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珩是自己出府的,忘川和黃泉都在姚府那頭忙活,周夫人擔心她想跟着,卻被她拒絕,就連周夫人派出的悄悄跟在後頭保護她的侍衛都被她發現並且趕回府去。此番去見鳳粉黛,如果那原主真的在,她必須得一人面對,絕不可以讓更多的人知道實情。
鳳粉黛如今不住在水晶別院了,她用了近乎殘忍的方式跟五皇子決裂之後就搬了出來,帶着小寶和冬櫻,還有零散的幾個下人租了一個二進的小院子住下,到也算安生。
鳳羽珩到時,粉黛幾乎以爲自己看花了眼,實在是沒想到自己都搬到這種地方了,鳳羽珩居然還來。
當然,她不奇怪鳳羽珩是如何知道這地址的,放眼整個京城,御王府網是撤得最廣的一個,鳳羽珩想要找到她實在是太容易了。可是這個高高在上的二姐姐來到這裡幹什麼呢?她與她之間,還會有什麼交集嗎?
府門是鳳粉黛親自來開的,她這裡人手少,冬櫻又被遣出去採買,很多時候她都是坐在前院兒,有什麼事情都親自處理。鳳羽珩到時,她正在教小寶識字,也就只在這種時候,她纔會稍微的感念一下幸虧自己是出生在鳳府的,鳳瑾元是丞相,家裡的孩子不分嫡庶都會給講先生講書,讓她不至於大字都不識一個。而在這個時代,很多家裡的姑娘們都是不允許讀書的,女子無才便是德,學習女紅纔是最要緊之事。
“御王妃怎麼來了?真是稀客。”鳳粉黛一手牽着小寶,一手還拿着書本,搬離了水晶院後,她沒再見過五皇子,也沒再跟鳳羽珩她們有過任何的交流,漸漸遠離了權力中心之後,心境也平和了許多,幾乎很少再興起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了。如今再看到鳳羽珩,那些無奈之下放棄的夢想竟又在心底蠢蠢欲動起來,那份驕傲和不甘似野草般總欲肆意瘋長,卻還是被她強行地壓制下去。粉黛推了小寶一把,“給御王妃問好。”
小寶很乖巧地上前兩步,衝着鳳羽珩行禮,道了句:“王妃姐姐好。”小孩子問完好,擡頭去看鳳羽珩,記憶中有這位王妃姐姐的印象,可從前的鳳羽珩卻是比現在平和許多,爲何今日再見到這位姐姐,竟會覺得她有些嚇人呢?小寶退步回來,躲到粉黛身邊,伸手拽了粉黛的衣裳,小聲道:“小寶怕。”
粉黛擰着眉看鳳羽珩,不快地道:“御王妃板着個臉到我這裡來幹什麼?我帶着弟弟好好的過日子,可沒有再招惹你,你這是來尋誰的麻煩?”
她說話間,鳳羽珩徑直地往裡走,二進的宅子很小,很快就讓她走了一個來回。再回來時,又在正院兒當中站下,這才正眼去看粉黛。
粉黛都氣笑了,“你到底是要幹什麼?到我這院子裡抓賊的吧?你也看到了,我如今住的地方就這麼大,能藏得下什麼呢?”
鳳羽珩冷眼看她,半天都沒說話。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心裡那種很難受控制的暴躁情緒又開始作祟,她只能盡全力的壓制,否則很容易暴怒,而暴怒之下傷了粉黛也是有可能的。
粉黛見她不說話,更是不明所以。院門還沒來得及關,她走過去往外瞅了瞅,鳳羽珩竟真的是自己一個人來的,沒帶一個下人,連忘川黃泉兩個跟屁蟲都不見影子。她就納悶了,不由得又回過身去問那站在院中之人:“鳳羽珩!你說句話,到底來幹什麼的?這就這麼不清不楚地在我院子裡站着也不是個事兒。這眼瞅着到晌午了,你難不成是來我這吃飯的?”
沒想到鳳羽珩還真點了點頭,終於開口說了進院兒之後的第一句話:“對,就是來吃飯的。路過這裡正好餓了,想着這是四妹妹住的地方,就進來蹭頓飯吃。”
粉黛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吃飯?她這輩子跟鳳羽珩一起吃飯的次數十根指頭都數得過來,兩人從來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以前鳳府家宴時,好不容易湊到一桌上,也總是會被這樣那樣的事情給攪得不歡而散。怎的,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她心中疑惑,可也是好奇鳳羽珩這到底唱的是哪一齣,剛巧冬櫻從外頭採買回來,她便吩咐說:“去廚下說一聲,晌午的麪條多煮一碗,御王妃留在咱們這兒用午膳。”說完還對鳳羽珩道:“王妃別嫌棄,如今我這日子過得不比從前,小門小戶的也沒那些個講究,能簡則簡,中午咱們就吃麪吧!”
