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府,凌雲院。
閆素素和王氏對坐着,王氏的眼睛,通紅浮腫,溫暖的大手,握着閆素素的手捨不得鬆開,好似只要鬆開一瞬,閆素素就會在她面前活生生的消失了一樣。
這次的劫難,對於閆素素來說,是鬥智鬥勇,對於王氏來說,卻是傷心傷肺,她每日和俞氏來那個人翹首企盼,提起她們失蹤的這雙兒女,就忍不住抱頭痛哭,日子是怎麼過來的,她都記不得,只曉得大夫成了凌雲院的常客,三天兩頭過來。
索性雖然傷心難過,但那時她心裡一直有那麼個念想,念想着閆素素肯定會安然回來,所以,才一直堅持的等待了下來,終於,她的女兒回來了,完好無缺的回來了。
送白雪去了翠雲院後,閆素素去看了看閆凌峰,就回了來凌雲院,早就得到消息的王氏,早已經等她等到望眼欲穿,待得見到她回來,即刻上前,抱住了她就是失聲嚎哭。
閆素素曉得,她是嚇壞了,也思念壞了。
好容易,安慰住了王氏,閆素素的腦海裡,忽然跳出了安陽侯左手手肘上那處銅錢大小的胎記,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
她該瞞着王氏嗎?
瞞着王氏,當然是爲了王氏好,不然姐弟才相認,就是黃泉永別了,這種痛楚,不說王氏,即便是閆素素,也定然承受不住。
可是,閆素素又於心不忍,王氏尋了親弟弟多久了,花了多少心思,心心念念,牽腸掛肚了多少年,這份感情,這份思念,閆素素也能體會的到。
她既不想對對王氏有所隱瞞,又不想王氏因爲此事受到牽累,當真是爲難了。
“娘……我能問你個問題嗎?”閆素素輕笑一聲,握緊了王氏溫熱的手。
“問什麼?”王氏聲音,因爲哭過,有些嘶啞。
“假如……找到了小舅舅,但是他卻是個觸犯了律法的死刑犯,娘,會怎麼樣?我說的,是假如……”
怕王氏起疑,閆素素加了個後綴。
王氏有些微微詫異:“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麼,只是好奇而已!”閆素素擡手,觸上邊上的茶杯,呷了一口香茶,狀似隨意。
“呵呵,若是他當真還活着,就是我們家族唯一的血脈了,我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即便是拼了性命,也會保她周全。”
閆素素心裡一震,這,就是王氏的回答嗎?誓死護佑?
“那娘,若是他無意中傷害過爹,你還會如此選擇嗎?”閆素素又試探的問道。
王氏爲難的皺了下眉頭,直覺有些不對勁,看向了閆素素:“怎麼突然問這些個奇怪的問題。”
怕被王氏看出端倪,閆素素忙笑着搪塞:“這不是隨口問問嗎,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若是再不回去,王爺怕是要擔心了,娘,我先回去,改日我再來看你,你……好好保胎,這孩子,跟着我這姐姐,也真夠折騰的。”
“聽到她就要回去,王氏很是不捨:“就不能,在家裡過個夜?陪娘說說心裡話?”
閆素素笑着搖頭:“翔受了傷,我要回去,照顧他。”
聽到元閔翔受傷了,王氏驚急:“怎麼回事?傷到哪裡,嚴重嗎?”
“一般,只是需要有人隨身看護着。”
“如此,你快回去,來人呢,安排武師,送三小姐回去!”
……
是夜,月明星稀,閆素素走後,王氏心裡頭總覺得有些怪異,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好容易睡着了,卻又做了個夢,一個噩夢。
夢裡,重現了那場被她可以忘記的戰亂,重現了她母親帶着襁褓中的弟弟和自己逃亡的情景。
母親和弟弟走在前頭,她走在後頭,走着走着,前頭的弟弟忽然大哭起來,她上前要哄他,只是,打開蒙着弟弟臉頰的手帕,卻赫然驚險了一張千瘡百孔的臉,慘不忍睹。
王氏驚叫一聲,被嚇醒了,出了實實足足的一身冷汗。
倩兒就在邊上的耳房小憩,聽到驚叫聲,忙跑了進來,看到王氏臉色艙壁的坐在牀沿上,她急步上前,問道:“主子,你怎麼了?”
王氏沒有反應,倩兒甚是擔憂,又出言喊了一句:“主子,你怎麼了?”
王氏這才還魂,心有餘悸道:“做了個可怕的噩夢,倩兒,現在什麼時辰了?”
“剛過丑時。”倩兒上前,從屏風上取了個衣服,給王氏披上,“主子,做的什麼噩夢,敲把你嚇的,後背都汗溼了,趕緊把衣服披上,免得着涼了。”
“倩兒,明兒個一早,能幫我去請白雪公主來一趟嗎?”
“啊,主子找她做什麼?”
倩兒甚是詫異。
“有些事情,要問問公主,好了,把你吵醒了,你也趕緊下去歇着吧,太色不早了。”王氏肉笑一聲,對倩兒揮揮手。
倩兒目露擔憂之色:“主子,奴婢先伺候你睡着,再下去吧。”
“不必了!”王氏輕輕搖頭,“回去吧!”
“那……好吧,主子有何事,就大聲的喊奴婢。”
“恩!”
打發了倩兒下去,王氏並未躺下,方纔那個噩夢,已讓她全無睡意。
小弟的那張千瘡百孔,血肉模糊的臉,好似一個可怕的預兆,想到閆素素今天下午問她的這些個問題,她總覺得閆素素不是隨口問問罷了。
死刑犯,傷害過閆丞相,會不會,另有所指?
王氏聽閆丞相說過,綁架閆素素和刺殺太后的人,不是本國人,是個外國人,難道……
心裡一陣發悸,她一夜無眠,天亮時分,她急急的讓倩兒伺候了自己洗漱更衣,本是要去請白雪公主,她卻在倩兒的攙扶下,主動去拜訪了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