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冥的話換來鳳羽珩好大一個白眼,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往前湊湊,伸出胳膊去勾住他的脖子,神秘兮兮地說:“那你患處有沒有什麼不良的反應?比如說疼痛?”
玄天冥也不知道這是啥意思啊,於是乾脆順着她的話往下嘮:“疼,當然疼,有病能不疼麼。媳婦兒,你也給爲夫治治。”
他媳婦兒眯着眼,賊兮兮地說:“自古以來東方醫術都講究由內治外,但在我們的醫學領域裡卻有着另外一種說法。”
玄天冥不解:“什麼說法?”
“哪疼割哪!”
“……死丫頭!”某人傳來磨牙的聲音。
鳳羽珩哈哈大笑,坐石桌上跳下來躲後白澤的身後,“你們家主子要咬人了!”
白澤憋着笑,差點兒都憋出內傷。哪疼割哪,王妃真生猛啊!
這邊正說笑着,就見周夫人手裡拿了一張貼子走進院來,鳳羽珩湊過去一瞧,“是喜貼?”
周夫人笑着說:“王妃看得沒錯,正是喜帖。”然後再對玄天冥道:“襄王府納側妃,給咱們府上送了貼子來,請殿下和王妃一併出席觀禮呢。”
黃泉聽了這話失笑道:“納個側妃,有什麼可觀禮的啊!”
忘川卻比她心細一些,問了句:“是三殿下送來的貼子?”
周夫人搖頭,“這場婚事由襄王妃一力操辦,貼子也是襄王妃着人派發的。”
玄天冥將疑問的目光投向鳳羽珩,他知道這丫頭跟襄王妃有些交情,這裡頭怕是還有些他不知道的事。
果然,這一看過去,正看到鳳羽珩那一臉賊笑,玄天冥心裡有數了,當下心情大好,把貼子交給白澤,朗聲道:“好好收着,界時,本王會帶着愛妃一同去觀禮。”
大順朝,天武二十二年的七月二十四,左相府長女鳳沉魚,大婚。
沒有十里紅妝,沒有鼓樂吹打,沒有起早貪黑的忙前忙後,甚至老太太連對孫女初爲人婦的叮囑都沒有。鳳沉魚只在出門之前,在牡丹院的堂廳給老太太和鳳瑾元磕了三個頭,說了句:“沉魚拜別祖母,拜別父親。”然後就在丫鬟的攙扶下站起身,大紅的蓋頭往頭上一蒙,悄無聲息的就出了府。
府門口,有一頂大紅的喜轎早已等在那裡,端木青騎着高頭大馬,代表三皇子玄天夜前來接親。
鳳瑾元對此還算是滿意的,雖是納側妃,但有端木青出面迎娶,也算是成全了鳳家的臉面。
除了早已跟着玄天冥往襄王府去的鳳羽珩外,鳳家其它的人集體將鳳沉魚送出了家門,即便是平日裡與她三句話都說不到頭的粉黛也沒有刻意爲難,只安安靜靜地看着沉魚在端木青掀開轎簾之後腰彎上轎,然後端木青手一揮,轎伕就將喜轎擡起,匆匆地往襄王府的方向走了去。
金珍站在安氏的旁邊,下意識地就說了句:“這哪裡像是大婚,簡直比送喪還要晦氣。”
安氏瞪了她一眼,目光中帶着警告。金珍也知自己失言,低下頭,什麼也不說了。
可是誰都明白,金珍說的是實話,就連老太太都望着那漸漸遠去的喜轎搖頭唉氣,然後問向鳳瑾元:“這真的是鳳家最好的選擇嗎?”
鳳瑾元咬咬牙:“今日不知明日事,如今咱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一邊說一邊又往想容那邊看了一眼,心裡有杆天秤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悄悄的偏移。
鳳家這邊冷冷清清,因爲沒發喜貼,所以一個客人都沒有,全家人送了沉魚上轎之後便又回到了牡丹院兒的堂廳,一個個坐在那裡,悶不吭聲。
與鳳家不同的是,今日的襄王府卻是熱鬧非凡的,皇子大臣悉數趕來觀禮不說,就連京中大戶也都意外地收了喜貼,擡着貴重禮物趕來湊熱鬧。一時間,襄王府門庭若市,裡裡外外都擠滿了人。
當鳳沉魚的喜轎轉個彎往府門口來時,轎裡的人就聽到前頭忽然奏起了喜樂,吹拉彈唱的好不熱鬧。她有些疑惑,輕掀了轎簾問外頭的喜婆:“什麼聲音?是不是跟別家的喜事隊伍碰上了?”
那喜婆說:“是到了襄王府門前了,小姐大喜,別看鳳家那頭冷冷清清,可這襄王府可是熱鬧非凡,三殿下爲了迎娶大小姐可是費盡了心思呢!”
