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雅的一聲母親,讓姚氏終於感受到了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的母女親情,在她的眼裡,這纔是自己的女兒,這纔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寶貝。現在,她的身邊只有這個女兒了,連那樣疼愛的兒子都認了那個女子當姐姐,自己還有什麼指呢?現在,她就指望這個女兒能夠如她所願,跟伴在她身邊,永遠都不要與她離了心。
而此時,鳳羽珩正捧着那件被動過手腳的衣裳坐在姚府的堂廳裡。姚家爲呂瑤設的靈堂在偏殿,此時有下人在守着,而姚家所有的主子,眼下都集中在這堂廳,盯盯地看着鳳羽珩手裡的這件衣裳。
許氏落水之後受了些風寒,但好在有鳳羽珩給的西藥壓制着,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可她就是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給外甥女繡制的衣裳,怎麼會出問題?
“阿珩,你拿給我看看。”許氏向鳳羽珩伸手把衣裳要來,仔細翻看,終於,視線還是停留在了衣裳的後領處,很快就看出不對勁來。“這領子不是我最初縫的那樣,似乎被人拆過。”
鳳羽珩道:“我拆開查看過,可是在我拆之前,已經被人動了手腳。”說罷,又將之前查看的情況告訴給大家。
這話原本會引起姚家人的震驚,可這次鳳羽珩說出衣裳之事,姚家人卻已經有了許多心理準備。呂瑤嫁入姚府當時之事本就讓人有所疑心,再加上今日宮中發生之事,姚家人早對那呂瑤失盡了所有信心,就包括姚書,他亦不能原諒一個竟然爲了姐妹相殘而拖他母親下水的人。縱然那個人是他的妻子,他也絕不姑息。
“珩妹妹。”姚書開口,“今日在宮中你與我說那番話時,應該是已經察覺到呂瑤有問題了吧?”
鳳羽珩點頭,“我覺出大舅母送給我的衣裳有異樣,但絕不相信是大舅母所爲,後來問過,得知那衣裳呂瑤也經過手,便知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說罷,她看向姚書,再道:“不瞞大哥,呂瑤是怎麼一回事,宮裡的嬤嬤已然與我說過。但這是你們二人之間的事,這口氣你咽得下,我一個當表妹的就也不好再說什麼。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想要害我不成,又轉而去害大舅母,這樣的人,絕不能留。”
姚顯盛怒,厲聲數落姚書不懂事,不識大體,居然迎娶了那樣的女子進門。
姚書到也是個丈夫,當即便跪在姚顯面前,承認自己的過錯,承認自己連累了姚家,連累了母親,同時也檢討了自己不該不聽鳳羽珩的話,險些釀成大禍。
姚顯長嘆一聲,他也知道,事到如今,再責備姚書也是無濟於事,呂瑤的靈堂設在偏殿,且姚家不大操大辦,這已經說明了一個態度,如今就等着呂家找上門來,他到是想問問那呂鬆,這麼一個殘花敗柳,他們呂家是有多大的膽子,敢往姚家來送?真當姚家一個個都是病貓麼?
姚顯生氣了,鳳羽珩太瞭解自己的爺爺,不由得暗笑起來。很好,呂家,且讓你們看看我爺爺發怒的後果,看看你們呂家到底承不承受得起。
姚家雖大喪,可以人們看來,卻一點都沒有大喪的樣子,除去一間靈堂之外,這閤府上下不見一絲喪氣,就連姚書都是精氣神足着,連帶着姚府的下人也完全不把那個死去的少夫人當回事,該幹什麼還幹什麼。更何況,今日月夕,別說姚家本就沒打算開放府門迎客進府弔唁,就算是有人要來,那也得明日纔對,哪有八月十五月圓之夜往靈堂跑的?就連呂家都一直也沒有人上門呢!
說到呂家,此時,呂燕正站在書房裡,跟呂鬆與葛氏說着今日之事。畢竟葛氏沒有進宮,呂家只送進去了兩個女兒,呂鬆又忙着跟一衆官員打交道,哪裡有精神頭注意到女眷這邊的事。而如今,聽呂燕添油加醋再有意曲解的一番說詞,他更是認定了那呂瑤是妒忌呂萍進宮,害怕呂家從今往後的注意力不放在她那邊,這才動手這樣子害呂萍。
葛氏氣得直哆嗦,不由得大罵呂瑤:“太不懂事了!這是要陷我們呂家於何種地步啊?老爺,呂瑤從小就嫉妒心極強,少時,她妒忌燕兒也成爲了嫡女,沒少擠兌,我都看在前任夫人命苦的份兒上把事情給壓了下來,不只一次地告訴我們燕兒要忍讓,不能去招惹她姐姐。可是卻沒想到,她的妒忌心不只是在燕兒身上,竟然連一個庶女都不放過。”
呂燕也跟着幫腔——“就是!爹爹,虧得您還那樣栽培她,可是您想想,從小到大,她都做了些什麼啊?不說別的,就是跟大哥的那一檔子事,當日嫁入姚家時還不夠讓咱們膽顫心驚嗎?宮裡的嬤嬤不知道收了她什麼好處竟然給瞞了下來,可這事兒當初若是沒瞞住,姚家追究起來……父親,您不只一次的說過姚家不能得罪,可是如今呢?得罪了一次不說,呂瑤她爲了害大姐姐,居然把人家姚家的大夫人也給拖下了水,這可怎麼辦纔好呀!”
