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華被請到同生軒鳳羽珩的院子裡,忘川黃泉將人讓到堂廳坐等,鳳羽珩則提着那隻木盒一頭扎進藥室。
藥室的窗簾是常年都遮着的,因爲她說屋子裡的藥材需要背光,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遮上之後她便可以隨時隨地進到空間裡面。同生軒的人早就知道她的習慣,只要人一進了藥室,外頭肯定不會有人打擾,除非很要緊的事,不然鳳羽珩在裡面可以保證絕對的私密。
空間的手術室裡有一套檢驗設備,她當軍醫那麼些年,治過活人也驗過死人,雖說不是法醫,但對屍體解剖與鑑別也並不是完全一無所知。
貓的屍體在她手下折騰了近一個小時,身體組織經過各項現代科學器械的鑑定,總算讓鳳羽珩得出結論來。
的確是那根手指惹的禍!
讓她驚奇的是,饅頭中的毒竟與她之前所中的迷。藥是完全一樣的。
她緊緊握拳,一直就在猜測爲鳳沉魚和鳳子皓提供藥品的人是誰,如今竟是以這種方式讓她知道了答案。步霓裳,如果是她,就很好理解了。作案理由作案動機全部都有,再加上饅頭的死,鳳羽珩已經可以肯定步霓裳是將毒藥藏到了指甲裡帶進宮來,如果不出那個意外,只怕在宮宴現場還是要向她下手的。
她撫摸着饅頭的屍體,只道這小傢伙其實是替她擋了一劫,卻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步霓裳,血債必須血還,也不知道這個道理她懂不懂。
終於走出藥室,玄天華還坐在堂廳的客座上喝茶。鳳羽珩將那隻盒子遞給他,道:“就埋在宮中吧,父皇一定也想這麼做。”
玄天華點頭,問她:“原因可查到了?”
“步霓裳的手指有問題。”她將檢驗結果又跟玄天華重複了一遍。
玄天華聽得直皺眉頭,“如此說來,鳳桐縣一事步霓裳也有參與。這隻貓的死,父皇一定會追究,但你若想自己動手,我也可以幫你周旋。只是步家現在連根拔除還不是最佳時機,步聰還在外面。”他將形勢與鳳羽珩做着分析。
鳳羽珩也明白這個道理,步聰的事情她自己也心裡有數,自然知道皇上不可能放任那隻大魚還在外面時就對步家動了手腳。“我只要步霓裳。”她做了決定。
玄天華點頭,“好,那你自己保重,有事就到淳王府去找我。”他不再多留,提起木盒子就走了出去。
鳳羽珩往外追了兩步,急着問了聲:“七哥,玄天冥什麼時候能回來?”
他站住腳,轉頭道:“還不好說。”
“哦。”她有些失落,“沒事,七哥回吧,路上小心。”
他輕輕地應了一聲,面上掛着淡淡的話,一轉身出了院子。
鳳羽珩拉了一把身邊的忘川,“我總覺得七哥今日情緒似乎不大對勁。”
忘川想了想,突然“呀”了一聲,“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
“什麼事?”她奇怪。
“七殿下生母的祭日就在冬日,具體是哪一天奴婢也不記得,總之每年冬日裡七殿下都要去祭拜生母。”
“怪不得。”她總算明白爲何今日在玄天華的身上總是能看出幾許落寞來,想來那祭日也就最近幾天了吧。
當天晚上,鳳羽珩帶着班走溜出縣主府,直奔着步家府邸就摸了過去。
班走向來嫌棄鳳羽珩不會輕功,連帶着他也只好慢悠悠地配合速度,但明明會跑還偏要走路,實在是彆扭。“主子你如果實在走不快,我揹你也行。”
鳳羽珩抓住班走的胳膊,對他說:“你這樣帶着我跑兩步。”
班走試了幾次,發現也可以,心情便大好起來。
有了輕功代步,速度自然快了不少,兩人一路奔到通往步家的那條小巷時,班走突然又慢了下來。
鳳羽珩沒問他原因,她知道班走不會無緣無故停下,而她自己也在這時聽到了一些動靜傳來。
兩人找了個角落藏身,再往街上看去,卻見到竟有兩名女子匆匆忙忙地往這邊走來,一邊走還一邊四下張望,明顯的警惕着四周動靜,生怕被人發現的樣子。
鳳羽珩大樂,因爲她看到,那兩人正是步霓裳和她的丫鬟。
她扯扯班走:“哎!你猜這步霓裳三更半夜的出府,是幹什麼去了?”
班走搖頭,“我怎麼知道。”
“我猜是去會情郎。”鳳羽珩一邊說一邊指向步霓裳,“你看她領口的盤扣,有一顆系錯了地方,明顯是系的時候十分匆忙也有些緊張。這大半夜的到外頭脫衣服,不是會情郎還能幹什麼。”
班走都無奈了,“主子你能不能不當着我的面什麼都說。”
鳳羽珩可沒這些個忌諱,也沒想再理班走,她就是衝着步霓裳來的,如今人自己送上門,還省了她再往步府走一趟的麻煩。
當下伸手入袖,直接拿了把麻醉槍出來,對着小巷裡迎面走來的兩人就是兩槍射出。
班走愣愣地看着鳳羽珩又施展這種暗器,不由得嚥了咽口水,“主子,其實按你這種打法,不帶我來都行。”
“不帶你來誰給我扛人?”鳳羽珩白了他一眼,指着前頭兩個已經倒地昏迷的人道:“快!趕緊的!”
