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州知州府的一介幕僚,將一本冊子親自交到玄天冥手上,待玄天冥把那冊子接過之後,他又道:“趙大人說了,上交這本冊子不求別的,只求九殿下能夠放過他的家人。北界三大州的知州全部被端木安國所控制,這些年沒少爲端木安國辦事,所有罪責趙大人願一力承擔,請殿下放過趙家之人。”
玄天冥把那冊子展開,鳳羽珩亦湊過去看,但見那冊子上一頁一頁所記載的,全部都是近十年來通過關州進入過北界的大順官員名單,以及這趙知州所分析的他們跟端木安國之間的關係遠年。除去這些,還特別標註了每年都來給端木安國祝壽之人的名單,十分詳細,甚至有的還有標註,說明這些人送了什麼樣的禮,又在端木安國那裡得到了哪裡實際的好處。
當然,有一些是他不確定的,但凡有猜測之處也會標明,不會讓看這冊子的人產生混淆。
如此一本東西,即便是鳳羽珩也倒吸一口冷氣。端木家族百年來在大順養起的氣脈竟如此之足,這些官員名單中,有至少三成都是京官,甚至還有幾個他看着似乎跟玄天冥和玄天華二人走得極近的名字。
玄天冥亦深吸口氣,將手中冊子又握緊了些。可見這本東西於他來說十分重要,那趙天齊這十年間能記錄下來這些東西,足以保住他全家人的性命了。
玄天冥將冊子揣入懷中,上前一步,親自把那幕僚給攙扶起來,“老先生,本王不是要命的閻王,只要認我大順,就是我的子民。關州知州趙天齊被端木安國脅迫多年,卻依然能夠爲大順朝廷所想,能夠冒着生命危險留下如此重要的證據,足以見其忠國之心。你放心,對於被端木安國脅迫並拘禁在鬆州的趙大人,本王定會盡全力迎救,救回來,他就是這北界都統,他的全家,包括先生你,都是我玄家永不會忘的有功之臣。”
那幕僚看着玄天冥,聽着他這話,眼睛一下就溼了。他還想再給玄天冥跪下,胳膊卻一直被端着,怎麼也跪不下去。老頭抹了一把眼淚,顫顫地說:“老朽跟了趙大人十幾年,自願留下等待朝廷大軍來此,趙大人說得沒錯,這天底下,唯有七九兩位皇子,與濟安郡主可信。求九皇子救趙大人回來,他從來都不願去給那端木安國祝壽,可是沒辦法,他是朝廷欽命的知州,又在端木安國管轄範圍,不去不行。可自從去了鬆州,就再也沒回來過,殿下,趙大人可是個好官啊!您一定要救救他!”說到情動之處,五旬老者聲淚俱下。
知州府成了玄天冥在關州臨時的落腳之處,爲避免城內動亂,大軍分散開,就在城裡安營紮寨。那幕僚姓孔名升,一直跟在玄天冥身邊,到是給他講了一些有關於北界的事情。
他說:“郡主燒了都統府,現在,鬆州的冬宮就是那端木安國的老巢,端木安國爲人貪好女色,兒女子孫無數,雖說他對外承認的沒有幾個,甚至有很多人都說那三皇子的生母是他唯一的女兒。但實則不然!在冬宮裡,爲他生兒育女的人數不勝數,他甚至把女兒孫女往外頭送了不少,具體都嫁到了何處,趙大人查過,但始終不曾得知。”
鳳羽珩就坐在玄天冥的身邊,二人並肩坐在同一張大椅上,認真聽着孫升的話,聽着別的着,眉心就緊擰了起來。
其實她早就想到了,端木安國那麼多女人,兒女子孫一定衆多,可她混到北界來這麼些日子,甚至就連大年的百家宴也參加過,可實實在在看到的端木家子孫,卻是極少。雖說有一些她也認不得,但能跟那端木聰坐到一處之人,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難怪,難怪見不到家族子孫,原來是送到了外面,要麼就秘密的養在冬宮裡。養着的到是不怕,怕就怕在,誰也不知道端木安國到底送出了多少血脈,而這些血脈又分佈在何處。一切未知總是可怕的,直覺告訴她,端木安國的這一般棋,已經大到了她無法想像的地步,甚至就算端木安國的生命結束,這盤棋也依然不會下完。
玄天冥亦與她有着同樣的想法,他沉聲問那孔升:“先生既認我爲主,但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孔升點點頭,繼續道:“至於端木安國究竟有多少子孫,這個沒人知道,老朽曾與趙大人分析過,我們都在猜測,只怕就像端木聰這樣的長子,他也無法計算得清自己有多少弟弟妹妹侄子侄女。但是這些年來,端木青比較寵愛的就是他那個死在了京城的孫子端木青,不過那也是比較寵愛而已,但其實,最得端木安國歡心的一個孩子,叫做端木離,在十五年前被送到了千周做人質。”
“十五年前?”鳳羽珩一愣,難不成端木安國從十五年前就開始謀劃起這一切了?
