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樹州知州宋天齊升堂,公開審理那黑胖婆子拐賣良家女子往南界充當軍妓一案。而鳳羽珩卻選擇了迴避,只將這案子全權交給了宋天齊審理。
許是八皇子安排這條線時的確是打了主意要讓鳳羽珩遇見,給她個震懾,卻沒想到,鳳羽珩竟然用了這種公開審理的辦法。八皇子以爲鳳羽珩定會把人殺掉泄憤,可惜,他還是太不瞭解這個女子,殺掉,於鳳羽珩來說,是最笨的方法。
那婆子和幾名大漢還有車伕對此案供認不諱,大刑之下也招認是八殿下指使,並且誣陷是九殿下所爲。宋天齊當堂宣佈將一衆人犯押往京都,交給京兆尹來進一步審理,卻對那些被綁的女子身份做以隱瞞。同時也把今日堂審的經過和結果着人張貼到整個兒樹州的大街小巷,同時也派人送往樹州所屬的眉天府知府那邊,當然,是打了鳳羽珩的旗號,由眉天府也擴宣傳,揭露八皇子的罪行。
與此同時,寫給這些女子家中的書信也紛紛送出,宋天齊的夫人劉氏也確認了那個篷州知州家的庶女正是自己的外甥女,名叫吳芳菲,劉氏也親自寫了一封信給自己的庶妹,並對那位小姐言明只要她肯作證,濟安郡主自會爲她的日後作主。
那名庶女咬咬牙,點頭應下。雖說承認被綁是一件很丟名聲的事,弄不好這輩子都嫁不出去。可如果背後有濟安郡主撐腰,那就一切都不一樣了。她身在官家,多少也能聽說京城的一些事,濟安郡主背後站着的人是九殿下和七殿下,還有大殿下二殿下都與之交好,就連皇上都待她像親生女兒一樣。能有這樣的人爲她撐腰作主,她以後自然有好日子過。
她這邊點頭應下,回頭也跟其它女子說了自己的決定,這位小姐十分講究,不但自己同意了,還鼓動其它女子一併作證,當然這些女子可沒有得到鳳羽珩的任何保證,吳芳菲只是對她們說:“如果我們沒有遇到郡主,現在就還在那些賊人手裡,下場就是送到南界去充當軍妓。到那時別提什麼對外的名聲,怕是咱們的家人也要儘可能的與咱們撇清關係,甚至像我這樣的人家還很有可能會派出殺人乾脆把我殺了,以免給家族帶來恥辱。可以說咱們的命都是郡主救的,現在眼睜睜地看着那些賊人污衊九殿下,咱們怎麼可以坐視不理?”
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也算說動了近一半的女孩。還有一些女孩轉不過來這個彎,執意不肯,吳芳菲也不強求,只帶着那些願意作證的人去找到劉氏,聽憑她的安排。
很快地,這些女孩也被一路送往京城,她們的家人也被告知去京城京兆尹府上接人。當然,鳳羽珩也給京兆尹許竟源還有玄天冥玄天華都寫了信,告知這些女孩的情況,並且要對那吳芳菲重點照顧。特別是當吳芳菲的家人到京時,要儘可能的穩住,可不能女兒答應了,家裡人又反悔。
不過鳳羽珩亦心中有數,篷州在京城往東,屬於魯天府境內的第一州,據她所知,魯天府知府與玄天華的關係還是不錯的,這事兒應該不算難辦。那篷州知州識趣的話,就應該明白自己的站隊問題。
她們一行在樹州逗留五日,直到接到京都玄天冥的飛鷹傳書,確認所有人都已經送到京兆尹府上之後,這才放心地離開樹州,繼續前行。
而京都那邊,就在那些人送到當天,一家名爲“千草堂”的診堂轟轟烈烈地開了起來。八殿下玄天墨公開露面,帶着那個波斯醫者與百姓們見了面,告訴人們京城並不是離了百草堂就不能活,他開了千草堂,請了波斯大夫,所有藥價都要比以前的百草堂低三成,把最大的實惠讓給百姓。
此舉到是讓他在一時之間扳回了不少名聲,有一些百姓看着藥價便宜,便覺得八皇子也是個好人。於是,千草堂熱熱鬧鬧地開了起來,這一日來看診的人也是絡繹不絕,藥材更是被哄搶,那波斯大夫也被圍得水泄不通。
玄天墨瞅着這架勢心中高興,那些低於百草堂三成出售的,不過是回收上來的發了黴失了一半藥效的廢舊藥材,他不但不虧,還賺了一大筆。就是剛剛有人密報那黑胖婆子一夥人被押送到京兆尹府上一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是說濟安郡主鳳羽珩是個火爆脾氣麼?遇到這種事不是應該當場就把那婆子等人給殺了泄憤?他跟鳳羽珩在這一個大年也算有過幾番交流,只覺那女子十分毒辣,睚眥必報,有時也耍些小心思,但不過都是些女孩子家的手段,卻沒想到,在這件事上到是給他找了個大麻煩。