母女二人眼色一對,一唱一和,說得呂鬆也是連連嘆氣。只道自己的夫人和女兒說得沒錯,呂瑤就是個禍害精,從小到大沒給府上做過一件長臉之事,這嫁到姚家才幾日光景,居然就……他狠狠地跺腳:“當初這步棋,走的就是錯的!也怪我糊塗,怎的就能把那個小畜生給送到姚府去?送誰也比送她強!”
呂燕一哆嗦,生怕折了一個呂瑤父親再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於是趕緊給葛氏使眼色,就聽葛氏道:“姚家現在已經不能再惦記了,以那姚顯的脾氣,這次不跟呂家鬧個魚死網破已經算是仁慈,怎麼可能再讓一個呂家的女兒進門。到是……可惜了萍兒。”
呂鬆也嘆,“的確是可惜了,我原本看好了任家的嫡子,卻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
葛氏趁熱打鐵,一把抓住呂燕的手說:“燕兒,你可聽母親的話,最近幾日能不出門就不要出門,以後也儘量少些拋頭露面。如今呂家可就剩下你一根獨苗,你要是再有個閃失,你讓父親母親還能有什麼指望啊!”
呂鬆也跟着點頭,認了葛氏的說法。
呂燕眼睛一亮,她等的就是這個結局。呂瑤呂萍兩敗俱傷,現在的呂家,可就全靠她了!
這一晚,呂家註定無法安生,姚家雖說看似無憂,卻也不可能完全不往呂瑤這事上想。可鳳羽珩到真是沒什麼事了,從姚府出來之後就準備回郡主府裡吃月餅,可才一出門,一眼就看到玄天冥的宮車正等在外頭。白澤坐在車廂前,手裡揚着馬鞭衝着她高喊着:“王妃!你可出來了,主子等了你老半天。”
說話間,身後車廂簾子一挑,裡頭,玄天冥一身紫袍衝着她招手:“快上來,本王帶你去看月夕的花燈!”
鳳羽珩也是開心,提着裙襬跑上前,卻沒上車,只道:“我先回去換身衣裳啊!”
玄天冥卻是急得不行,“換什麼換啊?本王的媳婦穿什麼都好看。白澤,把你們王妃請上來!”
白澤賊兮兮地一笑,跳下宮車衝着鳳羽珩做了個請的手勢:“王妃,快上車吧!”
鳳羽珩搖搖頭,卻也沒再堅持,扶着白澤的胳膊跳上宮車,然後樂呵呵地坐到玄天冥身邊,就聽外頭一聲:“駕!”宮車緩緩前行。
可今日宮車裡並不只玄天冥一人,鳳羽珩進來之後才發現,玄天華竟然也在,兩人正一邊一個地對坐着,一個手搖摺扇,一個磕着瓜子。
她從玄天冥手裡把幾粒剝好的瓜子佔爲己有,一邊往嘴裡送一邊問玄天華:“七哥,今日跟那羅天知府騙了多少銀子?”剛說完,腦袋上就被人敲了一下,她瞪身邊這個不要臉的:“玄天冥你打我頭幹什麼?”
玄天冥糾正她:“什麼叫騙?那是明碼實價。”
玄天華也跟着點頭:“沒錯,東海珍珠的確是有價可尋的。”
“那到底跟他要了多少?”鳳羽珩一臉期待。
可玄天華顯然並不想讓她知道確切之數,只道:“不會讓你失望便是。”
鳳羽珩撇撇嘴,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到是打趣起玄天華來:“七哥,你這是打算跟我們一起去看花燈?”
玄天華點頭,“九弟相邀,左右無事,便與你們一起轉轉。”
“這恐怕……不太好吧?”小丫頭往前探了身子,給玄天華擺事實講道理,“你看,我跟玄天冥那肯定是一對兒了,但七哥你這形單影隻的,怎麼看怎麼不協調啊!你是不是也找個伴兒?”
玄天華搖頭,“白澤黃泉也沒有伴兒。”
“誰說他倆沒有?”鳳羽珩指着車外頭兩個趕車的一男一女說,“他們既是隨從,自然是要走在一起的,所以勉強也算能湊個伴兒。可是七哥你,總不能跟他們走在一處吧?”
玄天華苦笑,再想想,道:“咱們可以往文宣王府去一趟,把天歌叫上,我帶着天歌就好。”
鳳羽珩連連擺手,“不好不好。文宣王與王妃都在府裡,人家一家過個月夕多好,吃個團圓飯,那是我們盼都盼不來的,七哥你可不能破壞人家天倫之樂。”
玄天華也沒了辦法:“那你說該如何?”
小丫頭眼珠一轉:“要不……給你找個伴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