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從陸庭之的廂房離開,經過大殿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啼哭,她停下腳步,在大殿的角落,有個看起來七八歲大的孩子縮着身子在哭着,旁邊的人似乎已經是習以爲常,並沒有過去勸他。
“怎麼了?”葉蓁走了過去,低聲地詢問着。
“嗚嗚……”小男孩哽咽地哭着,指着躺在他旁邊的婦人,“我娘……我娘怎麼叫都不醒,是不是死了。”
葉蓁側眸看向那個婦人,看起來面色青灰,四肢僵硬,如同死人。
“我看看。”葉蓁的心頭一凜,只怕這個婦人已經是死了,她探了婦人的脈搏,秀眉蹙了起來,“你母親是不是生病了?”
死了?而且死了至少有幾個時辰,居然沒有人發現。
男孩哭着說,“昨天我娘一直吐,全身都在發燙,大夫開了藥,原以爲今天會好的,可是我今天怎麼叫她都不應了。”
葉蓁打量着男孩的臉色,黝黑的臉龐透着不正常的紅暈,她伸手探了探男孩的額頭,好燙!
“你生病了。”葉蓁目光嚴肅地看着男孩,她站了起來,左右環顧,只看到躺着養傷的百姓,卻沒有看到其他人,她急步走出大殿,才終於看到一個僧人,“小師傅,可有大夫在這裡?裡面有個婦人死了,她兒子正在發燙,怎麼沒有人理會。”
僧人一臉焦色,“施主,今日一早不知怎麼回事,發燒嘔吐的人多了許多,除了裡面的婦人,剛剛已經發現死了幾個,我大夫都在煮藥,可是卻一點成效都沒有。”
葉蓁的臉色一變,“已經死了幾個?那發燙嘔吐的人有多少人?”
“今天粗略統計了一下,大概有十五個人,施主方纔說的那個男孩沒有算進去,那就有十六個人了。”僧人說道。
糟了!葉蓁的眸色凝重,“你速讓人去把方少明找來,我去找其他大夫。”
“方大人好像在忙……”僧人詫異了一下。
“沒有任何事比這件事更重要!”葉蓁厲聲地說道,“速度去找方少明。”
葉蓁說完就往大殿旁邊的偏殿走去,她記得那邊有不少傷者,大夫都是在那裡治療煮藥的。
偏殿裡有兩個大夫正在看診,還有兩個藥童在煮藥。
“吳大夫。”葉蓁認得其中一個大夫,走過去便說道,“發燙嘔吐的病人只怕會傳染,我們要將生病的人隔離起來,不然再傳染下去,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那吳大夫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筆,擡頭望着葉蓁,他並不知道葉蓁的身份,只知道方少明對這個女子似乎特別客氣,他皺眉說道,“這位夫人,我們正在醫治這些病人,你不用擔心。”
“如果那麼容易醫治,就不會死那麼多人了!”葉蓁沉聲說道,“如今只有將病人先隔離,才能夠杜絕出現更多的病人和死人。”
“聽起來,好像你纔是大夫,要不,這些病人都讓你來醫治算了。”另外一個大夫冷笑說道。
葉蓁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着躺在地面的病人,轉頭對身後的僧人說道,“讓人去找方少明瞭嗎?”
“已經讓人去請方大人了,不過,方大人好像去了江邊,一時半會不會那麼快回來的。”僧人爲難地說。
“你們方丈呢?”葉蓁冷聲問,既然方少明沒空回來,那她只能自己做主了。
吳大夫見葉蓁還想找方丈做主,不由輕蔑一笑,“夫人,老夫雖然不才,但好歹行醫數十年,你到底有什麼高見要指教的,難道你能夠治好這些病人嗎?他們得的是傷寒,大冬天下了這樣的暴雨,在水裡浸泡那麼久才送來醫治,藥材本來就緊缺,能夠維持幾天的命已經不錯了,你還想怎樣?”
“他們不是傷寒。”葉蓁淡淡地說,“你醫術不精,還怪藥材不足。”
“施主……”僧人有些着急,這裡的大夫本來就不多,要是吳大夫也被氣走了,那就真的沒人能夠醫治病人了。
吳大夫氣得臉色漲紅,“哼,那這裡就留給你這位神醫去醫治了。”
“王妃,聽說您找大人有事吩咐?”這時,一個被方少明留在這裡的官兵急步跑了進來,對着葉蓁行了一禮。
“方大人留了多少官府的人在這裡?”葉蓁沒有再去理會那個吳大夫,而是回頭問着前來找她的官兵。
官兵回道,“王妃,我們攏共有八人在這裡,其他的被方大人帶下山去了。”
山下不知還有沒有受傷的百姓,而且城裡需要退水,方少明便將大部分的官兵和沒有生病的壯丁都帶走了。
葉蓁沉沉地點頭,“你讓人拿着令牌去江邊找欽差大臣,讓他派醫官和醫女前來,其餘的官兵前來聽我吩咐。”
“是,王妃。”那官兵不敢有其他疑問,拿着葉蓁的令牌就離開。
那吳大夫已經是一臉菜色,王妃?這個女子居然是王妃?
葉蓁沒有去理會吳大夫,而是走出偏殿,讓其餘官兵和僧人聽她的吩咐,將已經死去的人全都火葬,而其他正在發病的都隔離到偏殿。
想要找濃酒和醋來煮碗筷是不行了,她從空間裡找出草藥,讓人熬了一大鍋,又讓人將之前用過的碗筷用開水煮過一遍。
本來打算跟着吳大夫離開的藥童葉蓁吩咐事情有條有理,便都留下來聽候差遣。
有死者的家屬不同意親人被火葬,哭着鬧着抱着屍體不放手。
聽到僧人來回稟,葉蓁放下手中的銀針,走出偏殿後才拉下面罩,來到後山準備火葬的地方。
“就是她,就是這個女人要燒死我兒子,你這個惡婦……”有個老嫗看到葉蓁,大哭大鬧地撲過來。
“你們不想火葬,可以帶着你們親人的屍體離開,不過,想要進城是不行的,就隨便找個地方躲着吧,不過,他們身上的病是會傳染的,雖然死了也一樣,我勸你們最好不要靠得太近,否則一會兒染上病,我們就沒有那麼多藥去救你們了。”葉蓁淡淡地看那老嫗一眼,聲音清冷地說道。
“會……會染病?”衆人一聽,臉色紛紛大變,連在搬運屍體的僧人都後退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