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也在剎那間詭異,任誰都會猜想,一場龍鬥虎爭將無法避逸,兩個男人勢必會交鋒一場,不過到底誰輸誰贏,華太子敢不敢一怒之下,佈下殺局,一舉將古樂給斬殺,又或者古神仙瞧華太子不爽,果斷出手,當場擊斃?
房間裡的喬玉在琢磨,目光也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是否要看好戲?
黃龍則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手心裡捏了把冷汗,還有一個人也在冒冷汗,此人正是華子然忠實打手楊青,武力值很變態,四歲起就開始站樁,八歲就練拳,十三歲時修練內家勁,一個一輩子只爲武而生,爲武而活的男人,跟很多武師是一路人,不同的是,他是一名孤兒,被華家收養,成爲華家半個子弟半個打手角色,給中央領導人當過保鏢,在第二處和外國特別部門明爭暗鬥,算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好手,軍銜不高,就一箇中校,不過現在退役了,被華家安排到華子然身邊,特別是哪一年華子然白手起家,驚濤駭浪,給華子然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雙手沾滿血腥,一雙眼睛之毒,已是爐火純青,古樂一踏進房間一剎那,他分明感受到那是一座龐大的山壓了進來,體內的機氣也在這一刻,被古樂狠狠壓住,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惹對方雷霆一擊。
古樂緩步走近,臉上含笑,華子然神態輕鬆,起身相迎,同時伸出手,笑道:“古少!”
“華少!”古樂鎮定自若伸出手。
下一刻,兩個男人手相握,相視一笑。
一個是叱吒黑道數年,白手起家華太子;一個是風頭無二,素來以兇狠毒辣著名的古家太子,而這兩位彪悍男人,都是國內數一數二人物,出人預料地沒有像房間裡的人所想的一樣,一見面,就是針尖對麥芒,客客氣氣,禮數到位,誰也沒有暗懷鬼胎,兩隻手也是一握即分開,然後客自坐下,都是正襟危坐。
喬玉默默煮茶,似乎沒看到自己男人走進來。
古樂似笑非笑,似乎也沒留意到喬玉王的存在。茶一好,華子然親自己動手,給古樂斟上一杯,笑道:“老話說得好,品茶如品人,如同做人一樣,在品人生的滋味!不過人生有什麼可品?不過是吃喝拉撒睡,泡妞玩妹子,很俗也很不可耐的事情,但偏偏有人將這一套玩得千奇百怪,花樣百出,喝杯茶也要講究個過程,太高深了,我一個俗人難懂,而這些調調我不會玩,也不喜歡玩,但也不得不去玩,因爲大家如此,我也不得不如此。”
“華少到夠坦白!”古樂雲淡風輕一笑。
華子然正色道:“這不是坦白,而是事實罷了,就像古少和我,表面上你我都在談笑,不知情的人還以爲我們交情不淺,相集閒談,其實又怎知道,你我都各懷鬼胎。要不是有太多的忌憚,太多的牽扯,如古你不是古家大少,我不是華家少爺,恐怕下一刻,我們兩人必有一人躺下。”
古樂神色情動,突然道:“華少倒是聰明人,夠直爽,其實說句良心話,我真的想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我何常不是想讓你永遠留在這間屋子裡。”華子然全無懼色,乾脆利落。
古樂眉頭一挑:“在這麼近的距離,我要殺人,沒人擋得住!包括你身邊那位黑臉高手。”
華子然呵呵一笑,朗聲道:“要殺,古少早殺了,哪會跟我廢話,浪費口水。我之所以帶高手來,到不是想和古少較勁,卻是壯膽,也怕古少要和我來什麼城下之盟。不過你我都清楚,我不是項羽,不會項莊舞劍,你也不是沛公,不會尿遁,也不屑屎遁,論起勇猛來,古少是絲毫不輸霸王,儘管有殺機,但無殺心,因爲你和我,都被背後的家族給約束了,而作爲豪門子弟,可以不在乎自己生死,但也不得不在乎家人的死活,牽一髮動全身的道理,都懂。”
古樂默不作聲,算是認同了他這話。
