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樹州的路上,人們的精神都高度緊張,忘川黃泉時不時地看向窗外,注意着那些馬車的動靜。
那幾輛馬車被鳳羽珩的車隊夾在了中間,以確定前後都能看護得到,騎着馬的暗衛們也重點護在那些馬車兩旁,只有班走一人一直騎着車跟着鳳羽珩的車,寸步不離。
想容坐在車廂裡,一臉憤恨,她就想不明白了:“想要找軍妓,就算要從遠的地方找,那些花樓女子還不夠嗎?爲何要綁架良家女孩?二姐姐,剛剛那位姑娘說她是篷州知州家裡的庶女,會是真的嗎?那婆子一夥人得是有多大的膽子,居然敢綁官家女子?她就不怕篷州知州查下來砍了她的腦袋?”想容越說越氣,氣得在車上直跺腳。
忘川跟鳳羽珩想到了一處,見鳳羽珩沒吱聲,主動開口答了想容的問題,她說:“三小姐難道忘了那婆子是怎麼說的?她們可是打着九殿下的旗號,有九殿下的名頭鎮壓着,就算篷州知州查到了,又能說什麼?一個庶女罷了,這要是嫡女,還有可能到京城裡去鬧一鬧,爲一個庶女得罪九殿下,實在不值。不過直接綁嫡女肯定是有難度,一般大戶人家的嫡女出門都有護衛跟着,那婆子也沒有太大的本事。到是那些商戶人家,如果被綁的女兒剛好是他們家裡十分愛護的,這事兒怕是要鬧上京城。”她看向鳳羽珩,問了句:“小姐您說呢?篷州離京都可是不遠了。”
鳳羽珩依然沒吱聲,黃泉這時也分析道:“被綁了的女子就相當於壞了名聲,怕是有的人家根本也不會去找吧?這樣的女兒就算找回去,也是廢人一個,不但嫁不出去,在家裡也是要被人指指點點,連帶着家中其它的女兒也跟着遭殃。依我看,有一多半的人家會選擇沉默,就當啞巴吃了黃連,把這個苦自己給嚥了。”
“到樹州之後想個緣由,至少不要讓那些女子太難堪。”鳳羽珩突然的說了這麼一句話來,然後繼續閉目,再不言語。
忘川明白她的意思,點頭道:“小姐放心,樹州知州與七殿下交好,咱們往封地這一路要經過的省府州縣兩位殿下都已經派人提前打過招呼了,都算是自己人。到時咱們就讓樹州知州出面,就說那些女孩子是他夫人請到樹州來坐客的,再排人通知家裡,在書信中寫清楚情況就好,然後讓她們家人把女兒風風光光的接回去。”
“書信裡一定要寫清楚是八殿下的人綁了她們的女兒,還打着九殿下的旗號要壞九殿下名聲。咱們家小姐心腸好,把人救下了。”黃泉在邊上插話,“總之不能讓八皇子逍遙法外。”
鳳羽珩點點頭,“那是必須的。”看來南界的戰事很快就要起了,怕是現在已經有了動靜,只不過路途太遠,現在還沒有傳到京城。不過老八心裡一定是有數的,他與大漠小國的聯繫應該到了京城也沒有中斷,不然不會提前就起了這麼個主意來。只不過這黑胖婆子命不好,遇到了她,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就走了這一條道,八皇子都沒有告訴她往這邊走很有可能會與她相撞嗎?
鳳羽珩眉心緊鎖,突然有一個很不好的預感,她突然睜開眼睛,到是把車裡的人嚇了一跳。尤其是那山茶,正在給想容倒水,這一下差點兒沒把銅壺給扔了,還多虧了黃泉在邊上扶了一把。
“小姐,怎麼了?”忘川見狀趕緊發問,“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鳳羽珩點頭,“這婆子與我們撞上不是偶然,也不是她們運氣不好,這是八皇子故意安排的。就是要以此來警告我們,也算是提醒,他與玄天冥之間的交戰已經正式開始了。不管是明裡還是暗裡,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對玄天冥進行圍堵,而像那黑胖婆子一樣運送軍妓的隊伍,應該不只這一支。如今整個大順,四面八方怕是都有這樣的隊伍在行動,全部打着九殿下的旗號,壞着九殿下的名聲。然後直接把人運到南界,在南界再大肆宣揚一番,待玄天冥到了南界之後,怕是要受百姓集體抵制。”她揉揉額頭,“南界百姓抵制還算好的,這些人下手挑了那麼多官家,保不齊就有官員一狀告到京城,再被八皇子黨的那些人有意在朝中誇大其詞……”
“那九殿下的名聲豈不是要毀了?”黃泉恨得咬牙,“該死的,那八皇子就會玩兒陰的,他有本事怎麼不明着來?真刀真槍的打一架!”
“皇位這種事怎麼可能是真刀真槍就能打來的。”忘川無奈地搖頭,卻也對這件事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寄望於鳳羽珩:“小姐您看這事該怎麼辦?咱們就眼睜睜地看着九殿下背這個黑鍋?”