她一聽說這樣的喜樂吹拉是爲了迎娶自己,那顆原本已經沉到谷底的心便又慫恿着復甦起來。她知道,三皇子是在乎她的,這種在乎,她有信心在喜帕掀開的那一刻,上升到頂鋒。
終於,喜轎到襄王府門前落了地,依然是端木青掀轎簾,再由喜婆攙着她一步一步往府門裡走。鳳沉魚曾經爲了自己的大婚,從十歲那年便開始着手準備,所有的流程,所有的環節禮儀,所有的講究她都一清二楚,不管是嫁給王候將相還是直接進宮,她都能夠保證自己儀態萬千絕不出錯。
可惜,萬全的準備等到了今日真正出嫁卻半點都沒用上,沒有人踢轎門,沒有人射下馬箭,沒有火盤給她跳,甚至連親自迎親的新郎官都沒有。一切的一切都跟她幻想過的人生不同,雖然此刻兩耳聽到的熱鬧喧譁也帶着濃濃喜氣,比剛從鳳家出來時會讓人痛快許多,可也不知怎的她就是心慌。這一慌,腳下步子就也跟着亂了起來。
喜婆俯在她耳邊輕聲提醒:“大小姐不要怕,女子出嫁都要經這一次的。現在在您兩側是大開的宴席,來客從院子裡擠到了府門,要不是襄王府夠大,真的裝不下呢。”
沉魚帶來的陪嫁丫頭聽了也跟着道:“小姐,三殿下真的有心,這場面怕是迎娶正妃,也不過如此吧?”
沉魚的心又狠狠地揪了一下,慌亂更甚。
此時,諸皇子已經在喜堂落座,三皇子玄天夜也穿了一身喜服坐在輪椅上等着新娘的到來。可是這人眉頭緊鎖,臉上絲毫喜氣也沒有,無論怎麼看也沒辦法讓人聯想到他就是今日的新郎官。反到是襄王妃裡裡外外地張羅着,十分賣力。
玄天冥帶着鳳羽珩也在一旁坐着,一邊搖着扇子給他媳婦兒扇風,一邊小聲地問:“你跟襄王妃這唱的到底是哪一齣戲?”
鳳羽珩挑眉:“哪有?沒有沒有,沒唱戲。”
玄天冥表示不信:“襄王妃恨老三恨得牙都癢癢,要不是跟你一起演戲,她會這麼賣力氣的幫他娶側妃?”
玄天華坐在邊上,聽到他二人的對話也笑了笑,亦湊過來道:“是不是戲,一看便知,九弟,戲底提前揭開,可就不好看了。”
玄天冥翻了個白眼,又瞅了瞅那坐在老七身邊的俞千音,面色愈發的沉了下去。
鳳羽珩自然也看到俞千音是跟着玄天華一起來的,那女子今日穿了件淡紫色的紗裙,頭髮束得很是簡單,就在腦後編了條小辮子,餘下的就披散着,到也是別緻好看。玄天華湊過來與他們說話,那俞千音便也往前湊了湊,扯着玄天華的袖子輕聲說:“七哥,聽說鳳家的大小姐是個絕世美人,真的假的?”眉眼神態,竟看得鳳羽珩自己都有幾分恍惚。
這時,襄王妃從外頭快步進來,到玄天夜身邊同他說:“新娘子馬上就要進喜堂了,殿下快準備一下。”
玄天夜還是那一張怒臉,他始終不明白爲何襄王妃一定要給他大操大辦這納側妃之禮,也拒絕過,可是對方以“要給鳳家和濟安縣主面子”爲由,把他的拒絕輕鬆地擋了回去。再加上他後來一想,也的確是不能太冷着鳳府,好歹還要借鳳沉魚的鳳命傳說重新起勢,便順了她的意,將這喜宴應了下來。
可當今日,所有皇子、在京官員,甚至稍微上點檔次的平頭百姓都被請進府時,玄天夜突然就嗅到了一股子陰謀的味道。可這陰謀是什麼呢?
思緒間,新娘子已經在喜婆的攙扶下走進了喜堂,俞千音突然小聲來了句:“人長的再好看,心毒那也是沒救的。”然後便是一臉不待見的模樣,小下巴微揚着,像極了驕傲時的鳳羽珩。
玄天華側臉向她看去,目光中帶了探究,卻終究是沒有停留,很快地便轉了回來。而鳳羽珩卻精準地捕捉到了那俞千音眼裡閃過的一絲不甘,還帶着一點點憤怒。
這婚事是由二皇子親自來主持的,原本這活兒應該由大皇子玄天麒來幹,無奈他此刻正躺在御王府的牀榻上,動都不能動,更別提來觀禮。
可二皇子玄天琰也是挺尷尬,納個側妃而已,還整這麼一出,一拜天地還好說,這二拜高堂該怎麼拜呢?拜誰呀?
他正發愁,邊上早就坐得不耐煩的小皇孫皇飛宇突然揚着清脆的童音喊了一嗓子——“書上說過,只有正妻才能行夫妻之禮,三叔,你是不要三嬸了嗎?”
小孩子童言無忌,這話一出,簡直就是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玄天夜瞪了他的王妃一眼,卻聽襄王妃道:“殿下雖然是納側妃,但這側妃可是左相府的大小姐,傾國傾城的第一美人,如果連個大婚之禮都沒有,這輩子豈不是委屈?”說完,又對玄飛宇道:“飛宇,書上說得沒錯,但事在人爲,長大你就明白了。”她說完,還將頭轉向鳳羽珩這邊,又問了句:“縣主,我說得沒錯吧?”
鳳羽珩笑着點頭,“沒錯,多謝三嫂大度,能圓了大姐姐一個新婚的夢,這可是我鳳家最漂亮的女兒,也是我鳳家調養得最好的一個女兒,三哥,你有福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喜堂外突然有下人喊了句——“皇后娘娘賀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