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些才發生不到一個時辰,申阿婆居然就知道了,看來申阿婆的本事也不小。
既然對她無害,楚窈索性也就不再多想。
申阿婆做飯的手藝是真的不錯,楚窈接連吃了不少飯菜才罷休。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似乎飯量都變大了不少。
申阿婆沒說話,只是看楚窈的飯碗空了之後,才叮囑她再去盛,順便說道;
“王三是個可憐的孩子,他身子本就弱,往後還是莫要動他了,他什麼都不懂,也不會說出去的。”
連這件事都知道了,楚窈甚至都懷疑她是親眼所見了。
“奶奶都知道了,難道不擔心我會對這個村子不利嗎?”
楚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就看到申阿婆扯了扯嘴角,笑道::
“老婆子一把年紀了,怎麼會連這點看人的眼力見兒都沒有?你個丫頭心地不壞,而且若是你毀了這村子,那也只能說明這村子的存在本身就是錯的。”
聽她這意思,好像楚窈毀了這村子還是這村子的榮幸一樣。
楚窈眯了眯眼,心裡有一個猜測,卻沒有直接問出來,反而旁敲側擊地說道:
“不知道奶奶叫什麼名字?那些人總是叫你申阿婆,難道奶奶是姓申嗎?”
“你這丫頭有點意思,老婆子的姓早就拋棄了,現在的確是跟夫家姓申。”
說着,申阿婆起身開始收拾碗筷。
楚窈心裡幾乎可以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也沒再說什麼,反而回了屋子休息。
似乎昨日從河水裡出來之後,她就總感覺到疲憊,好好休息一下,養精蓄銳,今晚再去山上看看那一對胖瘦官兵說的花和人在哪裡。
這邊楚窈已經休息了,另一邊的蕭郴則是心急如焚。
自從落水之後,他就被衝到了附近的碼頭,很快就被人發現並且救了上來。
之後,他認出了這裡是大明的邊境,便火速聯繫了駐紮在這裡的戚將軍和南玄。
兩人對他的到來很是高興,尤其是南玄,原先是京城的暗衛一直都瞞着他,他得知了蕭郴死亡的消息之後更是險些瘋了。
若不是戚將軍阻攔,說蕭郴死的蹊蹺,仇恨一直支撐着他的話,他早就給蕭郴殉葬了。
所以當聽到有人用蕭郴的名義找來的時候,他是直接拎着劍衝進去的,卻沒想到真的看到了蕭郴,之後也是紅着眼睛出來的。
蕭郴也很不想承認這個暗衛是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略顯嫌棄地把人趕了出去。
之後的幾日,他們都在附近尋找楚窈的蹤跡。
可是一連幾天過去了,關於楚窈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一點水花都沒有。
眼看着時間越久,蕭郴的臉色越發難看。
“看來窈窈很可能被衝到了大燕國的境內,明日先去燕國,若是窈窈有消息的話,一定會聯繫剎閣的。”
南玄對楚窈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前,只覺得楚窈那麼厲害,根本就不會有事的,或許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腳,所以才一直沒有聯繫到主子。
但是這話他可不敢說,看蕭郴的臉色,如果他真的說出來了,只怕會屍首異處。
“主子,屬下願意追隨主子前去燕國。”
蕭郴看了一眼南玄,經過這段時間的鍛鍊,他明顯被曬黑了不少,氣質也在不知不覺中蛻變得更加凜然,看來這次邊境之行倒是讓他成長了不少。
“聽戚將軍說你在軍營裡很有前途,就這麼放棄……”
“屬下進軍營本就是主子的命令,如今既然已經再次見到了主子,屬下定然是要追隨主子左右的。”
南玄很是堅定地說着。
蕭郴本不想帶上他,南玄努力了這麼久纔有了今天,留下的話往後只會越來越好,但是一旦跟他走了,這些努力就全白費了。
可看着南玄堅定的樣子,蕭郴怎麼也說不出讓他留下的話。
“王爺還是帶上他吧。”
戚將軍嘆了一口氣,說道;
“他這些日子因爲您的死亡消息已經快瘋了,就算留下心裡也會一直惦記着您,還不如讓他跟着王爺效一份力。”
蕭郴抿脣,突然開口說道:
“本王懲罰了柔兒,你……”
“王爺,屬下對她的確是有些情意,但是她怎麼配跟主子相提並論?當時屬下也是被她騙了,還以爲她回去之後會安分些,既然是她做錯了事,王爺懲罰她也是應該的。”
南玄急切地表明自己的忠心。
蕭郴自然是相信他不會對自己如何,只是擔心此事會成爲兩人之間的芥蒂,所以纔會開誠佈公地說出來。
“既如此,你莫要後悔就行。”
南玄眼睛一亮,知曉蕭郴這是同意了,心裡激動不已,當即大聲道:
“屬下絕不後悔!”
在他看來,什麼都沒有蕭郴重要。
蕭郴也被他的反應逗笑了,隨即想到了不知在何處的楚窈,忍不住嘆息一聲。
窈窈,無論你在何處,我都會找到你!
