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對於鳳粉黛打從心裡就有一種抗拒,鳳粉黛是第一個找上她的,還是當日冬圍時在她最落魄的時候,說出的話不是沒讓她動過心,可隨着如今身份今非昔比,再加上有了玄天風喜歡鳳羽珩這檔子事,她便再也不想跟鳳粉黛有任何接觸,對於鳳粉黛所說之事更是有些嗤之以鼻。
可鳳粉黛卻並不甘心這樣子放心,哪怕知道如今已經左右不了麗妃,可給麗妃添點兒堵她還是十分樂意的。她走上前,很是不客氣地坐到麗妃身邊,開口第一句就是:“娘娘心裡存了這樣的想法,不知道我那二姐姐冰雪聰明的一個人,會不會早就看出來了呢?我可是瞧着娘娘這邊一頭熱,我二姐姐的態度卻是淡得很。”
麗妃一哆嗦,心裡頭有些慌張,不由得問了句:“你在胡說些什麼?本宮會有什麼心思?”話是這麼說,眼中卻有些閃躲和緊張,連帶着還往鳳羽珩那邊瞄了一眼,更換來粉黛的一記嘲笑目光。
“娘娘就別遮掩了,就您那點兒心思,都寫在臉上呢!傻子纔看不出。不出意料的話,這花廳裡怕不只我一人看出究竟了吧?您那個外甥女那麼聰明,想來也不會一無所知。我還真是懷疑娘娘您到底是不是六殿下的生母,怎的做事一點都不爲您兒子想想呢?別怪粉黛沒提醒您,再這樣下去,六殿下早晚要被您害了!”
鳳粉黛因爲麗妃轉了風向這件事可是憋了一肚子氣,雖然明知麗妃這個執拗脾氣還有一根筋的腦子不太可能被自己再給掰回來,但她這人就是這樣,心裡有話就必須得說,不說就憋得難受。麗妃讓她不痛快,讓她失了算計,她就必須得給麗妃來添點兒堵,哪怕只是在言語上。
事實上,麗妃的確是被她給堵得夠嗆,不過粉黛也忽略了這一花廳的夫人小姐們,都是八皇子一黨不說,多數人在她進到這花廳來時就已經表現得極不友好,剛剛她向麗妃這邊走來時,把弟弟小寶交給了冬櫻照顧,卻沒想到,原本坐的地方離麗妃太遠,自己又光顧着跟麗妃說話,卻沒留意到小寶那頭髮生了什麼。
花廳門口的座位旁,三位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小姐正啃着形狀不規整的果子,很難吃,可不吃吧,卻又實在不知該幹些什麼,於是乾脆小咬一口就拿在手中把玩。
其中一位也不知是哪來的心情,竟一眼盯上了獨自坐在那裡的小寶,眼珠一轉,隨手就把自己已經咬了一口的果子給扔了過去。那果子在地上滾了幾圈,直到小寶坐着的椅子邊停了下來。
小寶個子小,坐在椅子上兩腳還夠不着地,愣愣地看着滾過來的那隻果子,一臉的不明所以。卻聽那位小姐開口道:“小孽種,本姑娘賞你的果子,瞅什麼呢?還不快撿起來吃了!”
小寶不明所以,看了看那位小姐,又看了看地上的果子,想從椅子上下來,可惜夠不着地有些害怕。冬櫻趕緊去扶他,背過身子把那小姐的視線攔住,小聲對小寶說:“乖乖坐着別動,姐姐一會兒就回來了。”
那位找事兒的小姐卻不幹了,乾脆站起身一把扯開冬櫻,尖酸地道:“滾開!你算是什麼東西?一個下人而已!本小姐在跟這孩子說話,關你什麼閒事?”說完,又伸出手,直接伸向小寶,一下就把孩子從椅子上給拽了下來。與此同時,另外兩位跟她一夥的小姐也起了身,卻是二人齊齊地站成一併排,直接擋住了小寶與粉黛之間唯一能相通的視線。
可實際上,就算她們不擋,粉黛也沒注意到這頭。她一門心思地挖苦麗妃,這花廳里人又多,大家一會兒說笑一會兒小打小鬧,全部都是女子嘰嘰喳喳地十分吵嚷,除非粉黛扭過頭來看,否則是根本不可能發現的。
那扔果子的小姐把小寶從椅子上拽了下來,小寶踉蹌跌倒,正好摔在那髒果子邊上。孩子趴在地上,果子就在他的嘴邊,冬櫻想要去扶,卻被另外一個小姐給拉了住。“卑賤的奴婢,站遠一些。”說完,手一用力,把冬櫻給推出去老遠。
小寶癟着嘴巴嗚嗚地哭,冬櫻急了跪下來求道:“幾位小姐,他還小,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求幾位小姐高擡貴手吧!”
她不求還好,這一求,再加上孩子一哭,那幾位小姐心裡更不痛快了。其中一人帶了頭,上來就打了小寶一巴掌,另一個使勁兒地在孩子的胳膊上掐了一下,最後,扔果子那個心中又一個主意打了起來,乾脆上前一步把小寶給抱在懷裡,轉身就往花廳外頭走,一邊走還一邊說:“這孩子太吵,別攪了好好的宮宴,我們抱他到外頭轉轉。”
其它幾個小姐興致也很好,緊跟着就笑嘻嘻地一起往外走。這可急壞了冬櫻!她往外追了幾步,同時大聲道:“你們快把小少爺還給我!你們是哪家的小姐?怎麼可以這樣?回頭五殿下知道了,不會饒過你們的!”