華子然啄了口茶,輕輕道:“成王敗寇,嘿嘿,果然是千古名言!這一局,我敗得不冤,也夠冤,因爲世人都說,古家太子,狠兇而手毒,素來殺人不眨眼,但又怎知道,古少你智勇雙全,一夜之間,扭轉乾坤,一本《灰與白》不僅逼得我不得不認輸,也讓我家老爺子在古太爺手上吃了個大虧。”
古樂一笑,沒多說。
華子然是個多做少說的人,但今天貌似有些事情,不吐不快,緩緩道:“有人說我黑,有人說我放棄大好仕途不混去混灰色,是不知上進,敗壞華家名聲!嘿嘿,都是一羣鼠目寸光之輩,我這幾年黑道生涯,比在官場裡磨礪還長見識長功夫。五年灰色,我什麼沒見過,有權傾一方的高官,有雄居一方梟雄,有兩面三刀、表裡不一,口蜜腹劍,翻臉無情的混蛋,也見識過各種弱者在劣勢時的奴隸性,也見過那種唯利是圖的小人,凡此種種,我都一一見識過。有句老話怎麼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人一生下來,或許有貴賤貧富之分,但絕對沒有天成的生功者,白手起家的故事,多不勝數,一夜暴富,也不在少數,但更多的是,一貧如洗,一夜傾家蕩產者,成功或失敗,或許在一瞬間,但這一瞬間的功夫,恐怕就是十幾二十年的功底,是數千上萬個日日夜夜打拼出來的,永遠沒有一蹴而成,也永遠沒有天生的失敗者,就在於你敢不敢拼,敢不敢拿拼命,去賭那一瞬間的成功或失敗。”
古樂仍然沉默。
華子然繼續海闊天空地道:“人就其實就是一座巨大的名利場和角鬥場,誰都在拼,誰都在奮鬥,不是崛起,就是失敗,不是踩着屍骨而上,就是墊底,成爲別人墊腳石,滾滾洪流之中,人人都在下棋,車馬相帥,兵士大炮,成王成相者有幾人,更多的是互相牽制的馬,隔山才能成勢的炮,勇往直前的車兇猛厲害,但往往折在大風大浪裡,不想成兵成卒的,只有衝過界線,才能大殺三方,不過這種狠人又有幾個?黃青帝或許算是一個吧!”
“棋是棋,人是人,無論車馬相帥,兵士大炮,無論勝負,執棋者纔是真正王者!”古樂冷不丁的來一句。
華子然哈哈一笑:“不錯,古少看得比我遠。”
古樂吐口而出道:“不過是說了一句大實話。”
華子然又是一笑,終於沒多說,喝了兩杯茶,道:“呆會我再送上一個過河卒。”然後華太子乾脆利落告辭,毫無拖泥帶水,古樂沒動,讓他平淡無奇的離去,其實華子然之所以說了這麼多,不外乎是一種意思,勝與敗,還言之過早,笑道最後的人,纔是真正的贏家,一棋一子的勝負,證明不了什麼,更大的一個角鬥場,不在深海,而是在京城。
兩人將來的路還很長很長,誰能站在京城頂鋒,誰纔是真正勝者。
幾個億,幾家公司,丟了就丟了,華子然或許會心痛,畢竟是他親手打起來的基業,但絕對不會一蹶不振,而華子然此人,絕對是那種越挫越勇的狠角色,不會在呼這點成功失敗,但是古樂帶給他壓力太大了,直到走出茶樓,他才暗暗鬆了口氣,渾身上下,幾乎被冷汗給溼透。
不僅華子然如此,就是他貼身打手楊青,也同樣如此。
兩人在茶樓外相視一眼,都沒多說,默默離開。
三分鐘後,茶樓一個偏僻角落,一聲沉悶的槍響,嚇走了幾隻野貓。不一會,一顆大好人頭,被人用一鋁合金盒子裝好,送進了茶樓雅間,擺在了喬玉面前,十年仇讎恨恨,你死我活,終於在一方倒下後結束,算是華子然送上的一份大禮。
但是誰又知道,叱吒東北三省的趙一哥,竟會死在自己主子手上,但這怪不得他人,因爲一盤棋走下來,無數誰勝誰負,總要死兩個車馬炮相,要怪只怪他跟錯了人,投錯了主,跟了葉家又跟華子然,這樣毫無忠誠可言的狗,對華子然而言,與其下力氣保下,還不如送出去當人情。
也幾乎是在華子然前腳剛走,後腳一位不大不小的人物出現在茶樓。
黃三。
演出了一場經典的負荊請罪,不過喬玉王正眼也沒睢他,撇了撇嘴,讓黃龍自己看着辦。
鼻青臉腫的黃大爺看着這個親手出賣自己的好兄弟,默默無聲。
黃三眼巴巴的望着這位被自己出賣的大哥,臉色慘白,就差沒念出《七步詩》,好在黃大爺還念着一點骨肉親情,沒要了他的命,揮了揮手,眼不見心不麻。
黃三歡天喜地,但還是主動留下了點東西。
一隻血淋淋手掌。
似乎這場大風浪,也要落下帷幕,不過無論是古樂,還是華子然心裡都很清楚,這不過是另一場風波前的平靜,只要還在這個名利,爭鬥永遠無法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