鳳羽珩苦笑,“不然還能怎麼辦?怕是從老八將南界的兵權交出來的那一刻,這件事情就已經在暗中策劃着了。一條兩條線咱們還有可能派人去攔攔,但怎麼可能就一條兩條線,怕是十條八條也不一定,咱們攔也攔不過來。”
“那可怎麼辦?”黃泉也着了急,“實在不行,讓後面馬車裡的那些小姐們給九殿下做個證吧?”
“怎麼可能。”想容道:“你剛剛還說她們就怕壞了名聲,這要是出來作證,豈不是要把自己被拐的事公之於衆了?不過……”她頓了頓,看向鳳羽珩,“二姐姐,你說如果給她們一定的好處,她們會不會願意作這個證人?”
馬車裡一時陷入沉寂,人人都在想着想容提出的這個可能。但是給好處,得給什麼樣的好處呢?官家小姐,不缺銀子,不缺地位,不缺……不對!鳳羽珩眨眨眼,真的不缺銀子和地位嗎?雖說是官家小姐,可那些也不過都是官家的庶女,還有商戶的嫡女。庶女缺地位,商戶嫡女缺的是個更高貴的身份,以及一個更高檔次的社交圈子。或許,這些她可以辦得到。
鳳羽珩心中有數,再交待車伕速度加快,總算是在傍晚時分進入了樹州城。
正如忘川所說,從京都到濟安郡這一路上,玄天冥與玄天華二人早就提前跟各地知府知州打好了招呼,基本是鳳羽珩到了一座城都會受到至高無上的接待,就算是到小縣,也有縣令出面安排。當她們一行進入到樹州城後,守城的士兵悟性極佳地將人認出,上前確定過身份之後,一路小跑地回去跟知州大人稟報,那知州這幾日一直就等着鳳羽珩大駕光臨呢,一聽說進了城,趕緊的帶着手下一從官員以及自家夫人出門迎接。
鳳羽珩的車駕一直行到府衙門口,一下車,就見一衆官員跪了一地,齊聲問好。連帶着周圍百姓也跪了下來,人人都見一睹濟安郡主的風采。
鳳羽珩今日沒什麼心思跟官員百姓寒暄,只簡單問候幾句,就隨着那知州宋天齊宋大人進了府衙。那些載了女孩的馬車被安排從二門進入,女孩們下車之後先去洗漱,這頭,鳳羽珩已經把事情經過跟宋天齊講了一遍。
這宋天齊是七皇子玄天華的人,跟了玄天華很多年,也算是心腹,一聽說此事立即就皺了眉頭,趕緊就道:“郡主說的讓下官的夫人出面就說是請那些小姐們來坐客的,這個沒有問題,可是若是其它地方也有這樣的隊伍,那九殿下的名聲可是堪憂啊!”他急得直打轉,不停地念叨着:“得想個什麼辦法,才能揭露八殿下的惡行呢?”
鳳羽珩勸他:“宋大人莫急,這事我自有辦法,您與夫人只要能把前面的事情做得漂亮就好。另外,我們怕是要在府上叨擾幾日,還望大人海涵。”
“郡主這說的是哪裡話。”宋天齊擺擺手,“這些都是下官應該做的。”說着,似乎想起了一件事來,隨即看向自己的夫人:“記得夫人好像有個庶妹嫁到了篷州,就在篷州知州府中爲妾?”
宋天齊的夫人劉氏點了點頭,“老爺說得沒錯,我與那庶妹也算有些往來,每年都要互相些年禮。她也給篷州知州生了個女兒,就是不知是不是郡主救下來的那個。”她說着話站了起來,衝着鳳羽珩拜了拜道:“不過妾身先去後院兒看看吧!若真的是她,這事兒應該也能從中幫着周旋一二。”
鳳羽珩亦道謝說:“那自然最好,夫人放心,此事我也會盡可能的護住那些姑娘們的名聲,若哪位姑娘真的是夫人家的親戚,只要她願意出來爲九皇子作證,我自然也會送她母女二人一場造化。”
劉氏趕緊又給鳳羽珩謝恩,同時也道:“要說我那個庶妹,自小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庶女身份,也正因爲是個庶女,所以只能給人爲妾。我與她雖不親厚,可也不曾薄待過,她給人爲妾,生下的女兒就也是庶女,這幾乎都成了她母女二人最堵心的一件事。她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將來走她的老路,可是又沒有一點辦法改變,如果郡主能在這方面施以援手,應該是最佳的入手點。”她留下這番話後,便帶着丫鬟匆匆往後院兒而去。
宋天齊卻覺得這個事情其實是有些爲難的,還想爲自家夫人解釋一番,鳳羽珩卻道:“無妨,一個身份而已,只要她點頭答應,本郡主自有辦法。至於後院兒那些人,那婆子還有幾名大漢,明日着人送往京城,直接送到京兆尹許竟源手中。我會派手下暗衛一路護送,以防萬一。”
宋天齊點頭應是,鳳羽珩再道:“除此之外,還要宋大人配合着做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