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宿醉的某人是在一陣《小蘋果》的歌聲中醒來的。就聽着身邊有人不停地走來走去,嘴裡輕哼着: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
鳳羽珩突然就打了一個激靈,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該不是又穿回去了吧?
她有些害怕,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時代,好不容易混得還算是風聲水起,連終生伴侶都找到了,這種時候再給她送回去,老天爺絕比是在玩兒她啊!
“小姐你醒啦!”是忘川的聲音。
她扭頭,又一眼瞄到端着水盒還在哼歌的黃泉,昨天晚宴的記憶匆匆而來。
好不容易眼開的睡眼又閉了起來——老天!昨天晚上她到底幹了神馬?唱軍歌也就算了,居然還帶着全軍將士大跳廣場舞!哦上帝,簡直沒臉起來見人。
“小姐。”忘川坐到她牀榻邊,“都晌午了,小姐該起了。奴婢叫人煮了白粥,小姐喝點清清胃。”
她指指黃泉:“能讓她別唱了嗎?唱得我……胃疼。”
黃泉不解,“小姐,挺好聽的呀,雖然話是有些直白了,奴婢也不好意思唱,但只哼哼曲調還是不錯的。”
她嘴角有點抽筋,這時,帳外有個將士叫了聲:“縣主起了嗎?”
黃泉趕緊答應着出了去,再回來時,手裡就提了一籃子蘋果。“小姐你看,這些都是將軍一大早去山裡摘的,可新鮮呢。”
鳳羽珩大囧,這一籃子蘋果帶給她的刺激實在太大了。
她發誓,一定要——戒酒!
隨着第一塊鋼的煉製成功,新鋼在西北軍中全線投入生產。所有鐵匠和學徒分成了十二個小組,分別在不由的熔爐地內進行鍊鋼工作。玄天冥和鳳羽珩分頭指導,確保每個小組要至少先有一人將該組所需進行的環節徹底融會貫通。
與此同時,第一柄鋼刀的打製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着。老鐵匠第一次打製這種新型材料,多少有些下不去手,生怕打壞了浪費這塊鋼。後來看到全營人都已經投入鍊鋼,玄天冥告訴他,很快就會有大量的成品鋼被造出來,他這才放開手腳。
十天之後,大順的第一柄鋼刀終於出爐。
那老鐵匠幾夜沒睡,熬得眼睛通紅,刀終於製成時,一下就跪到地上了。他的小孫子在邊上扶着他不停地勸:“爺爺,你千萬別哭,您的眼睛可禁不起再流淚了。”
對於第一柄鋼刀的產生,全軍將士都異常興奮。玄天冥將鋼刀交到錢裡手裡,又親自點了五名將士上場試刀。
將士們懷着激動的心情,帶了自己的隨身武器上場。錢裡還記得當初自己的長刀被鳳羽珩斬斷那一瞬間的震驚,他哈哈大笑,“今日就讓你們也試試斷器的滋味。”
雖是斷器,但將士們卻並不覺得是恥辱,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往前衝,幾個回合下來,刀斷劍裂,就連一把大斧都捲了刃。
錢裡從來也沒感受過這樣的成就感,即便當初在西北打仗,他一刀連砍十個敵人,也沒讓他像今天這樣痛快過。
五名將士的兵器全廢,立即又有五人衝上前來。又是幾個回合下來,對方一樣的下場,可他手裡的鋼刀卻依然嶄新如初,連邊兒都沒見破。
錢裡樂得都要蹦起來了,提着鋼刀到了玄天冥和鳳羽珩面前,將刀往二人眼前一橫:“將軍,縣主,你們看!”
鳳羽珩心裡自然有數,玄天冥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看過去,直見到鋼刀無一絲破損,這才點了點頭,然後對鳳羽珩道:“準備一下,咱們明日回京。”
鋼刀製出,自然是要帶進宮裡向天武帝呈稟,只是這大營正在鍊鋼,是全國防範的重中之重,他二人這一離營,將士們心裡還真是有些沒底。
玄天冥將三軍將士做了重新部署,從大營到虛天窟熔爐地,多加了三層守衛。鳳羽珩也帶着天機組連夜佈下了一套防禦陣法,並將神射組安排在所有防守的最外圍。
大陣布完,人員當排妥當,天都已經亮了。此番回京,姚京也跟着一併回去,鳳羽珩打算見完皇上之後便挑個空檔親自送姚氏去蕭州。
車隊一路奔着京城的方向疾行,她躺在玄天冥的宮車裡,睡得極沒形象。忘川幾次想把一張薄毯子給她搭到身上,好歹把自家小姐的不良睡姿給遮一遮。可蓋一次被踢下來一次,蓋一次被踢下來一次,如此折騰了幾個來回,玄天冥看不下去了——“你就放棄吧!這丫頭今兒睡的已經算是好看了。”
說笑間,就聽到前方突然有個聲音傳來——“救命啊!救救我!”聲音清脆,聽起來像個孩子。
緊接着,就又是姚氏的聲音也傳了來——“停車!快停車!”
那輛車一停,玄天冥的宮車也只能跟着停下來。馬車不再顛簸,鳳羽珩一下就醒了過來,皺着眉問:“怎麼了?”