玄天墨暗裡憋着了一口氣,不過也並無大礙,一個婆子,幾個壯漢,這樣的人手還告不倒他,誰會相信呢?就算有人證來了,也不過就是麻煩一些,實質性的傷害到是也不會造成。總不能憑着那婆子的供詞就把他一個皇子給治了罪吧?只不過……其它幾條線路安排的綁人計劃怕是要中止了,此事鬧到京中來,有一起還罷了,若是接二連三的發生更多,他也壓不下來。老九跟老七也不是吃素的,他還不想在老九離京之前把事情鬧得太大。
他暗中吩咐手下,立即通知其它綁人線路的負責人,計劃終止,所有綁來的姑娘全部原路送回,不可提及任何人,包括九殿下的名號也不要再提了,此事作罷。
正如玄天墨所想,京兆尹將此案開堂審理,黑胖婆子還是招認,但她們的話也沒有什麼說服力,就算有那麼多姑娘作證,也無法對八皇子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威脅。八皇子這邊只要一口咬定沒有這種事,黑胖婆子是受人指使的,就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
許竟源也明白這其中道理,他到也不強求,只是把這案情寫成明明白白一張告示,送往各省府州縣,說是近日要發生這樣的事情,給所有人都做個提醒。卻是以此名義,把疑似八皇子綁人這一罪行讓更多的人都知曉。偏偏這時已經有很多人家的女兒被綁架,人們紛紛將目標盯在八皇子身上,官員們心中暗恨,商戶們也一至商定以後做生意,儘可能的繞着八皇子走,但凡跟八皇子沾邊兒的買賣,不管有多大利益,他們都不做。
而那些丟了女兒的官員們,雖說並沒有明確的表明自己更傾向於哪位皇子繼承大統,但若是八皇子,他們肯定是心有牴觸的。而這種牴觸眼下看來不算什麼,日後卻是可以成爲玄天墨強大的絆腳石。單是這些人偶爾就上個摺子與他爲難,就夠他一嗆。而天武帝也樂得將這些指責八殿下的摺子與衆臣分享,在一段時間內,也是造成了一種八皇子樹敵衆多的現象。
玄天墨自己搬的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對鳳羽珩更是懷恨在心,不時地打聽着南界來的戰報送到哪裡了,就等着天武帝一聽令下把玄天冥給派過去。南邊兒的戰場可是他的地盤,一旦玄天冥上了戰場,他有一百種方法讓玄天冥有去無回。
可惜,南邊兒的戰報還沒等到京城呢,他大張旗鼓開起來的千草堂卻是出了大事。波斯大夫爲模仿鳳羽珩的治療手法,爲了讓千草堂更快地取代百草堂在京城百姓心中的地位,竟然冒險對一名患者實施了開胸手術。可惜,他連手術的最基本原理都不懂,幾刀下去,直接把人給切死了。
千草堂裡醫死了人,病人家屬鬧起事來,連帶着近日在千草堂買了便宜草藥的人回去吃了之後發現一點都沒有效,有的還在草藥裡發現了黴點子,聞出了黴味兒。這些人聚集到一處,把這事情前前後後一分析,立即就明白了八皇子的奸詐。於是人們坐不住了,百姓們三五成羣地聚集在京兆尹的府衙門口,那個被醫死的病人家屬擡着死者的屍體到府衙門口去擊鼓,同時,另有人將那波斯大夫強行押到了現場,在京兆尹拍案升堂時,直接將千草堂以及八皇子玄天墨給告上了公堂。
民告官,不多,民告皇子,更是天下奇聞。按理,以下犯上,升堂之時就要先打三十大板,板子上還要釘上釘子,能捱得過去才能往下進行,才能由着你告。挨不下去死了的,也就只能算你倒黴。
但京城百姓近日在千草堂看診抓藥看診的太多了,人們也不是完全的法盲,至於對於擊鼓鳴冤以下告上這種事還是明白的。所以,剛剛擊鼓時所有前來的百姓都上去敲了幾下,以至於眼下這大堂之上都擠得滿滿騰騰,已經參與擊鼓的百姓至少有兩百人,而外頭的鼓聲還在繼續響着,人越來越多。
所有人都直指千草堂,那死者的屍體也正橫在大堂之上,家屬哭聲震天,連官差們的“威武”之聲都鎮壓不住。
而京兆尹許竟源坐在公堂之上,看着下方這一幕幕卻是一點都不生氣,哪怕百姓們繼續往裡頭涌擠,繼續高聲對千草堂以及八皇子進行叫罵,他也不生氣,甚至眯着眼睛微笑起來。
很好,他就喜歡這樣的效果,八皇子,盛王殿下,這回看你該如何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