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鳳瑾元氣得把那手信撕了個粉碎。玄天夜,簡直欺人太甚!
“主子。”那暗衛自然是明白鳳瑾元心思,可卻不得不出言提醒,“主子三思後行,咱們萬萬不可被二小姐擾亂了步伐。”
鳳瑾元深吸一口氣,腦子裡好像正有兩個小人在打架般,一個向着玄天夜,一個向着鳳羽珩。一個是自己的女兒,一個是他中立多年最終選擇的王者。鳳瑾元舉棋不定,又在這書房裡踱起步來。
可那暗衛在這時候卻提醒了一句:“依目前形勢看,九殿下是無望於儲位的,那麼二小姐幫的就應該是大殿下。可那到底是差了一層關係啊,誰能保證大殿下登基之後又會如何?”
“你是在勸本相繼續站在三殿下這一邊?”
那暗衛趕緊跪倒在地:“屬下是暗衛,只負責保護主子生命無憂,但既然主子又讓屬下盯着三殿下那頭的聯絡書信,屬下這纔多嘴說了一句。”
鳳瑾元點頭,“你起來,本相沒有怪你的意思。”他一邊說一邊又將那已經撕碎了的手書親自撿了起來,“這件事情,還需從長計議。”
這一夜,鳳羽珩睡得比以往都踏實,就像她跟黃泉說的,如今身邊多了這麼多暗衛和御林軍,別說是活人,估計連只鳥都是飛不進來的。
可黃泉卻沒她這樣樂觀,侍候着鳳羽珩睡下之後,自己就在外間兒的軟榻上睡了一宿。鳳羽珩也拿她沒辦法,便收着她去了。
其實她也想過,制鋼術只要一暴露,自己定會成爲世人眼中的目標。別說是其它國的探子刺客會接踵而來,就是大順國境之內的危機就時時刻刻存在着。
但她根本不需要害怕啊!制鋼術在她的腦子裡,想要得到制鋼術就必須得將她活捉。而對她來講,只要人活着,隨時隨地可以進到空間裡去,哪裡還能遇得着半點的危險。
她眼下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外在安危,而是潛藏於鳳府這座大宅裡的,即將到來的危機……
次日,她起得極早,梳洗用膳過後,早早的就帶着子睿一起去了舒雅園。
她到時,老太太的早膳都還沒吃完,見鳳羽珩來得這樣早還以爲是有事,心裡着實慌了一陣。可當鳳羽珩對她說自己只是來請安時,便又立即開懷起來。
“阿珩是最懂事的,這一點,祖母一直都知道。”老太太眉眼堆笑,飯也不吃了,拉着鳳羽珩的手就開始表明心跡:“這次你不但給鳳家爭了臉,更是給大順爭了臉,皇上還指不定有多感激你呢!其實你在祖母心裡頭啊,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一個孫女,你是嫡女,咱們鳳家的將來可是得靠着你呢。唉,只是你的姐姐妹妹們都不懂事,有時爲了安撫她們難免讓你受些委屈,阿珩,你別往心裡去。”
鳳羽珩笑道:“祖母說得是哪裡話,阿珩是鳳家嫡女,怎會跟庶姐庶妹們一般計較。只是年前事多,也沒太顧得上家裡,還望祖母見諒纔是。”
老太太聽她如此懂事會說話,不由得笑容更深了去。
鳳羽珩半轉身,從黃泉手裡把一樣東西接了過來,“這樣東西是孫女在大年之前就給祖母備下的,年前沒顧得上送來,本還想着初一宮宴回來就送到這邊,誰知又出了那樣的事。今日纔拿到祖母面前,祖母不會怪阿珩吧?”
她一邊說一這將手中那物件給打了開,那是一件絲制的外衫,絲製品薄涼,冬日是穿不得的,但春秋季節罩在外頭卻是十分好看。
老太太只覺這種絲垂感極佳,墨綠的顏色渾然天成,完全不像染配出來的。再伸手去摸,好像什麼也摸不到,她反覆去觸了幾次,這才感覺到的確是已經觸到了絲料上。旁的好料子最好的也就是說觸感極佳,可這東西竟觸如無物,這就讓人驚奇開來。
老太太盯着這件外衫就有些發愣,到是身邊的趙嬤嬤一聲驚呼而起——“這是……廣寒絲?”
“什麼?”老太太都傻了,“你說什麼絲?”
趙嬤嬤道:“廣寒絲!是廣寒絲啊老太太!二小姐送了一件廣寒絲製成的外衫給您呢!”
“真的是廣寒絲?”老太太下巴差點沒驚下來,怪不得這東西瞅着好得都不像是人間該有的玩意,卻沒想到竟是五寶之一的廣寒絲,不由得向鳳羽珩看去求證。
鳳羽珩笑着衝她點頭:“正是廣寒絲。阿珩回京半年,承蒙祖母照拂,也沒有太好的東西拿得出手,便着人用廣寒絲做了件外衫。雖說冬日裡還穿不上,但等春暖花開時,祖母穿上它纔是最舒服。”
老太太幾乎樂懵了,要不是鳳羽珩還在跟前,她定會抱着這廣寒絲好好地親上一番。她活到下面,半截身子都在土裡了,沒想到還得了件五寶衣裳,想得這世上除了鳳羽珩,便再沒人能這般大方。
“好孫女,祖母真沒白疼你。”
她卻忽然有些爲難地道:“唉,若是早知道千周長公主會來鳳府做客,阿珩就不送這廣寒絲給祖母了。”
“恩?”老太太沒反應過來,爲啥千周的人來了她就不送了?
