,臉上瞬間湛出一道血痕。
“老爺!”向來最有眼力見兒也最懂得體貼人的韓氏最先衝上前,也不管沈氏是不是還在發飆,在她看來,鳳瑾元是她唯一的靠山,特別是眼下這種情況,越是表現得體貼大度,才越能籠絡住男人的心啊。“老爺你沒事吧!”韓氏眼眶裡都含了淚,掏出帕子往鳳瑾元傷口處捂去。
老太太見兒子被媳婦打傷,一時驚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活了半輩子,真是頭一回見過這種場面。誰家女人敢打男人的?這沈氏莫非是畜生?
對,一定是畜生!
老太太想到哪就說到哪,張口一句:“畜生!”罵得沈氏渾身都哆嗦。
“你罵誰呢?”沈氏眼睛都紅了,她真想把這一家子都給亂棍打死,除了她的沉魚之外,一個都不剩。
“我罵的就是你!”老太太輪起手杖就往沈氏身上招呼,“畜生!我活到這個歲數,頭回見到你這樣的畜生!”
沈氏一把將那權杖抓住:“這都是你兒子乾的好事!”
趙嬤嬤生怕沈氏一激動將權杖輪起來,那老太太可禁不起啊,趕緊上前用手握住,同時好心相勸:“大夫人快少說兩句吧!”
“你給我滾一邊兒去!”沈氏擡腳就要往趙嬤嬤身上踹,突然眼前一花,只覺有陣清風撫過,然後自己那隻腳就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隔了一下。她沒站穩,撲通一下摔倒在地,因爲太圓滾,還彈了兩下。
沉魚趕緊過去扶,而趙嬤嬤心悸之餘這纔看清,竟是二小姐鳳羽珩不知什麼時候到了近前,兩隻瘦弱的小胳膊一伸,穩穩地將她們兩個老太太給扶住。
“祖母小心。”
鳳老太太向鳳羽珩投了個感激的目光,“好孩子。”再指向沈氏:“我兒子幹什麼好事了?”再去指金珍:“這是你房裡的丫頭!睜大你的狗眼仔細看清楚,這是你自個兒房裡的丫頭!”
這是實話,沈氏被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有氣沒地方出,轉頭就又要去打金珍。
金珍早被嚇破了膽,她想到沈氏會發瘋,但沒想到瘋得這麼厲害,不由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鳳瑾元。
鳳瑾元此刻被韓氏攙着,因爲藥力剛散,額上還不停地滴着汗珠。韓氏一下一下地給他擦拭着,眼見鳳瑾元的目光中對金珍生了憐惜,心下又是一陣抽搐。但她是做妾的,心知這種情況下絕對不可以跟沈氏一般,於是趕緊吩咐身邊丫頭:“快,將金珍姑娘扶遠些。”
丫頭手腳也麻利,拽起金珍就往邊上撤,沈氏撲了個空,氣得在屋子裡嗷嗷直蹦。
沉魚都快急哭了,不停地勸:“母親息怒,母親一定要息怒啊!”
鳳羽珩左右是抱着看戲的態度來的,到不覺有什麼,只是嚇壞了粉黛和想容。
兩個小孩子哪裡經得起這樣的事,安氏想了想,趕緊跟老太太說:“妾身先把三小姐和四小姐帶走吧。”
老太太讚許地點點頭,這場面的確不應該讓兩個未經事的小女孩看,便道:“快些帶她們回去,讓廚下煮些定神的湯。”
安氏俯了俯身,帶着想容和粉黛走了。臨走時看了鳳羽珩一眼,目光中帶着擔憂。
鳳羽珩衝她微搖了搖頭,目送安氏三人離開,這才又往屋子裡走了幾步,到沈氏面前,面帶憂色地開口:“母親是不是熬完藥之後把這事兒給忘了?不然怎麼一直坐在祖母房裡,不到父親這兒來呢?”她說着,微低下頭去,羞紅了臉。
沈氏咬牙,看着鳳羽珩的目光都能噴出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