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在船上遇到的男子。
他們看到了對方,對方自然也看到了他們。
不過兩人都是易過容的,想來那男子應該認不出他們來。
果然,那男子只是看了他們一眼,衝他們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只是他剛離開沒多久,兩人就遇到了南楓。
南楓在之前就被派來跟祝老一起尋找宋明,之後祝老失蹤,南楓也就繼續留在這裡。
他從南離那裡得知了蕭郴和楚窈要來,早就在燕京候着了,甚至經常在剎閣出沒,只是一直都沒看到兩人。
直到剛剛,他還在街上,被蕭郴和楚窈點破之後,他才發現這兩個醜不拉幾的人是主子和主母。
三人回到客棧,就聽南楓說道:
“主子,祝老那邊的消息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並非燕肆不放人,而是祝老根本就不打算離開。屬下勸了幾次他都不回來……”
“等等。”
楚窈打斷了南楓的話。
“你說祝老是在燕肆手上?”
“也算是在燕肆手上。”
南楓回答完,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擡頭看着楚窈問道:
“難道你們還不知道祝老在四皇子府上嗎?掌櫃的沒有說嗎?”
蕭郴和楚窈:“……”
他們確實不知道。
“你細細說來!”
看到蕭郴臉色冷了下來,南楓也沒有賣關子,直接把消息全部說了出來。
“是!祝老跟屬下當時在燕國查探,就直接找到了四皇子府,燕肆也很痛快地承認了是他把宋明帶走的,而且還說是爲了主母好。”
說到這兒,他還擡頭看了一眼楚窈,似乎不知道怎麼開口。
楚窈挑眉,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有些訝異。
“有什麼話就直說。”
她也很好奇,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掌櫃的有些異樣,現在就連南楓都是這樣的表情。
看來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她。
南楓應了一聲,開口道:
“之後的事情他就沒跟屬下細說,只是拿出了一幅畫卷,問屬下和祝老那人跟主母是不是長的很像。”
楚窈和蕭郴對視一眼,瞬間想到了在大明京城的時候,也有人拿着一副跟自己長相極爲相似的人的畫卷。
“他說那是他的小叔,還說他小叔有一個女兒流落在外,希望他能幫忙尋找。”
這次不等兩人催促,南楓就全部說了出來。
聽到這兒,楚窈的心思一動,一種莫名的情緒充斥心頭。
“那他爲什麼不親自來尋?”
兩世了,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先前以爲楚相便是她生父,爲此還曾偷偷對父愛失望過。
南楓搖搖頭,說道:
“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只是燕肆說那人現在不便離開,而且還說還有一撥人跟主母的父親有仇,所以要對主母動手。”
楚窈此刻的心情簡直糟糕透了。
剛剛得知自己的父親另有其人,而且還活着,甚至還在尋找自己,下一秒就被迫知道了父親還有仇人也在尋找自己。
“不知大明那撥人是友是敵。”
蕭郴也若有所思地嘀咕着。
如此看來,楚窈的身份的確有異,恐怕背後也大有來頭,難怪白嫋師父當初會如此警示她們。
南楓耳尖地聽到了蕭郴的嘀咕,當即不假思索地開口道:
“是敵非友。”
看兩人都看着他,南楓解釋道:
“燕肆早就找到了主母,不可能還派人再去大明尋找,而且他說了這件事主母的父親只託付給了他一個人。”
也就是說,爲了保護楚窈的安全,除了燕肆之外,其餘人都不可信。
正說着,楚窈忽然注意到了牆角有一點點金光一閃而過。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示意蕭郴和南楓先停下來。
悄悄走過去,楚窈就要一腳踩下去,卻被一個男子突然趕到攔了下來。
“姑娘腳下留情。”
出聲的男子正是楚窈在船上遇到的那個男子。
他從窗戶上一躍而進,撿起了地上金色小蟲子,對着屋內的幾人笑道:
“在下無意冒犯,只是姑娘長的有幾分像故人,這才讓小金來打探一番。”
看到那個金色小蟲子,蕭郴也想到了在船上發生的事,連忙帶着楚窈後退了幾步。
楚窈則有些可惜,如果這次把白玉壁虎帶來,或許它會對這個小蟲子感興趣。
似乎是她的視線太過灼熱,男子頓了一下之後,便把小蟲子收了起來。
“想不到公子如此英俊帥氣,竟然有如此貌醜的故人。”
楚窈終於收回了視線故意寒磣了一句。
男子神色微動,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無奈說道:
“這樣說的並非姑娘易容後的樣子,況且若是姑娘這樣的都算醜,那世上並沒有好看的了。”
他自覺自己不過是實話實說,可落在蕭郴的耳朵裡,便成了三分甜言七分情語。
“哼!花言巧語!”
楚窈好笑地看了一眼蕭郴,示意他別打岔。
如果猜的沒錯的話,這人說的故人,應該也是她這個身體的父親。
楚窈看他有些一板一眼,稍顯木訥,突然問道:
“你是何人?”
