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儀看出鳳羽珩的反應,卻以爲她只是爲了避嫌纔沒有再往前走,於是主動上前,挑了簾子先進去對皇后說:“娘娘,濟安郡主到了,說是要來給您瞧病呢。”
皇后原本因元淑妃的話頗生了幾分不快,再加上身子不適,又疾咳了幾聲,眼下一聽說鳳羽珩來了,面上總算見了喜色:“快請郡主進來。”說完,再看了一眼元淑妃,警告道:“莫虛有的事情可別亂說,老九這個媳婦兒可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小心你堂堂淑妃下不去臺。”
她的警告聲剛落,就見鳳羽珩已經在芳儀的引領下款款而入,先是衝着皇后俯身下拜,道了聲:“阿珩叩見皇后娘娘,娘娘萬安。”
皇后滿面堆笑,趕緊讓芳儀把人扶起,再道:“這些日子就念叨着你,本宮就想啊,這病若是沒有你來,怕是也治不好了。”
“娘娘放心,阿珩這不是來了嘛!”她笑着上前,看了元淑妃一眼,落落大方地道:“這位貴人看着眼熟,想來定是在宮宴上見過的,卻不知是哪位娘娘?”
元淑妃覺得甚沒面子,她好歹也是八皇子的親孃,這濟安郡主卻這般直言認都不認得。當即便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本宮是陛下的淑妃,你見禮吧!”
鳳羽珩笑笑,也不跟她過多計較,只俯了俯身道:“淑妃娘娘萬安。”然後不等淑妃給話,自己便起了身,走上前坐在皇后身邊,也不說什麼,自顧地抓起皇后的右腕便診了起來。
她給皇后診脈,元淑妃便不再多言,卻也坐着沒捨得走。都說這濟安郡主神醫再世,她到是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個神法。
脈象並沒掐太久就被鳳羽珩放了開,她告訴皇后:“到是沒什麼大恙,只是體虛,進補即可。”
皇后嘆了聲:“太醫們也是這樣說的,可這補品補藥沒少吃,卻不見好,本宮總覺着沒力氣,最初還能在院子裡轉轉,現在卻是連下地都費勁。”
“哦?”鳳羽珩到也並沒有太過意外,宮裡頭生個病,總是比外面難好,一來是太醫多半保守,不敢下重藥,二來是這中藥抓取煎熬環節太多,一不小心中國建設銀行個環節出了差子,都會影響藥的品質。而這種不小心的事卻又居然。她對芳儀道:“勞煩姑姑去取皇后娘娘的藥方和藥材來,若是這會兒有熬好的藥,也一併端來給我看看。”
芳儀看了皇后一眼,皇后點頭:“去吧。”
她轉身離去,再回來時,手裡帶着抓配好的藥材和藥方,身後的小宮女則端上了剛熬好的湯藥。一股子濃烈的苦味侵襲而來,聞得元淑妃直皺眉。
鳳羽珩看着藥方,再瞅瞅那些配好的藥,都不用瞅,便能從那湯藥裡聞出藥材是否對數。三者對了一番,便又將藥方還給芳儀,再對皇后道:“藥沒什麼問題,只是太醫院一向保守謹慎,用的藥量較輕,這纔好得慢些。”
皇后別的得皺眉:“這樣苦的藥,份量還輕?”
鳳羽珩告訴她:“並不是越苦藥就越濃,味道是苦是淡跟藥效是沒有太大關係的。”說話間,伸手入袖,意念在藥房裡轉了一圈,很快便調出幾盒中藥丸來。“娘娘吃這個藥吧。”她把藥擱到桌上,“一日三次,一次一丸。這幾盒吃完就能好了。”
“真的?”皇后眼一亮,再打開看看那些藥,不由得欣喜起來,“總算是不用喝那些苦湯子了,阿珩你是不知道,本來沒病的人,只要喝了那湯藥,都得生出幾分病來。還是你這個好,聞着還有淡淡的果香,定然不會難吃。”
鳳羽珩笑道:“裡頭摻了山楂的成份,解苦的,吃起來到是沒有苦味,只淡淡的酸,像梅子似的。”
皇后一聽這話,當即就要吃,“正好這碗苦湯子就不喝了,本宮現在就嘗一個。”
她亦配合着把包裝拆開,一個乒乓球大小的藥丸便放在了皇后的手上,“娘娘可以像果子似的咬着吃,咬化了再咽,中途想喝水就喝水,不想喝就等全吃完再喝口水壓一壓。”
皇后依言而行,果然覺得味道甚是喜人。對於喝慣了中藥湯的古人來說,這種加了果香的成藥丸實在天賜良藥。
芳儀見皇后並不排斥,也跟着放下心來,一個勁兒地給鳳羽珩道謝。
鳳羽珩亦客氣道:“姑姑就不必再謝了,本來遠道而回應該給娘娘帶些新鮮玩意的,可惜千周地震雪崩,光救災了,什麼好東西都沒能帶回來。”
皇后趕緊表態:“國事爲重,小玩意什麼的是女兒家的東西,本宮早過了那個年紀。到是難爲你還想着,有你這樣的可人在九殿下身邊,想來……雲妹妹也是能夠安心的。”
這話她想來想去還是提了一句,畢竟元淑妃跟她說的事情雖說荒謬,但元淑妃也是宮中老人,這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她也是知道的,這麼些年從不曾妄言,也是怕這事兒萬一是真的,她身爲中宮皇后,首當其衝的就要擔責啊!
