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的問話也問出了老太太的心聲,黃泉大半夜的跑鳳府來幹什麼?
可鳳羽珩卻納悶地看着粉黛,反問道:“什麼叫你們鳳府?我是鳳家嫡女,應該說我們鳳府纔是。再者,做爲嫡女,我派丫頭巡夜,難不成還要跟四妹妹請示?”
“你……”粉黛被堵得啞口無言。
是啊,鳳羽珩是鳳家嫡女,人家想幹什麼,她一個庶女管得着嗎?
“也虧得我派了黃泉巡夜,否則三妹妹出了這麼大的事,可要怎麼辦纔好?”她一邊說一邊看向老太太,再道:“雖說阿珩近日一直在府中閉門思過,可府裡丫頭卻還是能出門的。昨日黃泉回御王府時,還在那邊見到了淳王殿下,殿下還問候三妹妹來着。阿珩就想,若是剛剛三妹妹真出了事,怕是淳王殿下應該會來跟老太太問個究竟吧。”
老太太被她說得心都哆嗦,陣陣後怕涌上心來。
粉黛從來嘴上不饒人,上一輪沒討到便宜,眼珠一轉,又是一句話扔了出來:“二姐姐不是被罰閉門思過麼?怎的就逛到這邊來了?”
鳳羽珩不緊不慢地道:“思過要靜心,你們大半夜的吵吵鬧鬧,我如何思過?”說着話,竟是一記眼刀往韓氏那塊兒扔了去,雖然隔着個粉黛,可偷偷巴望着往前看的韓氏還是準確地接收到了,嚇得她頭髮絲兒都立起來了。兩下急喘過後,就聽鳳羽珩又道:“韓姨娘的臉色怎的看起來比三妹妹還差?”
“我……我……”韓氏一緊張,說話都結巴了。
到是粉黛反應快,把話接了過來:“我姨娘身子不舒服,面色自然不好。”
“是麼?”鳳羽珩又往前走了兩步,“我是大夫,幫姨娘把個脈如何?”
韓氏一哆嗦,下意識地就往後退,粉黛也急了,趕緊道:“不用不用,二姐姐是嫡女,姨娘不過一妾室,配不上二姐姐親自把脈。”
她不再強求,停下腳步,只道:“四妹妹還記得我是嫡女就好,即便不是嫡女,總也還是你的姐姐。同樣的,三妹妹也是你的姐姐。妹妹對姐姐不敬,這樣的話若是傳了出去,只怕將來妹妹說親時會困難一些。希望你能明白這個道理。”
“粉黛只是年紀小,阿珩,你莫要嚇她。”坐在軟椅上的老太太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破天荒地幫着粉黛說了話。
粉黛心頭暗喜,老太太難得能爲她作主一次,小姑娘到還真有些感動。趕緊癟着嘴巴就蹭到老太太跟前,討好道:“祖母,粉黛不是有意惹二姐姐生氣的。”
老太太卻是再沒心思安慰她,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目光轉身想容,道:“你沒事就好,眼下你們父親不在京裡,若是你們出了事情,可讓我怎麼跟瑾元交待呀!”老太太一邊說一邊裝模作樣地抹了把眼淚。
想容看着老太太,面上未見絲毫感動,只是平淡地俯了俯身說:“勞祖母惦記了,都是想容的錯。”
鳳羽珩也緊跟着說了句:“這些日子在府中閉門思過,也沒去給祖母看看腰,膏藥快用完了吧?阿珩明日就派人去給祖母再送一些。”
老太太一激靈,連連搖頭,“不用不用,不用再送了,我已經好得差不多,再養養就沒事了。有外頭的大夫給開了湯藥方子,我吃着也不錯,就不勞阿珩費心了。”
鳳羽珩挑眉輕笑,老太太果然還是幾年前的毛病,一旦聽到個風吹草動就急着撇清關係。三年前趕走了原主娘仨,現如今,又要跟她再次劃清界限了。
“也好。”她說,“阿珩如今自顧不瑕,是有些照顧不上祖母了。有外頭的大夫幫着照看,也省得將來出了什麼事,祖母憑白的跟着受牽連。”話說完,不等老太太有反應,又轉身看向安氏,再道:“姨娘且護好三妹妹,不要怕,就算沒有阿珩,也還有淳王殿下,三妹妹有什麼事儘可去找他。”一句話後,竟又看向沉魚,隨口問了句:“哎?今兒個幾號了?”
沉魚一愣,心下砰砰砰就跳了開來。
鳳羽珩自顧地道:“也沒幾天工夫了,我不常在這邊院子走動,還望大姐姐能幫着阿珩照顧好妹妹們,可別再出了什麼差子。”
沉魚緊咬着下脣,一種十分強烈的被人威脅的感覺襲上心來。可再看鳳羽珩那張臉,明擺着就是在說:我是在威脅你,又能如何?
