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元貴妃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齊根而斷,伴着元貴妃的慘叫還有那一地的血腥,看得所有人都倒退了幾步。甚至有人直呼:“八皇子瘋了!他瘋了!”
而這時,姍姍而來的麗妃也走到大殿之前,這觸目驚心的場面一下就被她看在了眼裡,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原本就不是很正常的神經似乎又繃斷了一根弦,面上有些慌張,不停地在皇子堆兒尋找,目光最終聚焦,找到了她的兒子玄天風,趕緊就湊到跟前去。然後神神叨叨地問:“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大半夜的叫我來?爲什麼那些宮人說是我詛咒害皇上?我什麼時候害過皇上?我害的人分明是……”
“母妃慎言。”玄天風擰着眉打斷麗妃的話,“母妃該知道什麼話當講什麼話不當講,您若希望兒子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就在心裡多做幾番思慮,再看看八皇子和元貴妃,您總不會希望兒子也步了他們的後塵吧?”
麗妃一怔,馬上就明白玄天風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心虛地看了玄天冥一眼,見對方並沒向她這邊看來,心裡到是鬆了口氣,不過也不敢再亂說話,想要去跟皇后問問,可眼下皇后哪裡顧得上她?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在八皇子和元貴妃那裡呢!
咬斷了元貴妃的兩根指頭,卻一點都沒能減輕八皇子的痛苦,他不但痛苦,甚至對元貴妃還是有些恨的。要說在從前,八皇子不會恨元貴妃,哪怕事情不成,那也是命,他對他的母妃還是很有感情的。但自從自己身體出了狀況,自從上次元貴妃到盛王府去過之後,他突然就明白,這個母妃已經有了放棄他的念頭。她想再生一個兒子,只要她還有一個兒子在手,他就算是傷了、死了,那就與她的利益關係不大,她大可以再扶另外的兒子上位。
就是元貴妃這樣的想法讓八皇子產生了怨恨,母子之間頭一次有了隔閡,以至於他盛怒又奇癢之下,一口咬斷了元貴妃的兩截斷指。
現在,母子二人都趴在昭合殿前的廣場上嚎叫,叫得是一個比一個慘。八皇子把口中的手指頭吐出來,終於想起一件事,不由得大聲喝問:“章遠呢?他怎麼還不出來?鳳羽珩!你拿假藥害我!你該死!”
啪!
這話一出口,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猛地甩過來一道鞭子,狠狠地拍在他的後背上,拍得他差點兒沒吐血。
玄天墨大驚,轉頭去看,但見玄天冥正把那根軟鞭一點點往回收,一邊收還一邊問:“你說誰該死?信不信,再多說一句,本王抽你死!”
陰嗖嗖的感覺又襲了上來,這纔是人們所熟悉的九皇子啊!這纔是那個九閻王啊!這麼久以來,玄天冥因皇上性情大變而低調起來,在政治上也從不多言,更是不跟風頭正盛的八皇子起正面衝突,以至於很多人都以爲九皇子慫了,都以爲九皇子已經失了那份氣度,不再是閻王了。可是沒想到,人家只不過是蟄伏而已,到了關鍵時刻,那份霸王之尊依然存在。
玄天墨敢再罵鳳羽珩,因爲他太瞭解這個九弟,他知道,當玄天冥這樣說話、當玄天冥現出這樣的眼神時,那就說明對方要殺人了。他絲毫不懷疑自己如果再罵一句玄天墨絕對會抽死他,要換在從前,還能與之對抗一番,可他現在這個身體狀況,卻是連站都站不起來,根本無力反抗。
更何況,除了玄天冥以外,七皇子玄天華和六皇子玄天風竟也用一種帶着嚴重警告的目光看向他,那意思分明就是,你如果再罵鳳羽珩,我們幾人都會與你爲難。
他想大笑,想說鳳羽珩招惹了這麼多男人,老九你就不怕被戴綠帽子麼?但話到了嘴邊卻沒能說出來,一個是身體癢症實在忍不住,二來也是不敢。事到如今,他卻依然想要活着!
昭合殿外,皇后冷眼看着這一幕幕,卻沒有說什麼。元貴妃斷了指,疼得滿地打滾,可卻連太醫都沒有理她,沒有皇后的命令,沒有人敢上前給她診治。
元貴妃一雙怒目噴火一樣地看向玄天墨,崩潰之下大聲罵道:“你就是個畜生!畜生!我是你的母妃,你居然咬斷我的手指,這麼多年我真是白養了你!你怎麼不去死?怎麼不去死?”
元貴妃的歇斯底里,換來的是人們的嘲笑。曾經野心勃勃的兩母子翻了臉,這可真是一場好戲啊!然而,人們在擔心這一場好戲的同時,也在猜測着還在偏殿昏睡的天武帝,有人小聲說:“聽說皇上剛纔是清醒了,可是你們說,會不會睡了一覺之後就又糊塗過去?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萬一一覺醒來再跟從前一樣,那咱們現在這算不算落井下石?就以元貴妃和八皇子那性子,該不會對咱們進行報復吧?”