“在下姓楚名譽,若無意外的話,是姑娘的表哥,也是姑娘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個字一出,蕭郴瞬間就不淡定了,身上的氣勢直逼楚譽。
楚譽被嚇了一跳,想不到這個男子身上的氣質竟如此逼人,後退幾步,穩住身形才解釋道:
“這些不過是父母之命,在下看姑娘已經懷有身孕,想必是已經與你結爲夫婦,在下是不會橫插一腳的。”
說完,他竟然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他本就是爲了尋人退婚一事而來,此刻楚窈已有了好的歸宿,他也替她開心。
蕭郴這才冷哼一聲,對他的識時務表示了肯定。
“你知道最好!”
楚譽點點頭,對楚窈說道:
“如此,表妹可願意回去見見叔叔?他們很想你。”
楚窈低着頭沒有說話,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父親,她還沒有做好見面的心理準備。
拒絕了楚譽之後,後者也沒有強迫他們,而是提醒道:“你們要小心那個燕肆。”
纔剛剛他來的時候,就聽到了南楓跟他們提起了燕肆。
楚窈三人立即都盯着他,眼神裡明晃晃地充滿了疑惑。
如果他們都說楚窈的父親是他們的小叔的話,那他們應該是認識的纔對。
楚譽立刻把原因說了一遍。
雖然剛剛來燕國不久,他還不知道燕肆是什麼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楚家如今只有他一個小輩,小叔更是隻有自己一個侄子。
所以不管燕肆是什麼人,光是假扮他這一點,就已經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可是你同樣不能證明你自己的身份,畢竟燕肆還有一張畫卷。而你手上還有一條蠱蟲,你是宋家人吧。”
楚窈說完,就看到楚譽愣在了原地。
“我……我真的是楚譽,這個金蟲是蠱蟲,但是它是你母親給我的,這是她的本命蠱,是爲了尋你才暫時交給我保管的。那畫卷上是我小叔,我知曉他模樣……”
看他急着解釋的樣子,倒是讓楚窈信了三分。
她早先便認識燕肆,知曉他平素最是詭計多端,會通過南楓混淆視聽她也不是沒有想過。
看三人還不說話,楚譽急得不知道怎麼解釋,到最後只能沉默,說了一句。
“總之,你們若是不信我,也別輕易相信他。”
說完,楚譽便離開了。
他離開後,南楓才把祝老的事情說完。
原來祝老當時也不信燕肆,可後者卻提出讓祝老單獨見宋明一面,之後也不知怎麼回事,祝老死活不願意離開四皇子府。
“屬下也曾暗中觀察過,發現祝老只是喜歡上了四皇子府的飯菜,可奇怪的是,祝老每次吃的不少,可卻消瘦了好多,現在走起路來都顫顫巍巍。”
這話聽着有些耳熟,楚窈立刻就想到了申兒。
“那燕肆呢?”
蕭郴問出了關鍵。
南楓想了想,說道:“他似乎沒什麼變化,只是腳步虛浮,精神不振,連燕皇召見都不去。”
蕭郴和楚窈瞬間就明白了,這兩人大約是都用了神仙散。
細細想來,祝老已經是來燕國將近一個月了,只不過祝老本來就年紀大了,身子不如燕肆強壯,所以症狀比較明顯。
而燕肆則年輕,沒有那麼明顯。
楚窈頭疼不已,怎麼哪裡都是這種東西?!
“你去查查那個給他們做飯的廚子,看看他跟燕國二皇子有沒有聯繫。”
南楓不明白怎麼會跟燕二皇子扯上關係,但還是應了一聲離開了。
“如此看來,他們兩個人很可能是被算計了,只不過我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楚窈說完,就見蕭郴低笑一聲。
“窈窈是覺得,以燕肆的頭腦,不會這麼輕易就落入二皇子的算計裡?”
聽他這麼一說,楚窈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沒錯,以燕肆的頭腦,怎麼可能會中計呢?難不成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或許是如此吧。
蕭郴心裡卻有另一種猜測。
“也或許他本來想將計就計,只是沒想到這東西會上癮,控制不了自己了。”
他心裡也隱隱擔心祝老,年輕人尚且被折磨成了那個樣子,更別提他一個老人了。
楚窈看出了他的心思,主動提議道:“若是你不放心,我們今晚便去把祝老帶回來,終歸是能強行戒掉的。”
打定主意後,兩人趁着夜色摸進了四皇子府。
好在關於四皇子府的這些消息,掌櫃的並沒有藏私,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還是覺得楚窈本就知道,說出來也沒什麼關係。
四皇子府的守衛倒沒有想象中那麼森嚴,兩人潛進去之後甚至都沒有看到一個像樣的暗衛。
更別提之前去大明國幫助寧王的暗衛了。
正在兩人疑惑的時候,就看到了祝老顫顫巍巍地走着,身邊還跟着兩個提着燈籠的小侍女。
跟之前相比,他的確瘦了很多,就連那張年輕的臉都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最重要的是,楚窈只看了一眼,就發現他身子已經垮了很多,再這樣下去,能不能見到重孫子還真不一定。
將兩個侍女敲暈之後,兩人現了身。
祝老都沒有察覺到兩人的到來,直到聽到侍女倒地的聲音,才睜開了惺忪的眼睛。
“大膽賊人,你們竟敢……郴兒?小丫頭?”