鳳羽珩到也不嫌棄,自己頓地找了院中的石凳坐下,兩手擱在面前的石桌上,點了點頭,“好。”然後又擡起腳步開始了新一輪的搜尋。而這一次,搜尋的不只是前後院兒,而是這府裡每一間房。
粉黛氣得呼呼直喘,很明顯,鳳羽珩是來搜查的,可是她在搜什麼?粉黛怎麼想也想不明白,自己這裡到底是有什麼東西值得她二姐姐大駕光臨親自來搜?
她想不明白,鳳羽珩也不想說,事實上也說不明白,她總不能問鳳粉黛是不是有一個陌生女子住在這裡,還自報家門說自己纔是真正的鳳羽珩吧?
她懷疑那原主來了粉黛這兒,可事實上,粉黛的府裡卻什麼都沒有,連下人都沒幾個。
看着粉黛疑惑不解的樣子,聽着粉黛有一句沒一句的冷言,鳳羽珩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二人坐在飯桌着,下人將麪條端上來,平平常常的三碗麪,裡頭有些肉絲和青菜,油水不是很多,但聞起來很香。她把自己碗裡的肉挑給小寶,伸手撫了撫小寶的頭說:“小寶乖,多吃點肉好長高個子。”
鳳粉黛失笑,也很是有些無奈地問她:“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從前是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想容,你不讓我跟你叫二姐姐那我就不叫,我躲你們遠遠的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可是你突然就又來了,還裡裡外外的把我這院子搜找了個遍……鳳羽珩,你到底是要幹什麼?”
鳳羽珩看着她,突然就在想,如果是那原主還在,在面對這個四妹妹時,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如果一直是原主活着,從西北迴到京城,是會在鳳家一輪一輪的折騰中活下來,還是會死於很多年前鳳梧縣的那一場火災?
見她又愣了,鳳粉黛氣得猛拍桌子,拍得小寶都快嚇哭,鳳羽珩這纔回過神來,卻只是道:“沒什麼,吃吧!吃完我就回去了。”
“你……”鳳粉黛氣結,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差點沒上來。好啊!她從前鬥不過這個二姐姐,現在避開世事,還是能被對方氣得要死,這難道就是報應嗎?是她過去做的錯事太多,老天爺連一點回轉的餘地都不留給她,讓她連平淡的日子都沒得過嗎?
粉黛不知該說什麼,吃也吃不下,就氣乎乎地坐在那裡。鳳羽珩到是吃得香,很快地半碗麪就下了肚,期間還不忘督促小寶也快些吃,甚至還把粉黛沒動過的那碗麪裡的肉絲也給小寶夾了過去。這場面就好像她鳳粉黛纔是客人,鳳羽珩跟小寶是一對親姐弟一樣。
漸漸地,粉黛彆扭的心思又竄了起來,小寶那張愈發白淨好看的臉她又瞅着不順眼了,又怎麼瞅怎麼跟鳳瑾元很像很像了。她手起,一把奪過小寶的筷子,大聲道:“不許吃了!”
小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卻哭得粉黛愈發的厭煩:“哭什麼哭?剛剛你說你害怕她,那時你怎麼不哭?人家給你幾塊兒肉就是好人了?我天天養着你怎麼不見你念我一句好?”
她突然就發彪,對着小寶大罵,可這無論對於鳳羽珩還是小寶而言都並不陌生。鳳粉黛喜怒無常,說翻臉就翻臉,這再平常不過了,雖然近段時日她平和了些,可骨子裡的性子卻是無論如何也變不了的。
小寶哭上一陣子也就好了,還抽抽嗒嗒地跟粉黛說:“小寶知道姐姐好,小寶一直念着姐姐好呢!”
粉黛瞪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可一雙眼卻冷冷地看着鳳羽珩,都恨不能把她的心挖出來看看裡頭到底裝着什麼。粉黛想,鳳羽珩今兒如果不把話說明白,她可能會一連幾天都睡不着覺吧?
可鳳羽珩偏偏就不說,眼瞅着一碗麪條吃見了底,她竟然站起身,只對粉黛道:“飯吃過了,那我就先走了。粉黛,你雖不與我們住在一起,但到底都是鳳家的孩子,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可以到御王府去找我,能幫的我都會幫你。另外,收收你的性子,好好待小寶,能有個弟弟在身邊陪着也是幸福的事。明年你就及笄了,跟五皇子之間也別鬧得太僵,如果你磨不開面子去和解,我可以替你去和他說一說。總之,別跟自己過意不去,好好生活纔是正經事。”
她說完,再不多留,轉身就走。鳳粉黛眼睜睜地看着鳳羽珩走出屋子,再走到院門口,自顧地打開院門,頭也不回地離去,一時間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就連小寶都愣愣地問了句:“王妃姐姐真的只是來吃麪的呀!”
可粉黛知道不是,鳳羽珩究竟是爲什麼而來她不想去猜,她只是想着鳳羽珩最後的那番話。讓她去跟五皇子和解嗎?還和解什麼?她聽說就在自己搬離水晶別院的第二天,黎王府就迎進另外一名女子,當即就被玄天琰封爲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