有人搖頭道:“不會。以前睡一覺又變卦,那是因爲身邊沒有那姚顯和御王妃。如今那那二人進了宮,他們親手診治的人,怎麼可能再給他糊塗的機會?放心吧!單看九皇子自信的樣子,這事兒那元貴妃就翻不了盤。”
人們正猜測着,終於,章遠從鳳羽珩那兒回來了,手裡又拿了另外一瓶子藥。他走到八皇子面前,含笑道:“讓八殿下您久等了,御王妃說了,因爲她要給皇上診病,太忙,所以剛纔那盒藥膏拿錯了,那個不是解癢的,而是發癢的,這個纔是真正的良藥。”
“他媽的——”玄天墨狠不能衝進偏殿去把鳳羽珩給咬死,拿錯了藥?這麼輕鬆一句話就完了?他遭了多大的罪?他死盯着章遠,恨得咬牙切齒。
章遠卻不解地看着他,問道:“八殿下不把藥接過去趕緊用上,看着奴才幹什麼?您是不是不想要啊?不要的話奴才就給御王妃拿回去了。王妃說,這藥貴着呢!”
“我要!”玄天墨往前爬了一個身位,一把就將章遠手裡的藥給搶了過來,二話不說,當着衆人的面又開始往褲子裡伸手,結果當然也是引來衆人掩口偷笑。
好在這一次的藥十分見效,才塗上不一會兒的工夫,他的癢症就有所緩解,再等一會兒,竟完全消失。玄天墨試着動了動,癢是不在了,卻能感覺到劇烈的疼痛,那是因爲他之前只顧着解癢,把下身都給撓爛了的緣故。
不過癢了這麼久,疼痛於他來說還是可以忍受的,他現在是寧願疼死,也不願癢死。於是趕緊從地上站了起來,久違的疼痛感讓他覺得十分酸爽,十分舒暢。他長出了兩口氣,心裡想着這一千兩銀子一盒的藥膏到也沒有白買,畢竟真的管用,他不用再遭罪,也不用再被人嘲笑。他開始算計起來,回去之後哪怕頃盡盛王府所有錢財,也要把鳳羽珩的藥膏都給買來,以備不進之需。
玄天墨問章遠:“銀子你派人去取了,那藥膏什麼時候給本王送來?”
章遠說:“殿下莫急,御王妃說了,待皇上病好,她能出宮了,自然會叫人把藥膏送到盛王府上。”他說完,不再多言,默默地退後,又進了偏殿。老皇帝還躺在那裡,雖說有鳳羽珩和姚顯在,但他還是想自己也守着,希望老皇帝醒來之後能看到他,跟他說說話。
玄天墨一聽說要出宮之後才能得到那些藥,就又有些着急,畢竟這隻能頂一個時辰,萬一一個時辰之後宮裡的事還沒處理完,他豈不是又要發癢?於是趕緊開口衝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要審什麼就請儘快,不是說麗妃以蠱毒害皇上麼?現在她人也來了,你怎的還不審問?”
皇后看了他一眼,面色冷冰,帶着警告地說:“八皇子就是這樣與本宮說話的?本宮雖不是你的生母,但貴爲皇后,卻是你的嫡母。你不叫一聲母后也就罷了,如今卻是連本宮都要質問,都要命令?”
玄天墨心頭大怒,指着皇后高聲道:“不過一個擺設而已,讓你坐在那裡,是因爲大順需要一個皇后來撐門面,不要以爲自己真的有多少實質的權力。”
“是麼?”皇后看了他一眼,突然點了點頭,又道:“對,說起來,本宮的權利是沒有八皇子的大,至少現在御林軍的統領權還在你的手上。你若動了什麼心思,這皇宮可是說淪陷就要淪陷呢!”她說完,深深地看了八皇子一眼,轉而目光投向六皇子玄天風,再道:“本宮記得有三萬東北軍交到了八皇子的手裡,但他也只是暫管,並沒有正式接下兵權,那兵符還在六皇子的手裡,是這樣吧?”
玄天風上前一步,恭敬行禮,道:“母后說得是,統領那三萬東北軍的兵符的確在兒臣手上。”說着話,當場就從懷中把那枚兵符拿了出來,然後再道:“兒臣這就調遣宮中所有東北軍保護昭合殿,請母后放心。”
玄天風亮出兵符,這又氣得玄天墨有想要吐血的衝動。他就只差一步就能把那兵符給要來了,如果宮宴那天晚上自己沒有突然發病,天武帝一定會想着把兵符給他。可惜,他這一病,這幾個月光忙着尋訪名醫奇藥,到是把這個事兒給忘記,結果今日着了皇后這老婦和老六的道,他真是追悔莫及。
宮中有很多東北軍,那是玄天墨當初爲了維持宮中自己的勢力調派進來的。他完全沒想到這些人有朝一日還會被要回去,今日卻吃了個悶虧。當他看到玄天風帶着一衆東北軍將這昭合殿包圍起來時,心中竟有一種氣數已盡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