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粉黛嚇傻了,她原本是想推沉魚的,卻沒想到一個神失,推下水的居然變成了想容。
眼瞅着想容沉得就快看不着了,她的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不停地衝着那撐船的太監大喊:“你還愣着幹什麼?快下去救人啊!沒看到有人落水了嗎?”
那太監無奈地攤手:“小姐,奴才根本就不會水,再說,就算會水也沒用,這麼冰的湖,跳下去就是個死。”
粉黛嚇得臉都白了,就算她最初的打算是推沉魚,但她到底就是個十歲的小丫頭,哪能想到那麼多。湖水冷不冷她不知道,掉下去就會死人,她更是一點都沒那樣想過。無外乎就是想讓沉魚出出醜,更何況湖面上這麼多船呢,還有太監在,一有人落水應該馬上就有施救纔是。可是爲啥這太監說他根本就不會水?
“咱們在湖面上撐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麼些年就沒從來沒聽說哪家的小姐能不安份到從船上掉下去的。”太監一句話,解了她的疑惑,同時也把她們挖苦了一番,意思是——你們自找的。
粉黛急得不行,想容的死活她不在乎,可卻絕對不可以死在她的手裡。鳳沉魚還在這裡站着呢,只要她一開口證明,所有人都會相信是她推了想容落水,因爲事實就是這樣的。
她扒在船沿,拼命地衝湖裡喊:“三姐姐!三姐姐!”
想容隨身帶的丫頭梅香都快急瘋了,手都伸到水裡去撈。
可哪裡能聽到想容的回話,不但沒有回話,就連湖水因想容掉下去而泛起的漣漪都漸漸的平復了去。
鳳沉魚貼到粉黛的耳邊,輕聲說:“四妹妹謀殺了三妹妹,這,到底是爲了什麼?”
粉黛一頭的冷汗,雙手握拳哆嗦成團,忽然就生出一種要跟沉魚拼命的決心。她扭過頭,狠狠地瞪向沉魚,兩人鼻尖兒碰鼻尖兒,眼瞅着就要動手撕打起來。
這時,就聽“撲通”一聲,又有一個人跳到了湖水裡。
兩人大驚,紛紛扭回頭來看。
此時,圍過來的船隻越來越多,船上的夫人小姐們一個個嚇得花容失色,紛紛抓緊了船上亭柱,動都不敢動。
跳下去的那人是名男子,侍衛模樣,下去之後運了內力迅速下沉很快就追上想容的速度,然後伸手往起一撈,成功地帶着想容一起浮上水面。
粉黛鬆了口氣,就想說“人總算是救上來了”,可再一看想容那張煞白的臉,到了嘴邊的話就又咽了回去。
這還活得成嗎?
侍衛把人帶上水面,立即朝着一個方向遊了去。粉黛着急地喊了聲:“我們的船在這邊!”可人家理都沒理她,帶着想容直奔着另一艘大船去了。
沉魚眯起眼去看那艘大船,這才發現船上的船亭竟是白玉打造,偶有鑲金處,華麗非常。
而這時,在那大船船亭外頭,有一人正負手而立,面色焦急地看着水裡游過來的兩個人。
玄天華?
沉魚眉心一皺,就見那侍衛帶着想容游到船邊時,玄天華主動彎了腰,伸出手,竟是親自將想容抱到船上。然後平放在船板,這才指揮身邊一個丫鬟說了句什麼。
之後,那丫鬟主動上前,對着想容又是拍打又是喂藥,沒多一會兒,面色慘白的想容竟幽幽地轉醒了來。
沉魚嫉妒心騰地一下就竄了起來,想也不想,突然身子一歪,隨着一聲驚叫,人猛地扎向水面。
粉黛都無語了,今兒是要到湖裡開大會麼?這鳳沉魚怎麼自己跳下去了?既然她自己想落水,剛纔還爲啥換了想容?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兒不夠用,這時就聽到撐船的太監說了句:“還是七殿下宅心仁厚。”她這才往對面看去,果然,七皇子玄天華正半蹲在船上跟想容說着話。
粉黛瞬間明白了,敢情這鳳沉魚是嫉妒了?
哈哈哈!這要不是在宮裡,她真想放聲大笑。鳳沉魚,你也不長長眼睛看那七皇子是什麼樣的人,容得了你去玷污?就算你得到了那人,只要有一天你的事情被公之於衆,不用七皇子動手,就是這世間人的唾罵,都能把你給淹死了。
鳳沉魚的落水又引起了人們一陣驚乎,有些小姐開始害怕起來,不停地問撐船人:“不是說很平穩的不會出事嗎?爲何已經接連掉下去了兩個人?”
可也有人眼尖,看到了沉魚這個水到底是怎麼落的,可是卻想不明白,於是幹跪問道:“爲何鳳家的大小姐要自己往湖水裡跳?”
