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果然不負所望開口相勸:“二小姐這可使不得,姚姨娘是主子,下人怎麼能穿主子的衣裳。再何況是去給老太太請安,這要是被老太太發現了可是大罪。”
“偷穿纔不合規矩,主子賞的就是臉面。”鳳羽珩完全不吃她那一套,自己說得有理有拒,“我是個窮主子,沒本事賞給下人好東西,只能借花獻佛。可惜我這身量太小,不然自己那套也是會賞給寶堂姐姐的。”
寶堂一聽這話趕緊擺手:“奴婢不敢要二小姐的東西,二小姐自己留着就好。”
她點頭,“恩,但好東西總歸不能獨享,我得好好思量思量可以送給誰。”她說完便轉身出屋,邊走還邊扔下話:“滿喜也快些把衣裳換了,我還趕着去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住在舒雅園,跟柳園隔的那絕對是十萬八千里。
滿喜在前頭帶路,一邊走一邊跟她解釋:“老太太從前是住在明暉堂的,二小姐離府後大夫人重新翻修了幾處園子,老太太覺得舒雅園更大更好,就搬去了那裡,原本的明暉堂就給三姨娘安氏住了。”
鳳羽珩點點頭,腳下步子加快了些。
“二小姐不用太急,現在時候還早,老太太有睡懶覺的習慣,不會太早起的。”
她撇撇嘴,“我不是急着去見她,只是想讓你也快些走,出點汗那衣裳的顏色才染得更快些。”
滿喜的身量跟姚氏差不多,這套裙子若不是料子有問題,她穿起來還真是挺好看的。
“你聽着,一會兒到了老太太那裡,你只管照着平時的規矩來,該怎麼說話怎麼說話,不要讓人看出破綻。”她提醒滿喜,“這衣服上的毛病就是暴露給人看的,你若表現得一點都不排斥,那纔不對勁呢。”
滿喜點頭,“小姐放心,奴婢明白。”再想想,又不免擔心道:“大夫人雖說苛責下人,但對我們金玉滿堂四人還是在意的,尤其是李嬤嬤。我們這一出來,李嬤嬤定是跟大夫人遞話去了,您……會不會惹大夫人不高興?”
鳳羽珩失笑,“我什麼時候讓她高興過?昨兒一回來她就指着我鼻子罵,要不是她那個女兒攔着,指不定多難聽的話都往外說呢。剛進府時我都不怕,難不成睡過一覺她就更長本事了?”
滿喜從未接觸過有像鳳羽珩這麼說話的人,一面覺得新奇,一面又覺得過癮。
哪個做下人的對自家主子能沒有些怨言呢,再加上大夫人那個德行,金玉滿堂是比別人強點兒,卻也沒得到啥實際好處。如今讓鳳羽珩這麼一說,滿喜心裡那個舒坦哪!
“二小姐說的是。”
“不過你們大小姐到是個有點兒腦子的主兒,不像鳳粉黛。”她想起昨日正堂內的鳳沉魚,想起對方掛着一臉慈悲卻又在話語上幫沈氏圓得滴水不漏,看來這位大姐的腦子多半遺傳了她爹。她們二人之間的鬥爭,只怕還真得費些精力。
可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鳳羽珩什麼都沒有,什麼也不在乎,但鳳沉魚不同,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頂着,賢良淑德的名聲也揚着,鳳府的壓力也得抗着,還有那顆被捧起來的自尊心,她哪有自己灑脫。
一個有太多顧及的人就很難完美地施展拳腳,更何況她鳳羽珩從來都不怕事兒,她就怕沒事兒,可別憑白的單調了這偏得的人生。
兩人走了小半個時辰,途中還繞了兩個彎,總算在滿喜脖子上手腕上都成功地染了顏色之後晃悠到舒雅堂。
剛一進院兒就碰到了同樣來請安的鳳沉魚,鳳沉魚今日穿了一條紫綃翠紋裙,裙子上繡着清麗的蘭花,臂上披了條碧水薄煙紗,腰間軟帶一束,將原本就高挑的身材又往上拔了幾分。
見到鳳羽珩,她並未因昨日發生的不愉快而有任何嫌隙,反到是主動上前,抓了鳳羽珩的手送上體貼關懷:“二妹妹昨晚睡得可好?柳園那邊雖說偏遠了些,但卻是府裡最安靜的一處所在,以往我就喜歡那園子,和父親說過幾次父親都不肯給我住呢。看來父親還是更疼二妹妹多些。”
她說話時目光真摯,任誰看去都是一個關心妹妹的好姐姐。舒雅園那些下人見了這樣的大小姐,臉上都跟着泛起驕傲,府中能有這樣一位主子,做下人也覺得面上有光呢。
只是這真摯之下藏着的指不定是什麼鬼,一朵純潔的白蓮花看在鳳羽珩眼裡,卻是比那豬籠草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