趙嬤嬤到是聽明白了,趕緊道:“廣寒絲是千周國的歲貢,二小姐一定是覺得當着千周人的面用這個不太好,畢竟那東西太過珍貴,聽說千周皇家人自己都用不上,全部都要進貢給咱們大順的。”
老太太點點頭,“咱們阿珩就是心思通透,想事情想得周全。不過沒關係,左右這寶貝現在還穿不得,祖母好好收着,不讓那千周的長公主看到就好。”
鳳羽珩卻搖了搖頭,仍是一臉難色地道:“也不全是因爲這個,而是孫女沒想到昨日那千周的茹嘉公主跟父皇討了賞,父皇一高興就連着賞了她兩匹廣寒絲。千周的長公主昨日就已經拿了四條帕子出來送予我們姐妹,想來又得了兩大匹,今日一定是會做爲見面禮送給祖母的。那阿珩這麼一件薄外衫,豈不是顯得太寒酸了些。”
“你是說,千周的公主還會送廣寒絲給我?”老太太眼睛都發直了,嘴巴樂得完全不能合攏,趙嬤嬤也跟着笑道:“看來今年春夏老太太可是有好料子做衣裳了呢!”
鳳羽珩也跟着道:“可不是,就算那茹嘉公主不捨得把兩匹廣寒絲都送給祖母,但至少也能送一匹吧?”
“一匹就夠,一匹就夠!”老太太到也不指望全要,一個勁兒地算計着:“要是做夏天的衣物,一匹料子也能做出兩件了。”
鳳羽珩紅着臉道:“所以,還請祖母不要嫌棄阿珩這一件小小的外衫。”
“哎喲不嫌棄!”對老太太來說,這好東西是越多越好,哪裡會嫌棄,當下又拉着鳳羽珩的手嘮了起來。直嘮得時辰差不多了,纔在趙嬤嬤的陪伴下往廚下去,說是要親自盯着席面上的菜,再看在廣寒絲的份兒上多添四道來。
老太太前腳出了舒雅園,鳳羽珩便帶着黃泉和子睿往牡丹院兒去。子睿邊走邊問她:“千周國的公主真的會把廣寒絲送來嗎?我在書院時曾聽同窗說,千周國寶廣寒絲有的時候五年也織不得一匹,很是珍貴呢。”
鳳羽珩揉揉他的小腦瓜,笑了笑沒說話,到是黃泉說了句:“如果真送了,那咱們的好東西可就是真的浪費了呢。”
子睿不明白這二人說的都是啥,但也並不多問,只是笑嘻嘻地跟着鳳羽珩一起往牡丹院兒走,“山長說了,我只管讀好我的書,家裡的事情少摻合。我且聽山長的吧,只要知道姐姐你不會隨意被人欺負了去就好。”
爲了迎接兩位公主到府,鳳瑾元也是一大早就到了前院兒,親自指揮着下人們忙東忙西。
韓氏今日到是懂事,也跟着一併的忙活,有時看下人幹活不利索,自己還會幫把手,嚇得鳳瑾元趕緊叫人把她帶回玉蘭院兒去,省得動了胎氣。
但韓氏哪裡能在玉蘭院兒待着,匆匆的就又往牡丹院兒這邊來,一進來看到女眷們都坐在這裡呢,便也跟着坐了下來,沒話找話道:“真沒想到千周的長公主竟是位善人,咱們四小姐有福氣,能得這樣的大善人垂青,今日就要一併回來了呢!”她昨日各種打聽,總算聽說粉黛是被千周的長公主求情救了下來,並帶在身邊,這才鬆了口氣,對那長公主的印象也好了起來。再加上眼下並沒看到鳳沉魚出來,就更是覺得粉黛比起沉魚來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
她自顧地說了一氣,卻發現一廳堂的人沒一個理她的,悻悻的便也住口。衆人默默地坐着,總算等到一個丫頭跑了進來,說了聲:“貴客到了,老太太請諸位前去迎接呢。”
鳳羽珩最先起身,帶頭往外走去。
今日的康頤穿了件素色的冬袍,唯領口、袖口還有腰封處妝點着牡丹色的碎花,看着素雅卻又不失年節的喜氣。而那茹嘉公主則是一身湖藍色的冬袍,襯得人靈氣逼人。
老太太和鳳瑾元站在最前面,一看到那公主下車,老太太作勢就要跪。身後的鳳羽珩卻扶了她一把,小聲道:“番國的公主,祖母無需行大禮。”老太太想了想,便就直了身子。
鳳瑾元與康頤算是熟絡,一陣寒暄過後,便將人引進了牡丹院兒的廳堂。
粉黛果然跟着一起回來,看上去神采飛氣揚的,到是讓韓氏放了心。
康頤一進了廳堂,自己沒坐,到是先親自攙扶着老太太坐了下去,然後衝着老太太款款行禮,道:“康頤冒然造訪,給貴府添了不少麻煩,還望老夫人原諒則個。”美麗端莊,禮數週全,老太太連連點頭,暗贊這康頤果然是皇家教養出來的女兒,就是不一樣。
康頤行了禮,又從身邊侍女手中接過一樣東西來遞到老太太面前,“康頤得鳳大人相邀比較突然,也來不及好好準備禮物,好在有從千周帶來的國寶廣寒絲製成的手帕一方,便送予老夫人,望老夫人連年順意。”
她將東西捧到老太太面前,本想着能在老太太臉上看出幾許驚奇,卻沒想到,非但驚奇沒有,老太太那張原本堆着笑的臉竟也突然間就耷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