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面前的女子和記憶中的小女孩是有幾分相似，那時候她很喜歡粘着他，如今過了數年，小女孩已經長大，還進宮成了秀女。
“起來吧。”慕容恪說，因着以前的情分，他對沈幻兒難免多了幾分和氣。
沈幻兒臉頰微紅地站了起來，眼睛悄悄地看了慕容恪一眼，她已經有六七年沒有見過慕容恪了，當年她還小的時候，便覺得他是她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了，小女孩不懂什麼是動心，但她是非常喜歡跟慕容恪在一起的。
那時候只是晚輩對長輩的儒慕。
如今……她卻以他的女人身份出現在這裡，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好像有什麼要破土而出。
“這麼多年來，你和你父親一直生活在滄海城嗎？”慕容恪沉聲地問道，當年他替沈越軒求情，這才讓墨容湛放過他們父女，此後他們便隱姓埋名了，沈越軒還是這幾年纔在滄海城做起漕運的生意。
沈幻兒聲音嬌柔地回道，“回皇上，前些年父親帶着我四海爲家，四年前纔在滄海城落腳。”
慕容恪看了她一眼，雖然沈幻兒已經是秀女的身份，名義上是他的女人，但他很難把曾經當成晚輩的女孩視作自己的妃嬪，“你父親這次在滄海城立了大功，朕賜封他爲員外，你父親這次慷慨捐助災民，朕很欣慰。”
“皇上過獎，這都是我們沈家應該做的，畢竟滄海城都是我們的左鄰右舍。”沈幻兒臉上掛着甜甜的笑容，她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她和皇上多年前就認識了，將來她在宮裡，不管怎樣，皇上都會看在以往的情分，對她多袒護一些吧。
“你今年多大了？”慕容恪問道。
沈幻兒紅着臉回道，“十七歲。”
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她沒想到還能夠進宮成爲秀女。
“朕給你指一門親事吧。”慕容恪沉思了一會兒，看在沈越軒這次爲滄海城做了那麼多事情的份上，還有往日的情分，他可以許配沈幻兒一門親事，怎麼都比留在宮裡的好些。
“皇上，是不是……是不是幻兒做錯了什麼事？”沈幻兒的臉色變得煞白，以爲是她哪裡說錯了。
慕容恪淡聲說道，“不是，你還年輕，宮裡的生活並不適合你。”
沈幻兒跪了下來，“皇上，求您不要將幻兒趕出宮，幻兒只想在您身邊伺候。”
看到這架勢，一旁一直垂頭不語的福德都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
沒有在宮裡生活過的女子，都以爲進宮當嬪妃就是走向榮華富貴的通天大道，他卻覺得如果那些以爲進宮就能得到帝王專寵的女子太天真，這位皇上心裡藏着人，硬是四年都不納妃，如今選秀女，似乎也不是爲了自己，更像安別人的心，不管是沈幻兒還是其他貌美如花的女子，便是進了宮，多半也不能像原來的皇后一樣，能夠得到帝王全心全意的愛護。
“幻兒，將你指婚出去，纔是對你最好的。”慕容恪微微皺眉，提醒沈幻兒，她留在宮裡到時候只會過着無數寂寞孤單的日子。
“皇上，對幻兒來說，留在宮裡，在您的身邊，便是最好的。”沈幻兒深情地表白着。
慕容恪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好，隨你的意思。”
既然沈幻兒堅持，他也不想多說，讓她侍寢是不可能，等大選之後，讓她成爲女官也好。
憑着葉蓁曾經救過她的情分，她應該會好好服侍明玉的。
“多謝皇上。”沈幻兒眼中閃過喜色，磕頭行了一禮。
“退下吧。”慕容恪淡淡地說，語氣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溫和。
沈幻兒心中忐忑地退了出去，她還是想不通，究竟她剛剛哪裡說錯話了，皇上怎麼會要給她指婚事呢？她是爲了進宮才當秀女的，如果想要在宮外成親，她何苦來這裡。
沒有見到慕容恪之前，她只是有一點期待，畢竟過去那麼多年了，她以爲他肯定已經老了，像她父親都已經留起鬍子，看着雖然成熟，卻少了一份瀟灑倜儻，慕容恪卻好像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當年英俊風流的樣子。
她發現自己是真的動心了。
沈幻兒嘴角掛着一絲甜蜜蜜的笑容回到儲秀宮，她和另外三個秀女一起住在這裡。
剛進了宮門，她便感覺到有幾道嫉妒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沈秀女，您回來了？”儲秀宮的姑姑和宮女都圍了上來，討好地詢問她餓不餓，需不需要給她送點心過來。
“安姑姑，不用了，我不餓。”沈幻兒心中得意，在兩個時辰之前，這位安姑姑在她面前還一臉嚴肅冷漠，如今卻要來討好自己，就因爲皇上召見了她，一切好像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安姑姑笑着說好，“那沈秀女需要什麼，讓宮女去做就是。”
沈幻兒微微一笑，眼睛看向一直沒有理會過她的雷冰芙，她往雷冰芙走了過去，“今天你怎麼有空出來了，還以爲你就喜歡待在屋裡。”
“今日的陽光明媚，出來曬曬太陽。”雷冰芙白皙嬌美的臉龐帶着淺笑，並不因沈幻兒被皇上召見就有什麼不同，還是跟之前一樣淡如水的態度。
這種事情她以前經歷得多了，最開始出風頭的人，並不是能夠笑到最後的，她知道皇上爲什麼會召見沈幻兒，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羨慕的。
“聽說你三歲就出口成章？”沈幻兒在雷冰芙的身邊坐了下來，說來奇怪，這個雷冰芙明明在秀女之中是算拔尖的，可她卻低調沉默，誰也不討好，獨來獨往的，好像跟誰都處不來一樣。
不知不覺，其他秀女都不怎麼在意她了。
沈幻兒卻覺得雷冰芙纔是自己的對手。
“哪有什麼出口成章，只是聽大人多讀了一點文章，記憶力好記住了。”雷冰芙笑着說道。
“那已經是非常難得了。”沈幻兒說，她不打算跟雷冰芙交惡，她們應該想辦法合作的。
父親說過，在宮裡是沒有朋友的，只有互相交換利益的盟友。
雷冰芙既然是她的對手，那就要先成爲盟友，才能夠知己知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