班走二話不說,直奔着步霓裳就去了。到了近前,手裡變戲法一樣拿出個小紙包,打開之後裡頭是白色的粉沫,捏了步霓裳的嘴就往裡頭倒了去。
“這東西雖然比不上她用的那種藥厲害,但也是這京城花樓裡數一數二的迷。藥,主子放心,效果是一樣的。”
鳳羽珩點頭,“那就行,總得讓她嚐嚐這種藥是什麼滋味。”
“這個怎麼辦?”班走給步霓裳灌完藥,又看向邊上的丫頭,“殺了?”
“別啊!”鳳羽珩挑脣笑了開,“我暗器上的藥足夠她睡到天亮,一會兒我們把人扔到官府門口,等她醒了正好直接報案。”
班走沒說話,直接把兩個人一背一扛的弄到自己身上,然後衝着鳳羽珩揚揚下巴:“走吧!先去官府,然後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班走所說的好地方,其實就是京郊的男人堆兒。當鳳羽珩聽他講過男人堆的情況後,就差沒有拍手叫好。
步霓裳就應該落得那樣的歸宿,她真想看看這女人醒來之後會不會一頭撞死。
“主子,她好像有反應了。”兩人已經到了京郊,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就到男人堆兒了。班走突然神色極不自然地說:“我能不能把她放到地上拖着走?”
“不行!”鳳羽珩眼一立,“把她弄傷了弄醜了弄髒了,可就達不到最佳效果了。”
班走勸她:“主子你想太多了,那地方就是扔進去一條母狗,都不一定能活着出來。”
“那也不行。”鳳羽珩還是不幹,“你再忍忍,不是說就快到了麼。”
班走是真的在忍,步霓裳的藥性發作,再加上鳳羽珩給她吃了點東西解了麻藥,眼下正在班走身後糾纏呢。一會兒纏過來兩條胳膊,一會兒又盤上去兩條大腿,嘴巴也不老實,總是往班走後脖子上蹭。再加上那種蝕骨的聲音,直磨得班走臉頰通紅,身體都僵硬了。
鳳羽珩心裡也急,不由得腳步加快,努力跟上班走的速度往男人堆兒那邊趕。
終於到時,班走再忍不住,施展輕功直竄起來,一把就將步霓裳給扔到了棚區中間。
步霓裳落地時被摔的挺狠,砰地一聲,摔得她下意識地嗷嗷叫喊。
這叫聲卻將那些本來已經睡着的男人驚了起來,這些對女人聲音極其敏感的男人腦子裡的某一根神經“騰”地一下就繃到最緊,難掩的興奮溢上心頭,一個個衣裳都顧不得穿就往外頭衝,生怕出去晚了被別人搶了先。
鳳羽珩被班走帶着蹲上牆頭,眼瞅着那些男人最開始爲了掙搶步霓裳而相互撕打,那步霓裳在聽到男人的聲音後乾脆就往人家身上爬,然後男人們放棄打架,乾脆一涌而上,就地將步霓裳給辦了。
她扯扯班走的袖子,“走吧,咱們回去,後面沒什麼好看的了。”
班走挑眉,沒什麼好看的了嗎?精彩纔剛剛開始呢。
他很想調侃鳳羽珩兩句,卻發現他家主子面色不善,於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話,拉着她就跳下牆頭,兩人開始往回走。
鳳羽珩問班走:“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殘忍了?”
班走愣了下,隨即搖頭,“這怎麼能叫殘忍,這叫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
“恩。”鳳羽珩也是這麼想的,“我這人從來愛憎分明,對我好的,我護之愛之,對我動過手腳的,我便也不會讓她們好過了去。今天是步霓裳,之後一定還會有更多的人,你們跟在我身邊,希望不要被這樣的我嚇到,你們也必須得明白,在這樣一個世界,你不強大,就要任人欺凌。”
這是鳳羽珩在上次中毒之後總結出來的,對待敵人不能只逞口舌之快,嘴皮子工夫耍得再好,對方也得不到實質性的傷害。有的時候必須要動手,一巴掌拍過去,讓那些害她之人再也沒有還擊的能力,這纔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方式。
兩人回了同生軒時,天都快亮了,忘川和黃泉一直守在院裡等她們,一見人回來了趕緊圍上前問情況如何。
鳳羽珩告訴忘川:“天大亮之後就着人去報案,找個眼生的,就說在京郊的男人堆兒裡有血案發生,讓京兆尹帶人去查查。”
“奴婢明白。”忘川點頭應下,侍候着鳳羽珩回房休息。
這日頭午,京裡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同生軒——步家的大小姐步霓裳被人在京郊發現,全身無衣,下身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