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抿了一下脣,輕聲道:“你察覺到了李氏的舉動之後,是不是用了些小手段,把李氏安排的那些事情全部瞞了我?”
她行事素來是妥貼且小心的,當時李氏在發現吳媽媽替她找男子成親時李氏發現後必定會有些佈置,只要李氏有佈置,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她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
她想到這裡,爲簡鈺的手段感到心驚,她覺得他這樣子若是要算計誰的話,只怕那人連自己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最可怕的是,她放在蘭府的諸多耳目竟沒有一個人向她透露出隻言片語!
“是。”簡鈺淡笑道:“若是讓你知道李氏也參與了這件事情,你肯定會改變原來的計劃,而你對我原本說存了太多的疑慮,又豈會輕易嫁給我,所以我便決定將計就計,將錯就錯,直接娶了你。”
蘭晴萱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他當時的想法,他所謂的計是她和李氏的計,所謂的錯是他覺得她不應該嫁給他之外的人的錯,她不由得磨了磨牙。
簡鈺似笑非笑地道:“如今我們也相處這麼些日子了,想來你也已經知曉我比高全峰要適合你得多,他在見你之前連命都沒有了,這種沒用的男人又如何能保護你?”
他原本就有些狂狷的性子,此時說出這句話來,透着張狂和霸氣。
蘭晴萱再次磨了磨牙,他倒是自信到了極致,她心裡惱歸惱,卻也知他說的是實話,高全峰連她的人都沒有見到就被李氏的人給害死了,若是兩人真的成了親,只怕她還要分神去保護他。
她到此時也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簡鈺怕是從第一次說要娶她開始,就一直爲爲如何能娶到她做準備,他若是真的一心一意待她的話,將是她的幸事,若是他有其他心思的話,那麼她怕是鬥不過他。
只是她再細想兩人的婚事,他有着極爲雄厚的家財,似乎還有些權勢,而她說到底不過只是蘭府裡一個不受寵的嫡女罷了,雖然她知道她的容貌爲算醜,但是她也覺得像簡鈺這樣的人只怕見過不少的絕色,她這樣的容貌不會是最好的,他在她的身上並沒有什麼好圖的。
她輕聲道:“簡鈺,今日在這月老廟裡,你可以對我說句實話嗎?”
她說完扭頭朝簡鈺看去,見簡鈺正用目光在詢問她,她輕聲道:“你待我的心意,到底是真還是假?”
簡鈺聽到她的問題定定地看着她道:“原來到如今,你竟還在懷疑我的心意。”
他說完有些自嘲地道:“簡鈺啊簡鈺,你竟也有今天。”
他說完這句話後拉着她走到月老像前道:“今日請月老做證,我簡鈺若是對蘭晴萱的情意有一分是假的話,就罰我死無全屍。”
簡鈺此時斂了臉上的笑意,臉上滿是嚴肅的表情,他將臉一個板,整個人便透出了一種氣度,頓時貴不可言。
他之前一直覺得誓言這個東西是靠不住的,能靠得住的只有他的心。
而他對她的心意如何,他比誰都清楚,她若覺得誓言能讓她安心,那他發個誓又算什麼?
蘭晴萱沒料到他會發這樣的毒誓,一時間倒愣了一下,她扭頭朝他看去,見他再一分往日的痞賴之氣,這一番話也說得很有力度。
她斂了斂眸光,輕聲道:“非我不信你,而是你一直讓人擔心。今日你既然這樣說了,我權且信着,簡鈺,若你是真心待我的話,就讓我看到你的真心。而我……”
她扭頭看了他一眼,面上有些紅暈,卻又輕聲道:“而我也會試着爲你將心門打開來接受你。”
簡鈺的嘴角微揚道:“好!”
蘭晴萱輕輕抿了一下脣,他卻又問道:“那我今夜能不能睡正房?”
蘭晴萱就知道他說不到三句話就會沒個正形,她咬了咬牙道:“不能!”
簡鈺看着她道:“真小氣!”
蘭晴萱聞言倒有些哭笑不得,這事和大方或者小氣有關係嗎?她伸手狠狠擰了他一下後跳得遠遠地道:“是啊,我就是這麼小氣!”
簡鈺咧着嘴叫疼道:“娘子,你該不會想在月老前謀殺親夫吧!”
蘭晴萱當即紅了臉,早前給他縫傷口的時候那麼疼也沒聽他哼一聲,她方纔只是輕輕擰了他一下,他就這樣叫疼,真能裝!
兩人笑鬧了一陣,一記男音傳來:“夫人若是在九泉之下看到小姐和姑爺如此恩愛,怕是會很開心。”
蘭晴萱聽到那記聲音嚇了一大跳,一扭頭,卻見杜掌櫃就站在兩人身後的姻緣樹下。
蘭晴萱沒料到在這裡會遇到熟人,再想起方纔和簡鈺笑鬧的樣子完全就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頓時覺得有些不自然,她輕咳一聲道:“杜掌櫃怎麼會在這裡?”