可惜,沒人聽她的,五殿下的名頭也鎮不住人,那幾位小姐反到是越走越快,甚至還有人幫忙把她往回拽。
冬櫻沒了辦法,眼瞅着追不上,乾脆一跺腳,轉身就往花廳裡頭跑,要去跟鳳粉黛求助。
而鳳粉黛這時已經停下了恐嚇麗妃的言語,只是一雙眼幽幽地往鳳羽珩和祝空山兩邊分別瞄了一眼,不由得心中感嘆着,她爲五皇子謀劃,祝空山爲八皇子謀劃,鳳羽珩則代表了九皇子,三方勢力,各懷着三個心思。按說她現在跟她的二姐姐都與祝空山敵對,只可惜,敵人的敵人,卻不是朋友。
正思量着,冬櫻哭着跑上前,也顧不上跟麗妃行禮,直接就對粉黛道:“小姐不好了,小少爺被人抱走了!”
粉黛一愣,再看冬櫻哭成這副模樣,立即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她也不怎麼想的,當即就瞪了麗妃一眼,冷冷地道:“我弟弟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麗妃娘娘可是要給我一個交待的!”說完,拉着冬櫻就快步離去。
麗妃也生氣了,指着粉黛對身邊的左兒說:“她自己不看好弟弟,出了事,爲何要本宮給交待?”
左兒一跺腳:“娘娘,到底這是咱們長寧宮辦的宮宴,那鳳家小姐雖說是不請自來,可說到底也是打着替五皇子送禮的旗號。如果她弟弟真的出了事,五皇子那頭追究下來,娘娘,咱們難辭其咎啊!”
麗妃擰着眉,心裡這個恨啊!鳳粉黛不是氣她就是給她找麻煩,這又出了這樣的事……她瞪了祝空山一眼,心裡也怨恨起對方帶來的人實在是不消停。
鳳粉黛和麗妃這頭的動靜,花廳裡的人都注意到了,人們眼瞅着鳳粉黛先跑了出去,然後麗妃也跟着匆匆往外走,二人神情都緊張嚴肅,便知這是出了事。
祝空山不解地問了身邊人一句:“這是怎麼了?”可是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鳳羽珩這頭,任惜楓到是瞧出了究竟,她對幾人說:“好像是鳳粉黛帶來的那個孩子不見了。”她一邊說一邊指着花廳門口的那處座位,“你們看,沒有了。”
鳳羽珩起了身,只道:“走,出去看看。”不管鳳粉黛如果,小寶那孩子她也是養過一段時日的,總不能看着那孩子出事。
玄天歌也是無奈地道:“這怎麼一有宮宴就出事呢?大宴小宴都得出事,還能不能消停了?回頭我就跟皇伯伯建議一下,以後宮裡再也不準辦宮宴,誰願意熱鬧就到宮外去,出去了就也別回來!”
舞陽公主生了氣,這話說得聲音大了些,以至於走在前面的麗妃都聽了個真切。不由得身子一怔,卻也沒敢反駁什麼。
一時間,花廳裡的人都跟着麗妃往外走,鳳粉黛在最前頭,瘋了一樣的見着個人就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孩子,冬櫻也急着問:“就是被幾個小姐抱走的孩子,兩歲多。”
直到出了長寧宮,終於有往來的宮人指了一條路:“是有看到三位小姐帶着下人還抱着個孩子往那個方向去了,那孩子還在哭。”
麗妃一愣,往那方向看了一眼,下意識道:“那頭不是個人工湖麼?”
粉黛一聽這話就更害怕了,撒腿就往那個方向跑,連帶着後頭跟着的人也快步而去。
麗妃有些害怕了,一把抓住急跑過來的祝空山,大聲喝問:“是不是你帶來的人抱走了孩子?還往湖邊抱去,這是要幹什麼?”
祝空山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趕緊回話道:“姨母千萬彆着急,咱們先過去看看,空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說完,扶着麗妃就往前走。
直到人們都到了人工湖邊,就看到湖邊站着幾個女子,正對着湖面哈哈地笑着,一邊笑還一邊說:“你們看那小孽種!哭得真叫一個難看啊!黑乎乎的就像個炭塊兒,怕是扔給人伢子人家都嫌賣不出去呢!”
湖中間,有孩子哇哇的哭聲傳來,人們這才發現,原來粉黛帶來的那個孩子竟被人推到了湖心去。這片人工湖並不大,不是活水,冬日裡上了凍,凍着薄薄的一層,小孩份量輕,被推到中間並沒有掉下去,可那徹骨的冰面也是寒氣逼人,看着讓人又心驚,又心疼。
粉黛幾乎瘋了,一把甩開冬櫻,直朝着湖邊就跑了去,嚇得冬櫻在後頭急聲喊:“小姐!小姐快回來!那冰面上可禁不起您的份量啊!”喊了半天見粉黛還沒停住腳步,乾脆又道:“小姐若是掉下去,小少爺也就會跟着掉下去,他還太小,這麼冷的水會要了他的命的!”
粉黛這才疾停在湖邊,一隻腳已經踏上了湖面,卻生生地止了住。她看看湖中心的小寶,再回過頭來,一眼就瞪向麗妃,惡狠狠地道:“麗妃娘娘還站在那裡幹什麼?您是來看熱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