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這一場大哭竟愈演愈烈,從鳳羽珩一個人哭,到她抱着子睿哭,再到抱着三個舅母哭,然後想容加入進來,玄天歌四姐妹加入進來,忘川黃泉跟着哭,到最後,竟是這正廳裡所有的女人都齊聲痛哭。那哭聲震天響,聽得宅子裡的丫鬟小廝都跟着掉眼淚。
玄天冥很是頭痛,他從來不知道自家媳婦兒的眼淚可以流這麼多的,他想勸,卻又不知該如何勸起。到是四皇子玄天奕比較有經驗,他告訴玄天冥:“不用勸,她們哭夠了自己了停了,你越勸她們哭得就越歡,保不齊要哭上一宿呢!”
一聽說沒準兒能哭一宿,玄天冥幾乎崩潰了,到是七皇子玄天華比較務實一些,他開口對許氏道:“姚家大夫人,不是說還要給阿珩舉行及笄禮嗎?”
這一句話到是提醒了許氏,她趕緊往臉上抹了一把,好不容易把眼淚給收住了,然後拉着鳳羽珩的手道:“對,還要行及笄禮的,我們阿珩及笄是大事,不能隨隨便便糊弄着過。”
許氏這樣一說,衆人也都隨聲附和,子睿更是道:“及笄是女子一生中除出嫁之外的頭大事,這是先生說的,子睿都記着。”
鳳羽珩捏捏子睿的臉,看着這個弟弟一年比一年出息,十分欣慰。她對許氏道:“雖說及笄是大事,但咱們現在遠在南界,也不必有太多規矩,簡單操辦一下就行吧!”
她說簡單操辦,可是許氏哪裡能同意。再加上玄天冥這頭也早就有準備,於是鳳羽珩這個及笄禮辦得那叫一個風光熱鬧。
雖然在蘭州城那邊穿上了嫁衣,可頭髮卻是直接放在腦後沒有綰成髻的,當時忘川就說,小姐畢竟還沒有行及笄禮,雖說九殿下來迎親了,但差了這麼一個環節奴婢心裡總是不舒服。咱們不能自己輕視了自己,小姐這個頭髮不能綰起來,就這麼在腦後披散着,奴婢會想辦法把鳳冠帶好,不會影響出行。所以直到現在,鳳羽珩都是沒有綰髮的。
秦氏和苗氏再加上鳳想容陪着鳳羽珩一起回到她的房間去換裝,許氏則留在前廳那頭張羅着一會兒的儀式。專門爲及笄禮準備的新衣裳一早就送了過去,直到這時鳳羽珩才知道,自己對於古代禮儀還是所知太少,原來這及笄的衣裳也是大有講究。從裡到外,從上到下,都要換新的,而這新的衣裳就叫做冠服。
這套衣裳是幾位舅母親自準備的,桔色,既然不素氣,也不像大婚禮服那樣喜慶。秦氏說:“這是在京城的時候就做好了的,我跟你大舅母往濟安郡去時就一直帶着,可你後來張羅着去南界,咱們怕一提起及笄就會讓你想到大婚之事,怕你心裡不好受,這纔沒告訴你。沒想到九殿下心思這麼細膩,不但在你及笄之日去接了親,還提前派人往濟安郡去,悄悄的把咱們都接了過來。”
苗氏也道:“是啊!不但去了濟安郡,還去了京城和蕭州。我一直在蕭州陪着子睿那孩子,聽說是要來南界參加你的大婚,可是高興壞了。對了,我臨來時回了趟京城,家裡那頭也有人派人去請老爺子和你的幾位舅舅以及表哥,但老子爺子說了,大婚禮行在南界,京裡頭也不能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們就不往南界來了,留在京裡,就在你大婚當日姚府上也要大宴賓客,當做嫁女兒一樣的大辦。”
鳳羽珩聽得陣陣心酸,其實她很希望在自己出嫁時爺爺能在身邊,但想想爺爺那個歲數,從京城再往南界折騰也是要命,既然京裡也要熱鬧熱鬧,留在京中也好,只是可惜活了兩輩子,爺爺都沒能親眼看到她這個孫女出嫁。
幾人一邊說着,想容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她趕緊用手抹了一把,然後才道:“九殿下是真的心細,來接兩位舅母的時候竟然把我也接上了,二姐姐,我從來沒見過一個男子能對女子好到這種程度。以前我親孃就說過,一個男人對女人好不好,不是看他給了女人多少銀子,而是看他肯爲這女人花多少心思。這麼多年了,九殿下對二姐姐的心意咱們都是眼睜睜看着的,想容始終記得當年九殿下往鳳府下聘禮時的場面,鳳家多少年沒吃過那樣的虧了,御王府的震懾是想容第一次看到鳳家人吃蹩。”
想容提起當年往事,鳳羽珩聽了也是陣陣唏噓。總覺得時光過得忒慢,卻沒想到細細一算,這一晃竟也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秦氏和苗氏沒經歷過當時的場面,但是往南界來的這一路上跟想容坐在一輛馬車裡,幾人閒時聊天,聊的都是鳳羽珩這些年在京中的經歷。想容還特地說起那場大聘,說得二人也是連連感嘆。以前只覺得姚家男兒重情義,卻沒想到,皇室兒郎竟也能把感情看得這般重。