被他惦記着的楚窈也摩挲着手上的兵令,想着跟蕭郴過往的點點滴滴。
月色漸濃,窗外的樹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楚窈收起了兵令,臉上的思念一掃而光。
夜晚總是會無限放大人的思念,但是她今晚還有事要做,即便心裡思念蕭郴,也不能因此耽擱。
很快,楚窈穿上衣服,趁着夜色閃了出去。
黑暗中的村莊更是安靜不已,只有樹上的知了和地上的田雞奏出了一首夏的樂章,讓楚窈才覺得有一絲真實感。
她一邊想着白天的路線,一邊向山上走去。
夏季總是悶熱的,楚窈就感覺自己像是被放在了蒸籠裡,光是趕路一會兒,額頭上就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停在樹上歇息片刻卻發現已經到了半山腰。
這裡就是她今天白天待的地方,只要再往上走一段路程,一定就能看到那胖瘦兩個官兵口中提到的花和人。
一炷香時間後,楚窈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紅色花海,一朵朵罌粟花迎風搖擺,看着好像是一塊大片的紅綢,在風中搖曳着。
似夢似幻,唯美至極,也危險至極。
楚窈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前世。
前世她的爺爺,雖說對外宣揚是病死的,可她卻在爺爺的身體裡查探到了毒品的痕跡,裡面正是含有這罌粟。
而那段時間,族裡沒有任何人告訴她爺爺的病情只能依靠這些,等她回去的時候,爺爺已經戒不掉這個了,就連死的時候都是骨瘦如柴皮包骨頭。
她沒能見到爺爺最後一面,也不知道爺爺有沒有後悔用這些東西。
可看到爺爺被折磨成那個樣子,也是直接將三房的人全部揍了一遍。
那時候的她恨,恨這種害人的東西,固執地認爲是這種東西害了爺爺,所以便下定決定,往後若是再見到這些東西,一定不會放過。
在楚窈愣神中,就聽到了三三兩兩的腳步聲,似乎有幾個人走到了這邊。
“督軍也真是的,大半夜還要我們來這裡守着,都守了這麼久了,連一個人都沒有看到,也不知道他擔心什麼。”
“胡三,別胡說八道,這些都東西可都是寶貝,你就把他們當成是金子。”
“……”
這些人一邊開玩笑一邊坐在了附近,很快就講起了葷段子。
楚窈探頭看了一眼衆人,發現也不過才三個人,想了想便悄聲蹲了下去。
這三個人位置都不近,但是一個個動手一定會被他們察覺,趁這個時間,倒不如先去找找那癡傻男子口中的怪物,以及胖官兵說的那些人。
她是怎麼也不會相信有怪物這種東西的,而且直覺告訴她,這兩者之間一定有什麼關聯。
貓着身子繞過這一片花海,楚窈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哈欠。、
都已經睡了一下午了,居然還會犯困,這身體怎麼會越發差勁了呢?
等回去之後再好好檢查一番。
終於,楚窈找到了胖官兵口中提到的山洞,不是她眼神好,而是那山洞裡面雖然是黑乎乎的一片,但是外面有幾個官兵把守的地方卻是燈火通明,甚至還有人舉着火把。
山洞內的情況她有些看不清楚,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了幾聲喘息,但她卻能感覺到洞內有不少人。
沒過多久,一個今天白天見到的瘦官兵從裡面走了出來,黑漆漆的臉上露出了激動與狂喜。
“又挖到了一塊!|”
他話裡帶着明顯的激動,甚至身子還因爲這句話而微微顫抖着。
另外幾個人看到了,也激動不已,有一人沉吟道:
“快去通知督軍!”
楚窈身子後傾了些,避開了這些人的燈火,眼神微眯地看着那個瘦官兵手裡的東西。
即便在這夜色下,他手裡那塊未加工打磨的黃金也依舊亮的驚人。
這些人,竟然在開採黃金嗎?
那麼裡面的人,是否就是山腳下那個村莊裡消失的男子們?
可那些怪物的傳言又是從何而來?
楚窈想不明白,也明白此刻不是她細思的時候,只能撐着忍不住想要合上的眼睛毀了老婦人的院子。
她現在既不能毀了那些花,也不能直接進山洞裡查探,這村莊裡只有她一個外來人,若是動手,一定會被他們察覺,最好還是得想個萬無一失的辦法。
想着,楚窈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第二天一早,楚窈就看到了老婦人慾言又止的神情。
她沒開口說,老婦人也沒開口問,兩人默契地幹自己的事。
等到忙完一切之後,老婦人才到了楚窈所在的屋子,把門關上之後開口道:
“你昨天山上可是都看到了?”
楚窈毫不意外她知曉了這一切,雖然總是被像是監控一樣盯着讓她心裡有些不爽,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看到了,申奶奶可知道那裡面是怎麼回事?”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申阿婆竟然搖了搖頭。
“不知,這一切應該由你來揭曉。”
說完這句莫名的話之後,申阿婆又離開了,只不過這次在離開前還留下了一句話。
“你且先好好歇着吧,等過兩日老婆子我帶你去鎮上走一圈,或許能找到你的熟人。”
聽到這個,楚窈立刻坐起了身,雙眼緊盯着申阿婆,可後者卻是說完就徑直離開了。
楚窈想要喚住她,問問她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她能見到蕭郴或者華影了?
