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雅採一激動赫然站起來矢口否認,當她看見竇泓韜愕然神色時,她就開始後悔了,本來爹也只是猜測推斷而已,如今她這樣激動,反而露了痕跡了。雅然如悔推。
“采采,我現在只是推測,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竇泓韜收了愕然神色,又續上一杯熱茶,看着頹然坐下的竇雅採,眸光些微深幽了些,“采采,這些年咱們聖水國連連跟北涼國打仗,這幾年邊疆總是摩擦不斷,戰火不斷,瑞王十五歲從軍,這是衆人皆知的事情,一開始不過是個兵卒,後來跟着沐大將軍打了一仗,十六歲做千夫長的時候升爲先鋒官,那時候他是在漠北,十七歲因作戰勇猛無懼被封爲前將軍,十八歲時就替代了沐大將軍被官拜大將軍,二十歲時就封了異姓王,他在外五年征戰,纔算是平定了北涼國與咱們的紛爭,於國,他是個大英雄,人人稱頌的戰神,在百姓眼中,他就是聖水國的守護神,這樣的人,怎麼會下毒謀害太子呢?”
“對,對啊,他這樣的人,爲朝廷效力,怎麼會謀害太子呢?”
竇雅採心中腹誹,她之前也是這樣認爲的,結果呢,這些都是表象罷了,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可她總覺得竇泓韜話中有話似的,她又不能太敏感,也不敢直接問,只是順着竇泓韜的話說。
竇泓韜又看了她一眼,越發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方纔我便說了,謀害太子,並且是以這樣隱秘的手段謀害太子的,必然是有長遠的打算,也必然是有着權力和地位的人,在五年前,這樣的人,才朝中不出三人,而方纔我也分析過,最符合的其實就是瑞王爺。用毒粉慢慢的折磨太子,符合這兩樣動機的,瑞王也很有可能啊,畢竟他十五歲投軍之前的事情沒有人知道,京中的傳聞也不少了,但是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承認,他在軍中的履歷,據說也是從十五歲開始的,十五歲之前是空白,至於爲什麼是空白根本沒有人知道,當年沒人在意,現如今,就更沒有人來過問了……采采,所謂功高震主,這個道理咱們大家都明白,瑞王爺又怎麼會不明白呢?他是武將,本就權傾天下,兵權在手,偏偏又不韜光養晦而非要躋身於朝堂之中銳意進取,這圖的是什麼呢?他的野心恐怕不僅止於此吧?他心裡想要什麼,即便你不說,我不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竇雅採聽了默然不語,五年前能有這樣能力的人,只有夏侯懿,竇泓韜說的都沒有錯,他那時風頭正勁,得封瑞王,得上官桀倚重,又帶兵出征,得勝而歸之後,又趁着上官泰病弱之時投靠他,藉助他的力量進入朝堂,成爲舉足輕重的人物,旁人沒有看出這些用心也就罷了,可竇泓韜實際上已經對夏侯懿起了疑心了,自然處處都能看出問題來。
越子耀是從她給上官泰瞧病而看出內情的,可她爹的眼睛卻更毒,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內情,僅僅憑藉這些事情的推斷就能判斷出來,真的是很厲害的。
竇泓韜見女兒不說話,垂着的眼眸裡神色很是複雜,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爹這推斷也不知道對不對,爹不過是隨口一說,采采你也不要往心裡去,究竟瑞王爺是什麼樣的人你心中清楚的很,爹不知道內情自然不能亂說,只是爹會有此猜測,除了之前那些事情之外,最重要的,還是你的變化。”
“我的變化?”
“對,你的變化,爹雖然不知你究竟跟瑞王經歷了什麼,但是爹看得出,瑞王喜歡你,疼愛你,你也喜歡瑞王,你們兩個人感情很好,但是,你總是有心事,不是麼?這朝堂之事,本就不該是女子參與的,你卻參與了不少!自從瑞王得勝而歸,你可曾有一日閒心的時候?你跟爹不一樣,甚至跟子耀也不一樣,你的性子倔強,心思又重,有些事情寧肯埋在心裡也不肯吐露半分,可是這樣你難道過的不辛苦嗎?爹是你親爹,娘是你親孃,你有心事,爲何不能跟爹說,讓爹與你一同分擔呢?”
竇泓韜頓了頓,才又道,“你瞧,你方纔問了什麼,爹都與你直說了,爹心裡有想法不會瞞着你,爹也一直都告訴你,爹希望你過的高興,過的開心,雖然當年你的婚事爹不能做主,但是好歹如今也算是過的不錯,可是你現今這個樣子,讓爹如何放心的下?采采,你究竟隱瞞了什麼,能不能告訴爹?”