孔升不等她問便繼續道:“沒錯,十五年前,那一年趙大人剛剛到關州上任,老朽也是在那一年跟着趙大人一家一併北遷。千周有三分之一的龍脈在北界三省的地境內,所以,兩邊爲了這個事情不只一次地秘密合作,甚至八年之前北界的那一次雪崩,就是端木安國私自去挖千周龍脈而造成的。”
玄天冥點了點頭,“這個本王到是聽說過,據說那龍脈所在之處是鬆州與江州之間。”
“這個老朽就摸不清楚了。”孔升實話實話,“不過那邊的確重兵把守,而且從不讓大順朝廷派來的兵將駐守。端木安國有自己的兵,都是北界之人,而且全部有千周血統,他爲的就是有昭一日利用這些人的追根尋源之心,來操控他們爲自己與大順兵力對抗。”
鳳羽珩冷聲道:“這還不是最終目的,我們分析,他這人不過是個藥引子,爲的是讓千周和大順大動干戈,他從中坐收漁翁之利,反過來吞了千周。”
他們這邊正商量着,門外,白澤走了進來,到二人面前一拱手:“主子,端木聰的屍體如何處理?”
玄天冥擺擺手,對那孔升說:“先生先去休息一下,待本王處理完軍務,再與先生長談。”
待那孔升退去之後,鳳羽珩搶先道:“我要去看看,那屍體上有我的東西,我得拿回來。”
玄天冥想了想,便道:“之前不是還綁了兩個北界將領麼,一併帶上來。”
白澤應聲而去,再回來時,便由四個將士押着兩個俘虜上了堂來,後頭還跟着擔架擡着的端木安國。
鳳羽珩起身迎了過去,走動間,自空間裡調出副醫用口罩戴了起來,再拿了把手術刀和鑷子,到了屍體前,二話不說,直接那刀就往端木聰的眉心處劃了去。
衆人眼睜睜地看着她從裡面取了一個東西出來,這才又想起端木聰死亡時的那詭異一幕。如今看來,應該就是那個奇怪的東西至其於死地的吧?可那東西到底是什麼?郡主是如何做到把他打到端木聰的腦門兒裡的?
然而,這個問題永遠不會有答案,就連白澤都是一頭霧水。不過好在玄天冥的將士們都把鳳羽珩當神明一樣信奉着,不管鳳羽珩做了什麼,他們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再怪異的東西從他們的郡主手裡拿出來,那都是應該應份的。
鳳羽珩對這樣的效果十分滿意,利落地把取出的子彈和刀具放回空間內,再轉頭看了一眼那兩個活捉的將領。其中一個她認識,正是在鬆州時到客棧去耀武揚威的大鬍子。
她笑着問:“怎麼,你也跟着端木聰來了?是不是覺得能跟在他身邊給端木安國打頭陣很是榮幸?是不是還想着回去之後能加官進爵?可是,你們又有沒有想過,這一來,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大鬍子一哆嗦,他早就把這女孩給認出來,可也正因爲如此,他被生擒才覺得更加可怕。九皇子殺人不眨眼,傳說他這個媳婦兒比他下手更狠。
不過,這次玄天冥到是讓他比較意外,因爲他聽到對方正在說:“一會兒吃頓飽飯,本王叫人送你們回鬆州吧!”
大鬍子一愣,正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然而,後頭的話又傳了來,聽得他頭皮陣陣發麻,那依然是玄天冥自己在說:“你們順便把這端木聰的屍體給他爹送回去,就跟他說,本王的媳婦兒不懂事兒,來一趟北界又趕上大都統過壽,也沒說備份兒重禮,就一場煙花實在是太寒酸了。女人嘛,總歸小氣,還望大都統莫要見怪。如今本王來了,這份厚禮必須補上,也不知道他一個兒子的性命夠不夠。你去幫本王問問,他要說不夠,本王回頭再殺幾個。”
大鬍子和另一人聽了這話之後站都站不住,腳一軟,撲通撲通坐到地上,那大鬍子不停地求饒:“九殿下,求求您放過我們吧,我們也是被逼的!那樣的話屬下是萬萬不敢說,萬萬不敢說呀!”
玄天冥二話沒說,一腳就往他心口上踹了去。這一腳力度不小,直接把那大鬍子踹飛撞到公堂側面的武器架上。而就在他踹也這一腳的同時,鳳羽珩也沒閒着,她與擡起一腳踹向那另外一人,也奔着那邊去。兩人疊羅漢似地壓在一起,下面的大鬍子一口血就被撞了出來。
玄天冥則完全不理會那二人,只扭了頭問身邊這死丫頭:“媳婦兒,腳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