杜掌櫃淡淡一笑道:“今日沐休,便過來看看。”
“外面的香是你上的?”蘭晴萱問道。
杜掌櫃點頭道:“是的,夫人在世的時候常用這種香,我與夫人初識便是在這月老廟,當時都爲求姻緣而來,最後的結果卻讓人唏噓,她的那場姻緣,哪裡是場姻緣,分明就是一段冤孽,自夫人去後,我便將裡收拾停當,空了的時候就過來上一柱香,若人真的有來世的話,希望月老能開眼,賜夫人一段美滿的姻緣。”
他說完這句話對着月老又深深的拜了下去,神情裡哀傷難掩。
蘭晴萱上次在珍寶閣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杜掌櫃對秦若歡的心思,而她又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對蘭明德更是沒有半點好感,所以聽到他的這番話倒也沒有覺得如何。
她輕聲道:“外面的那些茉莉也是杜掌櫃打理的嗎?”
杜掌櫃輕輕點了點頭,溫柔地道:“那些花都是夫人親手未他種下的,而他卻終究負了夫人,夫人這一生的情字,便是從那時有了坎坷,一見羶郎誤終身,最終走上了不歸路。”
他說到這裡眼裡有了淚光,往事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浮現,他定定地看着蘭晴萱,眼前的女子和他初見秦若歡時是極爲相似的,只是兩人的命運似乎有些不同。
秦若歡聰明無比,卻終究看不破情這個字,他如今只希望蘭晴萱能看得破,再不要赴秦若歡的後塵。
蘭晴萱聽到他的這番話時眼裡滿是震驚,她輕聲問道:“杜掌櫃嘴裡的那個他可指的是我父親?”
“蘭明德?”杜掌櫃的眼裡滿是嘲弄地道:“他不過是個人渣罷了,又哪裡能讓夫人上心。”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她實沒有料到秦若歡還有其他喜歡的人,當即問道:“那人是誰?”
杜掌櫃在說完那句話後心裡其實就已經有些後悔了,他覺得這些事情不應該在蘭晴萱的面前提起,此時聽蘭晴萱這麼一問只淡淡地道:“那人也不是個好東西,事情已經過去了,小姐就不要再問了!”
蘭晴萱心裡微微有些失望,只是轉念一想,在這個朝代對女子的要求極高,杜掌櫃不在她的面前說起是不願意毀了秦若歡在她心裡的形象。
她問那句話也只是因爲好奇,此時杜掌櫃不願意提起那個人,那她也不能再繼續往下問。她此時再結合之前吳媽媽對她說的話,她便覺得秦若歡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依李氏的本事,未必能害得死秦若歡,只是這些事情如今已不可考,過去了便算是過去了。
杜掌櫃打量了簡鈺一番後道:“早前就聽說姑爺一表人才,是個極出衆的人物,今日一見,方知所言非虛。小姐是天底下頂聰明的人,卻終究是個女子,再強大的女子也有一顆柔弱的心,還請姑爺珍視小姐,這一生都莫要負她。”
他說完竟直接撩起袍子,對着簡鈺直接拜了下去。
蘭晴萱沒有料到他會有如此舉動,當即愣在了那裡,簡鈺並沒有去扶他,而是問道:“杜掌櫃這是以什麼身份在求我?”
杜掌櫃微愕,旋即輕聲道:“蘭明德雖然佔了小姐生父的明頭,卻從未將小姐當做是他的女兒,我雖然是個外人,小姐在我的心裡,卻是至親之人,我一生無兒無女,雖然小姐身份尊貴,我不敢明言,但是在我的心裡,小姐便有如我自己的女兒。”
蘭晴萱是第三次見到杜掌櫃,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坐在櫃檯後睡大覺,整個就像是個無爲之人,第二次見他時他面上的情緒很是複雜,卻讓她對他刮目相看,雖然早知道秦若歡在他心裡份量極重,卻也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那雙眼裡有太濃的情緒,她陡然明白他此時之所以會求簡鈺,說到底還是因爲秦若歡。
她之前也曾聽吳媽媽說起過杜掌櫃的私事,說他一生爲情所困,至今未娶,當時吳媽媽說這樣句話的時候看了她一眼,眼裡有些複雜。
她陡然便明白,困住杜掌櫃的情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秦若歡。
簡鈺看了他一眼道:“你若真有這些想法的話,之前又豈會任由晴萱在蘭府裡被那些人欺負?”
杜掌櫃愣了一下,簡鈺卻冷笑道:“你此時這樣說話,說到底不過是把晴萱當做她的生母罷了。我要如何待晴萱那是我的事情,卻並不關你的事情。”
杜掌櫃的面色微微有些發窘,簡鈺卻又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只是你也算是個癡情之人,我也明着告訴你,在我的心裡,晴萱就是我的心頭血,珍貴無比!不需要任何人來求我待她好!”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這番話說得又極慢,字字印在了蘭晴萱的心頭。
他平日見人都含着三分笑意,看起來不失溫和,此時將臉一板,他身上的氣勢立出,原本溫潤俊朗的五官頓時就透出了凌厲,那會凌厲對她而言是有些陌生的,只是他話裡的意思卻讓她的心裡生出了暖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