話說到一半,終於看清楚了兩人,祝老笑着拉過兩人,指着一片空無之處笑道:
“快,郴兒快來見過你爹孃,小丫頭也來見見你公婆,別害羞,他們肯定對你很滿意……”
楚窈在他還未開口的時候,就聞到了奇怪的味道,結合現在的情形,就知道祝老一定是剛剛纔用過神仙散。
“夠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們已經死了。”
蕭郴的聲音很低沉,顯而易見是惱了。
每當祝老觸及到他的父母的時候,蕭郴的情緒總是不穩定。
楚窈知道,他的心裡其實還是對祝老有些怨氣的。
“你這個不孝子孫,誰讓你咒你爹孃的?別勸我,我今天一定要揍他!”
祝老一邊說着,一邊就要挽袖子準備揍蕭郴,楚窈嚴重懷疑他是故意想借此機會揍蕭郴一下。
“他這是出現幻覺了,先別跟他說了,把他先帶走。”
擔心蕭郴認真,更擔心兩人真的在四皇子府打了起來,楚窈說完就示意蕭郴帶上祝老離開這裡。
蕭郴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把人帶走,就看到了祝老警惕的眼神。
“混賬!你敢對外祖父動手!”
楚窈:“……”
這幻覺出現之後,祝老連膽子都大了很多。
蕭郴沒有再遲疑,直接點上了祝老的穴,將人放到了肩上,這才驚覺祝老的確是瘦了很多,背上的骨頭都凸出來了。
“蠢透了!”
他低喃了一聲,帶着祝老和楚窈離開了四皇子府。
臨走前,楚窈回頭看了一眼某個房間,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看着他們。
“是燕肆,我們先離開。”
兩人直接回到了客棧。
在幾盞燈照耀下,可以明顯地看到祝老的臉凹陷的厲害,顴骨高高凸起,眼底下的黑眼圈更是濃重。
掌櫃的林叔見狀也嘆息一聲。
“祝老也不知道中了什麼毒,非要在四皇子府裡,真不知道四皇子府裡有什麼好東西。”
他不是沒有請過大夫去給祝老檢查身體,只是得到的結果永遠都是祝老身子虛,需要補身體。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楚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這人早就知道祝老在四皇子府,卻在昨天把這個信息隱瞞了下來。
若非今日南楓和楚譽來,恐怕她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爲何被這掌櫃的如此提防。
“這東西還給你。”
楚窈把玉扳指丟給了蕭郴,目露譏諷地看了一眼掌櫃的,然後就給祝老把脈。
果然沒有中毒,只是身子虧空的厲害,脈搏無力,跟申兒的脈搏倒是相似。
“是神仙散,把人先綁起來吧。”
雖然有蕭郴在,祝老不一定能跑走,但是爲了防止他招惹來其他人,楚窈覺得還是讓他安靜些比較好。
蕭郴看了一眼楚窈困頓的眼睛,立刻給南玄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祝老綁起來看守好。
“太晚了,先歇息吧。”
之後的幾天,燕肆都沒有來找他們,好像對於祝老的離開並不在意。
兩人也沒有去找燕肆,反而等着那個自稱楚譽的人上門。
在他們看來,這人既然目的是替楚窈的父親找楚窈,那一定會想辦法說服楚窈跟他回去的。
但是一連幾天過去了,楚譽都沒有出現,反倒是最近燕京的宋家人多了不少。
瞧着跟之前在大明國的那些人倒是同一波。
這些消息,是剛剛來到燕京的南離和南榮查探到的。
南榮的肚子已經大了起來,明顯能看出是懷孕了。
剛來的時候,南楓瞪着眼睛直盯着南榮,可後者卻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她一來,楚窈就有解悶的了。
南榮也心知楚窈掛念的事,便一一跟她細說了起來。
自從楚窈離開之後,楚倩整日以淚洗面,甚至還想着去公主蕭娟所在的尼姑庵出家。
最後還是楚相制止了她,責令她不許出府才遏制住了她的念頭。
好在有樑王的陪伴,楚倩最近已經沒有那麼傷心了,兩人的關係也更近了一步。
寧王已經登基了,跟康巧巧還在糾纏,雖然強制手段把她封爲了皇后,但是兩人之間還有糾葛。
直到今年科舉結束,寧王見那些學子們的時候纔出現了變故。
“呂元是當朝探花,突然在殿上行刺寧王,隨後康巧巧救下了他,兩人之間的感情這纔有了實質的進步。”
南榮說完,楚窈便想到了來燕國之前偶然聽到的呂氏兄弟兩的對話,忍不住默了默。
“然後呢?呂元怎麼樣了?”
南榮搖搖頭,“寧王並沒有責怪他,反而把他留了下來,只是外放做官了。”
楚窈點點頭,對寧王倒是多了一絲好感。
就憑他能放下私人恩怨,知人善用這一點就很不錯。
南榮繼續說着,蕭啓野最近跟蘇毅很是不對付,兩人都對白青禾有意思,便存了競爭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