再想想,秦氏又說:“畢竟有其父必有其子,皇上與雲妃的事咱們多少也知道些,就衝着這份情義,他的兒子也差不到哪裡去。”
說起皇家兒郎,鳳羽珩到是想起一個人來,不由得衝着想容眨眼:“我可是看到四殿下跟着一起來了,你可別告訴我他是從京城跟着七哥一起過來的。”
一提起四皇子,想容的眉心又攢了起來,到是秦氏笑呵呵地說:“哪裡能是從京城來的,四殿下是從濟安郡出的發,跟着咱們一起。人家爲了找師父追到了濟安郡來,偏偏咱們家這個傻丫頭啊,還不理解人家的一番心意。”
鳳羽珩就知道那四皇子對想容有心思,她也沒太攔着,總的來說,自打上次三皇子逼宮一事落敗後,這四皇子慢慢的也轉了心性。一開始她覺得可能是裝的,可是觀察了一陣,又發現不是。玄天奕其實骨子裡就沒有多少反骨,從前多半是受老三的蠱動,再加上跟步家訂親,步家再三五不時地灌輸些什麼思想,慢慢的就把人給帶偏了。但實際上,玄天奕是個挺沒主意的人,他對皇位並沒有多少野心,是屬於能鬧騰起來,也能安靜下來的類型。
如今人家既然已經選擇安靜生活,在她看來,如果能好好對想容,到也是不錯。雖然沒了王位,但皇子的身份還在,當初天武帝說是貶爲庶民,那到底是他兒子,就憑那老皇帝對感情的看重,怎麼可能讓兒子受苦。就衝着玄天奕如今的生活就知道了,王不王位的,也沒有什麼影響。
鳳羽珩帶着希望地看着想容,可惜,想容對這事兒始終不太上心,每次提到玄天奕都是一副“他很麻煩”的表情,秦氏有心再說幾句,可看到想容這樣子,到嘴邊兒的話不得不又咽了回去。畢竟不是自家女兒,說得太多不好。
鳳羽珩到是覺得這事兒現在也不急,想容還小,再等幾年,兩人多些接觸,自然而然的發展,會更好一些。更何況,她心知肚明這丫頭心裡頭有玄天華的影子在,硬塞一個玄天奕給人家,也是沒地方裝的。
她拉了拉想容的手,搖了兩下說:“別多想,就當多出來一個朋友。你們亦師亦友,對你來說沒什麼壞處的。”
想容總是更聽鳳羽珩的話一些,當下開心地點了點頭,還說了句:“左右他也不是很招人煩,就當是個跟屁蟲吧!”
在場幾位也是汗顏,只道鳳家的女兒就是有個性啊,堂堂皇子,說人家是跟屁蟲。不過再想想那四皇子玄天奕,到也真有點兒跟屁蟲的架式。
鳳羽珩這邊換好衣裳又重新改了妝面,換了首飾,足折騰了近一個時辰才走回前廳。
前廳這頭,所有賓客都在座,個個欣喜地看着鳳羽珩的到來,面上都是笑意盈盈。及笄禮由許氏主持,她代表家中長輩,親手將鳳羽珩腦後的頭髮綰成了一個髻,然後再用一塊彩布將那髮髻包住,再將事先拿在手裡的一枚簪子插入到髮髻裡頭,然後大聲道一句:“鳳氏羽珩,年十五,許嫁,笄而禮之。”這及笄禮就算達成了。
做爲觀禮賓客,此時紛紛上前,向鳳羽珩道賀,並送上精心準備的禮物。鳳羽珩笑盈盈地將禮物一一接過,再轉到身後丫鬟手裡,然後一一道謝。
玄天歌送禮時在她耳邊:“及笄禮也就這麼回事,明日晨間咱們幫你添妝,到那時纔是大禮。”
儀式過後,宅院大宴,男賓一桌女賓一桌,男賓人實在是少,後來,軍中幾名將領也跟着上了桌,算是湊個熱鬧。
鳳羽珩覺得自己就跟做夢似的,許氏說:“及笄了就是大人了,明日出嫁後,你就不只是濟安郡主,還是真真正正的御王正妃,將來回了京城,是要住到御王府去的。”
她這才反應過來,也纔剛剛意識到成了親之後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不能再住在她的郡主府了。
不過秦氏寬慰她說:“阿珩也不必擔心,九殿下是皇子,你的公婆都在宮裡頭的呢,外頭的事兒人家不管。嫁過去你就是當之無愧的主母,上沒有公婆約束,下沒有些個姨娘小妾的添堵,該怎麼樣就還是怎麼樣。”
玄天歌也道:“就是,依我九哥的性子,怕是你的日子會比在郡主府時過得更自在呢!他那人最是不講規矩,府裡的下人也早都習慣了,絕對不會有任何人給你氣受的。你看,我算是唯一一個小姑子,可是站在你這邊的呀!”
一頓飯,吃得甚歡。女眷這邊是先用完的,許氏送鳳羽珩回了房,讓她好好休息,明日還要早起。其它人也不再去打擾,都回了各自的院子,只是鳳羽珩卻根本睡不着。想要到院子裡轉轉,一推開房門,卻見院子入口處的迴廊底下,正站着個白衫公子,衣袂飄飄,一身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