玄天華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卻並沒搭腔,他正將一件厚披風親手披在想容身上,然後輕聲同她說:“再忍忍,待上了岸就會有人帶你去換裝。”
想容卻盯着自己這一身溼衣裳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對不起,我把你送我的衣裳弄溼了!嗚,我真沒用!”小孩子一哭起來也沒了形容,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也顧不上稱呼,就你啊我啊的。
玄天華卻也不生氣,只看着這孩子有些無奈。“別哭了,我不怪你,衣裳溼了洗過晾乾就好,實在不行,再送你一件就是。”
想容張着大眼睛看向他,有一種衝動拼命地抑制着。她記得安氏的話,記得自己的身份,她知道,不管此時此刻有多想撲到七殿下的懷裡,她都必須得忍。
卻不知,她在玄天華的眼裡,其實就是個孩子。才十歲的小姑娘,都不能算做女人呢。
原本鳳家的孩子對於他來說,除了一個鳳羽珩之外,其餘的都沒什麼概念,更談不上什麼好印象。
可鳳羽珩從前卻總帶着這個小丫頭,就連這一次,也特地拜託他對這丫頭多多照顧,甚至還做了好看的冬裝。
他知道肯定不能以鳳羽珩的名義送到鳳府,便只能以他自己的名義。當然,這麼做肯定會給有心之人帶來衆多猜測,但是他無所謂。他是玄天華,是被稱爲這世間最出塵的男子,他不怕落人口舌,也不怕被人妄自猜測。不管什麼事情,他做了便是做了,從不後悔,也從不跟任何人去解釋。
如今這個小丫頭的事,也是一樣。
“起來。”他伸手去扶想容,“到船亭裡面去,會暖合些。”
想容被他扶着起來,雖然身上冷得打顫,可心裡卻是暖的,被玄天華握過的肩膀也是暖的,臉頰甚至還是燙着的。
小心臟砰砰砰地跳,多希望肩上那隻手不要拿掉,可惜,很快的,溫度就不在了。
“殿下,水裡那個還要不要救?”救想容上來的那名侍衛回到玄天華身邊,一身溼漉,卻並不見打顫。
玄天華往水裡看了看,鳳沉魚沉得比想容還快呢,過了這一會兒,只怕也凍得半僵了吧。
“去救吧!”隨後又補了句:“救上來之後送到她本來就在的船上,其它的事交給宮人去做。”
那侍衛點點頭,又跳回水中。
不多時,沉魚也被他帶着浮上水面。
要說鳳沉魚還真是比想容強了那麼一點,沒有暈死過去。可一看到救自己的這侍衛要帶着她往另外一邊游去,她又不幹了,開始用力的把人往外推,死也不要回到粉黛的那艘船上。
湖面船隻上,有一聲毫不客氣的嘲諷聲傳了來,然後就聽到一個聲音開口道:“既然不願意上來,那就讓她在水裡待着吧!”
衆人順聲看去,就見又有一艘大船行了過來,船上的亭子繞了好些灰色的帳幔,就在那帳幔裡面,有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對坐着飲茶。
剛剛那句話是那男人說的,隨即還伴了那女子的一陣嬌笑,“可真逗,大冷天的,一個一個的卻都盧着往水裡掉。”
有人將那二人認了出來,小聲叨咕:“是四殿下跟步家的小姐。”
說着話的工夫,那船已經跟玄天華的白玉船靠到了一處。玄天華往裡面看了一眼,主動道:“四哥。”
玄天奕點了點頭,“七弟到是好興致,還想着救人。”
玄天華淡笑不語。
步霓裳從玄天奕身邊站了起來,走出船亭衝着玄天華俯了俯身,道:“霓裳見過七殿下。”
玄天華一擡手,“不必多禮。”態度平和,卻也生疏至極。
步霓裳又想到上次宮宴上衆皇子與鳳羽珩的熱絡,一口一個弟妹叫得那叫一個親。可爲何她也是皇子訂了親的正妻,得到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如今鳳羽珩已死,她卻將怒氣轉到了鳳家其它的孩子身上。就見這步霓裳看了一眼站到玄天華身邊怯生生的想容,又看了一眼還在水裡跟侍衛做鬥爭眼瞅就要被犧牲的沉魚,冷哼着說了一句:“鳳家的人就是賤。”
想容聽不過去,委屈地道:“步小姐怎麼可以這樣說話?”
“你算是什麼東西?”步霓裳的眼一下就立起來了,“一個庶女,也有跟我說話的份兒?”
“你……”想容氣得眼圈兒一下就紅了,她此時此刻特別想像從前鳳羽珩那樣一句話聽不順耳當場就駁回去,可她組織了老半天語言都沒組織明白。
到是玄天華替她開了口,道:“步家嫡女?若是這樣的教養,到真是不配嫁進我皇家。”
他一說話,玄天奕就不能再坐着不動。雖說玄天華是他弟弟,可這皇帝的兒子還有親有近有生有疏,玄天華是雲妃帶大的,在天武心裡,他跟玄天冥就是一樣的。
“七弟莫要動氣,女孩子家家的爭爭吵吵常有的事。”玄天奕開口解圍,說的話卻一點都不中聽。
玄天華卻一點面子不給,只搖了搖頭道:“四哥,千萬不要怪罪父皇,父皇當初爲你訂下這門親事也是看中步家書香門地,小姐一定人品貴重,卻不想步小姐竟被愚教至此,這實在不是父皇本意。”
玄天奕能說什麼?他從來都知道,其實玄天華看似若仙之人,但實際上這就是一個笑面閻王。誰得罪了他,只怕比得罪玄天冥的下場還要慘。
“怎麼會,怎麼會。”他一邊隨口應着,一邊瞪向步霓裳,“還不快跟鳳家小姐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