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情形,轅不破至今記得一清二楚。
溫柔的大姐拔下了頭上的紫玉簪,她像是完全喪失了知覺般,一道一道地在自己的臉上畫下了猙獰的傷口。
她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誰若是靠近,她就立刻自廢法魂。
她一字一句地恨聲說道:“軒無忌,你害得滄浪生死不如,我恨不得將你抽筋剝皮。我此生都不會同你共彈帝鴻歌,只要我轅莎畫活一天,我就不會踏入軒轅帝冢。”
疼愛長女的孃親,當場就昏死了過去。
可城主府的人,依舊咄咄逼人,面對如此的境況,轅不破只覺得胸口有一股惡氣盤踞,不過八歲的他,掙脫了族人的阻攔,一把抱住了轅莎畫。
“誰也不許逼我大姐。不過是帝鴻歌而已,我,轅不破在此發誓,我,一定能代替大姐,進入軒轅帝冢,帝鴻九篇,我轅不破來學。”孩童的話,一語成讖。
在轅氏一族的支持下,轅莎畫離開了帝鴻城。
自那以後,本來淘氣懶散的轅不破就發狠般地學習帝鴻歌,他的天賦本就比轅莎畫好,加之不懈努力,終於在十三歲時,成功領悟帝鴻前五篇。
十五歲時,他領悟帝鴻第六篇,成爲帝鴻城內,第一個領悟帝鴻六篇的天才。
就連軒氏城主府的人,也不敢小覷了轅不破,誰都知道,轅不破在不久的將來,必定會成爲這一任和軒氏一支的女子,進入軒轅帝冢的人。
轅不破今年終於年滿了十六,他也也有了離開帝鴻城外出遊歷的機會。
他外出遊歷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大姐轅莎畫,以及想見一見雲滄浪,他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男人,能讓大姐如此神魂顛倒,甚至不惜爲了他,背叛了家族。
他歷經艱辛,終於打聽到了,離開帝鴻城的大姐,隱居在大周邊境的南陲。
曾經的大姐,貌美溫柔,是帝鴻城人人敬仰的天才少女,也是衆望所歸的將來的城主夫人,可如今的她,卻成了個性格清冷,終日不願外出的孤僻女人。
面對弟弟的惱怒和憤慨,轅莎畫顯得很是平靜。
她調試着手中的琴絃,彈奏出了一個音符:“不破,你還沒有心上人吧?”
轅莎畫很瞭解自己的這個弟弟,他自小就是轅家的獨子,才三歲時,就顯露出比城中任何人都要高的天賦。
他相貌又是英俊,很早就受了城中宗族少女們的欽慕,也是這樣,讓他養成了目中無人,將女人視爲糞土的性格,除了家中的幾位姐姐,其他人,他一概是不看在眼中的。
“女人有什麼好,和麻雀似的,嘰嘰喳喳,”轅不破哼了一聲。
“待你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後,你就會知道姐姐的心情了。不破,答應我,不要爲難雲滄浪,也不要告訴他。我在這裡。我和他之間,橫亙着一個帝鴻城和雲家軍千餘條性命,有生之年,我們已經是不可能了,”轅莎畫看着一臉倨傲的轅不破,又是無奈,又是寵溺地搖了搖頭。
“姐,我答應你便是了,只是我聽說,軒無忌那小子,這一次也帶着軒美美那丫頭外出遊歷來了。我不去騷擾雲滄浪,不代表他不會那麼做,”轅不破口是心非着,他早就打算好,一有機會,一定要去玉京看看。
軒氏的那對兄妹倆,很是蠻橫,只怕他們這一次外出,必定會報復雲家。
若是雲滄浪連一個軒無忌都鬥不過,那他還真不配和自己的姐姐在一起了。
轅莎畫望着一臉出神的弟弟,遙遙想起,當年她初遇到雲滄浪時,也是十六歲。
八年過去了……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在摸到了那一條條猶如蜈蚣般的疤痕後,她的眉宇間,劃過了一絲痛色。
滄浪……你還好嘛,南境的琴蕭和音,恐怕你我這輩子也聽不到了吧。
大周皇宮內,雲滄浪跪在了地上,他將大周將印高高舉過了頭頂,朗聲說道:“臣,雲滄浪,請求辭去大周驃騎大將軍一職,懇請陛下恩准。”
大周帝夜呈天不由皺起了眉來。
這幾日,爲了太子的事情,大周帝可謂是忙得焦頭爛額。
今日,他剛和戚後離開了太子的寢宮,就聽宮內侍衛稟告,雲將軍雲滄浪求見。
早前,他派人去緝拿參與此次太子護送的那名獵兵,哪知道獵兵沒帶回來,倒是許久不見的雲滄浪上朝求見。
雲滄浪在殘廢之前,官拜大週二品驃騎大將軍,他身殘之後,考慮到雲家滿門忠烈,大周帝也並沒有剝去他的軍銜,只是將他手下的兵權收了回來。
哪知道,雲滄浪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請辭。
算上一算,雲滄浪八年前兵敗回京,已經是整整八年沒有上朝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夜呈天的神情之間,非但沒有驚喜,反倒是有了一絲絲的詫異。
“雲愛卿,你的手可是已經醫治好了?既是如此,你又爲何要辭去官職,你可是大周難得的將帥之才,”大周帝和一衆內監都看到了雲滄浪的手,恢復如初,就是連他的一身鬥氣修爲,也是恢復了。
“啓稟陛下,臣的手,確實已經恢復了,臣自知八年前,南陲一戰,罪該萬死。陛下顧念雲府先祖的功勞,才未向臣問罪。八年來,臣從未盡臣子之職,大周律例有言,貴爲臣子,三年不上朝,定當革職查辦。”雲滄浪也是心意已絕。
“雲愛卿,大周如今武將凋零,雲老將軍也年是已高,你正值盛年,理當替國家替雲老將軍分憂,你的辭官,朕不允,”夜呈天卻是執意不肯同意雲滄浪的要求。
大周帝果然是不同意自己的辭官。
君臣一時之間,在朝堂上對持着,誰也不肯相讓。
從軍容易,辭官難,如今大周朝內,武將凋零,雲滄浪數年不出將軍府,對大周的軍情也是知之甚少。
“啓稟陛下,天伐獵兵團副團長炎雲與召喚師宗人格在殿外求見,”夜呈天一聽宗人格的名字,龍顏大怒。
“你說的可是重傷太子的那名召喚師宗人格!好一個宗人格,可是欺我大周朝內無人,傷了我皇兒後,竟然還敢明目張膽來我大周宮殿鬧事!來人啊,無論用什麼法子,必要將宗人格老賊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