可想到申阿婆的性子,楚窈也知道不能逼得太急了,只能勉強壓下心頭的着急與激動,打了個哈欠等着那一日的到來。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很快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原來是村裡一個婦人聽其他人描述,說楚窈好似那仙子下凡一樣,仙人之姿,光彩奪目,令人一見傾心。
她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兒子,未免夜長夢多,她更是直接趁着還有人不熟悉不敢來的時候,直接找了過來。
照例就被申阿婆趕了出去。
“申家阿婆,你摸着良心講,我的兒子那麼優秀,配不配得上她?你兒子現在已經死了,就算沒死,他也快要老了,讓人家小姑娘嫁給他,你樂意,人家能樂意嗎?。”
而她兒子就不一定了,雖說愛偷懶一些,其他也沒有別的特別優秀的地方,但是長相年齡就比申阿婆的兒子要優秀很多。
女人還在外面大喊,申阿婆就好像聽不見一樣,任由她大喊大叫。
楚窈也擡頭看了一眼女人,發現這女人的聲音有些熟悉,正是昨天她聽到的那一羣人裡面的一個。
想不到還真敢打她的主意!
“不必理會,有老婆子在,她們不敢對你怎麼樣的。”
楚窈自然是相信申阿婆的,很快就發現那個女人離開了。
只是這件事情並沒有結束。
下午的時候,更多的女人找上門來了,無一不會是爲了楚窈。
甚至到最後,她們還去找了村裡的里正。
里正是楚窈見過這個村莊裡的唯二男人之一,只是他如今看上去比申阿婆的年紀還要大,顫顫巍巍地被扶着來到了申阿婆家。
跟在她身後的,是今天第一次來的叫嚷着的女人。
“公爹,就是她!我們曉兒那麼優秀,能讓她進我們家門已經很給她臉了,這申阿婆就是不讓!”
女人還在挑撥離間,楚窈的視線則一直在里正身上。
里正臉上的溝壑很多,兩眼耷拉着,一會兒看看申阿婆,一會兒看看楚窈,眼裡閃爍着精光。
看來不是個簡單人物。
“申家阿婆,小輩們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
誰也沒想到,里正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客客氣氣的態度跟自己兒媳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果然,不等申阿婆開口,那個女人就忍不住說道:
“公爹,是她看不起咱們家曉兒,你……”
“閉嘴!”
里正一聲怒吼,緊接着咳嗽了起來。
他這個蠢兒媳不知道申家阿婆的本事,還敢跟她對着幹,簡直是不知死活。
而且申家阿婆在這裡這麼久了,別人不知道她的本事也就罷了,他在家裡說了無數次不準招惹申家阿婆,這兒媳婦就是聽不懂,眼皮子淺的狠。
今天不過是見到一個長得天仙似的女人就急吼吼地來了,真是蠢透了!
偏偏這女人還不知道收斂,急着給自己的兒子找個漂亮女人,被公爹一訓斥,心裡更急,卻把一切都怪罪在了楚窈和申阿婆身上。
瞪了兩人一眼,那女人就跑着離開了這裡。
申家阿婆這纔開口道:
“不必擔心,我還不至於跟一個孩子計較,只是老婆子喜靜,讓她往後莫要來吵。”
里正連連點頭,只是視線移到楚窈身上。
他活了這麼多年,也出去見過世面,可即便如此,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女人。
也難怪兒媳那麼執着了。
“這姑娘倒是仙人之姿,申阿婆要留下來給申兒當兒媳,也是不錯的。”
他自然也知道申家阿婆的兒子出事了,但是也不過是失蹤罷了,沒有找到屍體,就很可能還活着。
只是看到申家阿婆這樣子,顯然是要把這女人留給自己的兒子,他也只能在心裡替曉兒惋惜了。
天下漂亮的女人不少,不必爲此事跟申阿婆作對。
申家阿婆看了里正一眼,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樣,沒有反駁。
里正討了個無趣,最後又顫顫巍巍地離開了。
楚窈卻在想,從里正和他兒媳的話裡不難聽出他們家的那個孩子還在,可是楚窈卻是沒有見過這村子裡有男人在。
隨即,她就把疑惑問了出來。
申家阿婆也沒瞞着她,直言道:
“他們現在或許都在村裡,只是不在家,而你看不到罷了。至於歸家之後誰家少了人或者殘了,你就能看到了。”
這話的意思包含的意義可就很多了。
楚窈琢磨着,卻沒有看到申阿婆眼底的掙扎,片刻後她聽到申家阿婆繼續說道:
“里正雖說放棄了這個念頭,但是還有其他人在,老婆子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了許久,不如明日就帶你去鎮上,屆時你便離開吧。”
她說完,起身便去幹活了。
楚窈愣了一下,心知申阿婆是放棄了什麼,不打算讓她繼續探查下去。
她隱約猜到了這些一定跟申阿婆的兒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