黃泉正掀了車窗簾子往外看,邊看邊說:“有一個小孩被倒吊在懸崖邊的歪脖樹上,整個身子都懸着。他在呼救,夫人聽到了就叫車停了下來,現在人已經被清玉扶着下了馬車了。”
聽說姚氏下了馬車,忘川再坐不住,趕緊也跟了下去。
玄天冥提醒她:“看仔細了,小心有埋伏。”然後再回過頭來跟鳳羽珩說:“有點兒意思,本王從這條路來來回回不知有多少趟,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情。”
鳳羽珩也爬起來,坐到車廂邊去看,邊看邊說:“這是官道,雖說鄰着懸崖,卻也只是一小段而已。京郊的官道上有人綁了孩子吊在樹上,這事兒蹊蹺啊。”
說話間,姚氏已經由清蘭扶着往懸崖邊走去,忘川迎上前把她們給攔了下來,說了幾句什麼,姚氏便不再往前走,但卻仍然大聲地囑咐忘川:“可一定要把他救下來啊!”
鳳羽珩無奈,姚氏的同情心又發作了。
忘川小心翼翼地上前,就見那孩子因被倒吊着,臉上已經充血,面色脹紅。她不由得也有些心疼,卻始終記着玄天冥的囑咐,便謹慎地問道:“你是哪家的孩子?緣何被吊在這裡?”
那孩子哭得眼睛都紅了,“有一夥壞人把我爹孃都推到懸崖下面去了,他們搶了我脖子上的金圈,還把我吊在這裡說是喂老鷹。姐姐,救救我。”
這孩子四五歲的模樣,一身狼狽,衣裳都被劃破了。忘川再看看四周,很明顯的能看出打鬥的痕跡,心下稍微放鬆下來,但還是又問了句:“你的家在哪裡?”
孩子哭着道:“我家好遠,我不知道,爹爹說要搬來京城做生意,可是被他們推到懸崖下面了。”
姚氏又在後頭喊了句:“忘川,你把他救下來吧。”
忘川點了點頭,快步上前,就準備跳上歪脖樹去把繩子解開抱孩子下來。可是沒想到,她飛身而起,人才剛落到那樹上,原本還能吊得起來一個孩子的樹突然就連根而起,直衝着懸崖下面就栽了去!
姚氏和那孩子同時發出“啊”地兩聲驚叫,鳳羽珩亦神色微動。黃泉卻道:“沒事,忘川最見長的就是輕功,這樣的高度她可以輕鬆上來。”
話剛說完,就見那懸崖下面忘川的身影又回到人們的視線,不只她自己回了來,手裡還拎着那個孩子。
兩人一落了地,那孩子“哇”地一聲就大哭起來,也不理忘川,甚至顧不得起身,直接就在地上爬着奔向姚氏。
姚氏本就心軟,眼下一見這孩子可憐的小模樣,慈母心瞬間就被徹底激發,奔上前一把就將孩子給抱在懷裡,不停地拍着他說:“不怕不怕,乖,咱們現在安全了。”
忘川在後頭,遞給了鳳羽珩一個無奈的眼神,也在向她詢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鳳羽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孩子身上,看着她在姚氏懷裡撒嬌,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她扯了扯玄天冥的袖子,小聲道:“小孩子被人摸頭是不是很正常的事?我也總會摸飛宇的頭,他都沒有表現出不樂意的樣子。可是你看他——”她用下巴呶了呶那個小孩,“孃親每次摸他的頭他都會故意躲開。”
玄天冥冷笑,“何止是摸頭,這孩子撒起嬌來也不是很得心應手。”
“我過去看看。”她起身跳下了宮車,快步往姚氏那邊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她神經太敏感,總覺得那孩子見她過來時,目光中帶着一絲期盼,也帶了一點戒備與緊張。兩隻小手死死地抓着姚氏,怎麼也不肯鬆開。
清蘭笑着說:“這孩子還挺粘夫人呢。”
姚氏愛聽這樣的話,笑着道:“這可能就是緣份吧,這些年除了子睿,還是第一次有小孩與我這樣親近。”
“孃親這是想弟弟了。”鳳羽珩已經走到近前,笑着對姚氏說:“待回京逗留幾日,我便送孃親去蕭州。”說着話,又看向那個孩子,看時一愣,隨口就來了句:“喲!這孩子長得可真難看。”
小孩面色沉了下來,姚氏趕緊又把他往懷裡攬了攬,然後跟鳳羽珩說:“這孩子夠可憐的了,你別嚇他。”再跟那孩子說:“不怕不怕,姐姐逗你玩呢。”
鳳羽珩也道:“沒錯,是逗你玩呢,小孩子無關好不好看,可愛就行。所以你不要總是皺着眉頭,那樣會失了童趣,顯得過於老成。”她一邊說一邊朝着孩子伸出手,“來,懸崖邊上吊了這麼久,我來給你看看身子有沒有什麼不適。”
孩子想躲,卻被姚氏給拽住了,勸着他說:“乖,姐姐是大夫,讓他給你看看,咱們也好放心。”
他再躲不過,只好極不情願地把手腕遞了過去。
鳳羽珩一點都沒客氣地把人拽到自己面前,手上加了勁兒,用力往脈上一掐,心道: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