鳳羽珩心中多半猜到了一些,卻依然裝着不知的樣子,只答皇后先前的話:“阿珩承蒙父皇、皇后娘娘以及雲母妃記掛在心上,很是感激。”
皇后誇她懂事,兩人又很是熱絡地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鳳羽珩看出皇后疲態,這才說出今進宮的主題:“阿珩今日來,還有一事想求娘娘賞上臉面。”
“哦?”皇后聽聞一喜,鳳羽珩可是難得有事求她,於是趕緊道:“你說,但凡能辦的,本宮一定幫你。”
鳳羽珩說:“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的大表哥就要成婚了,表嫂在我開的一間首飾鋪裡做了一批首飾,結果臨近婚期時鋪子裡的夥計不小心給摔壞了。臨時再趕製有點太急,鋪子裡的匠人沒那個手藝,便想跟皇后娘娘討個人情,看能不能借白巧匠幾日,讓他出手幫阿珩解了這個圍。”
皇后一怔,“這算多大的事?”隨即便對芳儀道:“你現在就去傳話,讓白巧匠今日便出宮去幫郡主的忙。”
芳儀點着頭去吩咐下人,鳳羽珩見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多留,只不過臨走之前看了一眼那元淑妃,卻是留了句:“淑妃娘娘,宮裡是非多,背後說人壞話總是不好,還望娘娘珍重。”
“你——”元淑妃沒想到鳳羽珩突然之間會這樣發難,一下氣急,大喝道:“放肆!區區外姓郡主,竟敢與本宮這樣說話!你該當何罪!”
鳳羽珩不卑不亢到是反問她:“娘娘說該當何罪?”
“自然是死罪!”元淑妃身邊的月秀插了話,“郡主縱是在外嬌貴,可我家娘娘是正兒八經的主子,是誕下過皇子的人,郡主難不成覺得自己身份比淑妃娘娘還要尊重不成?”
鳳羽珩冷哼,轉問皇后:“一個宮女,這樣子與阿珩說話,皇后娘娘說,該當如何處置?”
皇后深吸一口氣,她知道,之前的話鳳羽珩自然是聽到了些,眼下是打定主意要元淑妃好看。其實元淑妃她們說得沒錯,郡主縱是嬌貴,身份也遠不及誕下過皇子的一宮正妃。但這個郡主可不是一般的郡主,不是當年的清樂之流,人家是爲大順煉了新鋼、組建了神射隊、平了戰亂、救了災民的有功之臣,每一項榮譽都是實打實的軍功堆出來的,就連她這個皇后都得好生陪笑應對着,區區淑妃,人家還真的就不放在眼裡。
皇后沒多思慮,面色也沉了下來,對芳儀道:“掌嘴。”
芳儀二話不說,上得前去,“啪啪啪啪”就抽了那月秀二十個耳刮子。
元淑妃嚇蒙了,她萬沒想到這鳳羽珩竟然如此霸道,而皇后也是維護至此,這下面的話她該怎麼接?
月秀已經嚇得跪倒在地再不敢多說一句,元淑妃看着眼前局面,咬咬牙說了句:“本宮定要到皇上跟前去告你一狀!濟安郡主,你給本宮等着。”
鳳羽珩卻根本不在意她的話,只道:“淑妃娘娘請便,阿珩告辭。”
她告辭出宮,芳儀姑姑親自相送,一邊走一邊小聲問鳳羽珩:“郡主剛剛說得含糊,奴婢斗膽還是想問一句,皇后娘娘之前吃的藥,真的沒有問題嗎?”
芳儀侍候皇后二十多年,心思最爲細膩,這個藥的事堵在她心裡,怎麼想都不大對勁。
鳳羽珩聽其問了,便也不多隱瞞,便道:“其實之前我說的到也沒有太含糊,的確是太醫們用的藥份量不夠,太輕了。”
芳儀聽出門道:“有多輕?”
她答:“除了苦,什麼用都沒有。”
“嘶!”芳儀倒吸一口冷氣,這話再明白不過了,不是皇后的病光吃藥總不見好,而是根本就沒有吃藥啊,只喝了幾個月的苦湯子。她大怒,“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太醫院的人都活膩歪了不成?”
鳳羽珩壓下聲音說:“此事也未必根源就出在太醫院,姑姑不要聲張,明查不行就要暗訪,宮裡頭類似的事出的還少麼?”
芳儀點點頭,更加恭敬地道:“多謝郡主點化,這個人情奴婢一定回稟娘娘,咱們景慈宮記下了。”
鳳羽珩笑笑,便不再多說,一直到出了宮坐上宮車,忘川才拍拍心口道:“小姐也是大膽,那元淑妃是八皇子的母妃,在宮中也是有幾分勢力的,小姐居然敢跟她那樣說話。”
鳳羽珩面色沉了下來,卻是無奈地搖頭。不強硬怎麼辦?雲妃的事她雖說沒聽到多少,但猜還是不難猜的。只怕那元淑妃沒存了好心,這事兒千萬不能讓她給兜出來。希望今日一番震懾,那元淑妃要是聰明的話,就多想一想,畢竟雲妃也好,九皇子也好,都不是一般人動得起的。
“殿下有沒有說何日回京?”她問忘川。
忘川小聲道:“是去接娘娘了,應該近日也能回來。”
鳳羽珩長嘆一聲,只道:“但願趕得急吧!”
卻在這時,突然之間奔馳的宮車急停下來,馬兒嘶鳴,但聽車伕大喝一句——“什麼人竟敢攔郡主車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