她沒辦法,只能點了頭:“二妹妹放心吧,我一定會看護好妹妹們的。”
“那就好。”鳳羽珩笑笑,不再多說什麼,只衝着老太太俯了俯身,拉着想容道:“二姐姐送你回去,順道再爲你把個脈。”
想容點點頭,與安氏一起向老太太行了禮,跟着鳳羽珩轉身就走了。
剩下的人一直看着先走的那一撥背影消失不見,這才齊齊的出了一口氣。
老太太看了一眼衆人,目光停在縮在最後面的金珍身上,悶哼一聲:“不中用!”然後一擺手,坐着軟椅回舒雅園了。
金珍又委屈又憋氣,狠狠地瞪了一眼韓氏,拉着滿喜也轉身就走。
其餘主子們便也不再多留,一個一個的都回了自己的院子。到是那些剩下的奴才們傻了眼,有膽子大的問了管了何忠:“安姨娘說給我們一人五十兩銀子,還作數麼?”
何忠想了想,道:“安姨娘說的話,應該是作數的。只是今日太晚,大家都先散了吧,明兒個主子們都醒來,應該會有賞發。”
下人這才放心地回去。
鳳羽珩跟着想容和安氏回了她們的小院兒,屏退下人,只帶着黃泉進了屋。
一進屋安氏趕緊就問想容:“你確實是掉到河裡了對不對?根本不是自己不小心跌的對不對?”
她一提這話,想容之前強壓下去的恐懼又一下子翻覆上來,小臉兒比先前白得更甚,手都跟着哆嗦。
安氏一看她這樣子哪裡還能不明白,趕緊拉着人坐到軟榻上,再看看鳳羽珩,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妾身多謝二小姐救命之恩。”
鳳羽珩趕緊把人扶起,“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可不但安氏沒起,想容也跟着跪了下來,顫着聲道:“若不是二姐姐的暗衛剛好在湖邊,想容如今已經是隻水鬼了。”
鳳羽珩沒辦法,只能看着這二人把恩謝完,然後才把人扶起來。
安氏問想容:“你看到是誰下的手嗎?”
想容點頭,“是韓姨娘。”緊跟着把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氣得安氏差點就沒衝出去跟韓氏拼命。
好歹是讓鳳羽珩給攔了下來,然後道:“你們聽着,之所以今晚我沒有讓想容當衆揭穿韓氏的醜事,一來是因爲想容畢竟年紀小,當時又沒有人證在,韓氏若失口否認咱們也沒有辦法。二來……”她冷哼一聲,“那韓氏若真是給瑾元生出孩子來,纔是最熱鬧的時候。到時候就算是咱們想讓她活,鳳瑾元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經了這晚的事,韓氏提心吊膽了好幾日,見想容那邊的確沒什麼動靜,這才稍微的放下心來。
而朝中也又有消息傳出,說是皇上最近日日召大皇子玄天麒覲見,對別的皇子便冷淡了許多,甚至連他一向最寵愛的九兒子玄天冥都遭了冷遇。
鳳羽珩的禁閉解除,卻又有皇上口諭傳來,濟安縣主未經傳召,不得私自入宮。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也不怎麼的,就十分順利的能傳到鳳府中,傳到老太太以及各院兒主子的耳朵裡。
人們心裡都發慌,卻也都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鳳瑾元不在京裡,鳳家所有的人都沒了主心骨,就連老太太都打了蔫,除了靜觀其變,再沒有別的辦法。
鳳沉魚如今對想容的恨已經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玄天華,那個她費盡心思也得不到的人,卻成了想容的靠山,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事情爲何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倚林眼瞅着沉魚手裡拿着的那個已經扎滿細針的布娃娃,心裡不由得陣陣焦急,“大小姐,您可千萬不能把心思都放在對付三小姐身上啊!”她沒辦法,乾脆動手把那個寫着想容名字的娃娃給搶了過來,“小姐的月信昨日已經來了,咱們馬上就要熬出頭,可千萬不能再出差子,您明白嗎?”
沉魚目光微沉,手輕撫向小腹,因月信而生的陣陣墜痛感頭一次讓她沒覺得討厭。
倚林說得對,只要再忍過幾天,她就可以去找鳳羽珩了。待這事情一了,便再也不用受那丫頭的威脅。
“銀票都備好了嗎?”
“備好了。”倚林點頭,“小姐放心,咱們這頭萬事俱備。”
兩人正說着,外頭有個丫頭的聲音揚了起來:“大小姐,奴婢有事稟報。”
倚林過去把門打開,外頭一個丫頭走了進來,站到鳳沉魚面前道:“小姐,舒雅園那邊派來遞來消息,說晌午過後請您過去一趟。”
沉魚皺眉問她:“就我自己?”
那丫頭搖頭:“她們沒說,但想來應該不是。奴婢聽來傳說的人說,是元王府的小皇孫要辦壽宴,貼子上請了咱們府上所有的小姐。”
“小皇孫壽宴……”沉魚思量半晌,突然眼一亮,問道:“皇子們呢?去不去?”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倚林心裡一緊,趕緊揮手退下了那個丫頭,再把門關好,又苦口婆心地勸起沉魚來:“小姐呀,您可千萬不能再往七殿下那裡動心思了!那是萬萬不行的呀。”
沉魚心頭一陣憋悶,“誰說我想七殿下了,我在想三殿下行不行?”
倚林很乾脆地點了頭,“行,想三殿下行。”
沉魚氣到極點,正待發作,卻聽外頭又有丫頭的聲音傳來,是道:“小姐,景王府派人來給您送東西了。”
屋內二人一愣,倚林沒反應過來,納悶地問了句:“景王?”
沉魚卻已反應過來,可心頭驚駭更甚——“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