竇雅採抿脣,她當然知道她爹是爲了她好,可是有些話是不能說的,且不說這是夏侯懿的私密之事,更是事關重大的事情,她若是實情相告,會把整個竇家都牽累進來的,可若是不說,實則上,在她知道的那一刻也已經是把竇家給牽累進來了,她答應過夏侯懿,不會告訴別人,即便是父親這樣問她,她也是不能說的,她要對夏侯懿守信。
心念既定,擡眸望向竇泓韜,抿脣道:“爹,。”
竇泓韜面色一僵,未曾想到自己說了這麼多,女兒卻還是不肯說,他一嘆,站起身來,嘴脣翕動了兩下,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剛轉身要走,虛掩着的門卻被人推開了,二人循着動靜望去,原是一襲黑衣的夏侯懿站在門外。
他負手靜立在門外,幽暗的眸光落在竇雅採身上,停頓半晌,才又落在竇泓韜身上:“岳父,你們方纔所說的話,我在外頭都聽到了,雅兒不能說,我來說。”
他並非故意偷聽的,他去了宮中,早朝結束他惦記着竇雅採,告了假就回來了,結果就在門外聽到了竇泓韜跟竇雅採的對話,他心知此事瞞不住,越子耀都已經猜到了,竇泓韜又豈會猜不到?
何況,竇泓韜是雅兒的父親,他早已失去雙親,自然將雅兒的父母當做父母奉養,他要跟雅兒一生一世,自然這件事是要說的。
見面前的二人都不說話,夏侯懿沉眉又道:“岳父,請大家到廳中相見,我欠大家一個解釋。”
說完,他便當先去了。
竇泓韜轉頭看了竇雅採一眼,也跟着去了,竇雅採在桌前靜立半晌,瞧着屋外綿綿不絕的春雨,心中一時不知是何滋味,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眸光幽幽的站了半晌,外頭一直候着的艾葉見屋中沒動靜,便走了進來。
“小姐,王爺讓大家都去廳裡,你不去麼?”
竇雅採不說話,艾葉見她這樣,便又道,“小姐,王爺的事情,老爺和夫人遲早都是要知道的,與其到時候東窗事發的時候知道,還不如現在先告訴大家呢,難得王爺肯直說,小姐也不要擔心了啊!有些事情瞞也是瞞不住的啊!”
“你不明白的。”
竇雅採丟下這五個字,什麼都沒再說,也出了屋門,往大廳去了。
廳中,竇芙茹和陳氏早就候着了,廳中坐着的都是她的至親,竇雅採站在廳前,進去之前,吩咐艾葉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接近,然後她便關上大門,看了衆人一眼,走到夏侯懿身前,抿脣望着他。
“懿,你一定要說嗎?”
夏侯懿原本冷凝淡漠的眸光,在望向她的時候帶了溫柔的笑,微微扯脣道:“雅兒,你明白的,遲早要說,現在說,遲了些。”
他的事情,早就部署得當,從跟竇雅採好上之後,他就在思考這個問題了,他心中認定竇雅採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那麼竇雅採的親人實際上也跟他是有關係的,竇雅採愛重他們,他也不能不顧他們的安危,所以他一直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將他的事情告訴他們,未免節外生枝,還得儘快告知,因爲上官泰已死,只剩下一個上官麟,他能動手的時機已經到了。
“那既然你決定了,你不要說,我來說。”
竇雅採望着他,眸光閃爍,雖是舊事,但是她知道他一直未能忘懷,這事說出來傷心,他若是再說一次,心中必然難受,她也不能爲他做些什麼,但是他的事情她全都知道,所以讓她來說,也是一樣的。1660791617gtc。
夏侯懿默然與她對視良久,將她眼中裸呈的情意看的分明,心中不免感動,她雖然還有心事,可到底還是體貼愛護他的,夏侯懿心中甚絕溫暖,他的事情她都知道的,既然她想要說,那便讓她說好了。
“好,你來說。”
夏侯懿尋了椅子坐下,微微勾了薄脣看着她,清雋的眸光只落在她一人身上,一旁的竇泓韜將眼前這一幕默默看在眼中,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只怕雅雅要說的跟他心中猜想的是一樣的,見二人這樣情深,看來要他們分開是不可能的了,那將來之事,就要好好籌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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