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裡瞪了一會兒,一個渾身覆雪的人影從外頭小跑了進來,閆素素以爲俞氏回來了,忙起身,一眼看去,才發現是個男子。
眉宇之間,有着俞氏的英氣,五官輪廓和丞相又有幾分相像。
閆素素認得他,俞氏的給丞相生的兒子,也是閆家唯一的香火,閆凌峰。
第一次家宴的時候,閆素素見過他,後來一次在府裡,也偶有遇到過他。
現在在宮裡當差,做的是那錦衣衛總指揮使。
“哥!”她喚了一聲,惹的男子目光朝她尋視了過來。
“是你啊!”淡淡一聲,聽不出太多感情,說完,男子徑自顧自己低頭拍身上的雪花,頭也不擡的問道,“我娘呢?”
“二孃去了大娘處。”閆素素回話,聲音也是淡薄。
閆凌峰拍完了上半身的雪花,又抖了抖衣襬,搖了搖頭甩落髮絲上的雪花,才正式的轉過身,與閆素素對視:“這一月在宮裡可好。”
“挺好!”
“皇上的病呢,起色大嗎?”
“再調養個把月,就能上朝了,到明年開春時,應該能好透了。”
“這樣啊,你在等我娘。”
“恩!”
“那,我先回房了。”
“哥慢走!”
不鹹不淡的一段對話,結束在兩廂淺淺對笑之中。
閆素素對這個哥哥,其實並無惡感,至少比起大娘二孃以及二姐來,閆凌峰雖然對她不冷不熱的,但也卻不至於惡意相對。
看着閆凌峰消失在拐角,她又坐回到了座位上,剛坐下不久,卻見閆凌峰又折了回來:“安陽侯,認得嗎?”
安陽侯?
閆素素楞了一瞬,忽是想到了什麼,微微點了點頭:“有過一面之緣。”
這安陽侯,不就是元閔翔受傷那次,在城裡醫館遇到的那個虎背熊腰,覬覦她的美色的男人嗎?
閆素素還記起來了,他那次是爲他弟弟來出氣的,他弟弟好像叫安定侯來着。
那次閆素素還託醫館的掌櫃,送了安定侯一副藥婚禮的方子,替他解難,救他心愛的女人。
閆凌峰今天如何會忽然問起安陽侯——“怎麼了?哥。”
“回去換上斗篷披風,一會兒帶你去個地方。”閆凌峰也不說怎麼了,只是武斷的給閆素素定了行程。
閆素素又是一愣,隨後婉言道:“我找二孃有些事,晚上又要回宮,還是等……”
“你的事我知道,我會和我娘說,你放心,聽話,去換了,到府門口等我,我就來。”這一句聽話,倒是有了幾分誘哄的味道,閆素素更是搞不懂,他到底要帶自己去哪裡了。
不過聽他說“你的事我知道”,閆素素便曉得了既然他知道“她的事”,那自己若是賣他個面子隨他出去,他或許也會攬下自己的事。
於是乎,也不再墨跡,只是在臨出門前,回望了閆凌峰一眼:“哥,我的事,麻煩你了。”
後者點點頭,算是應承下了。
若是有了閆凌峰的幫忙,好過閆素素親自和俞氏斡旋招安。
畢竟俞氏就閆凌峰一個兒子,而且她尊貴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這個兒子帶給她的,即便是別人的話她會當做耳邊風,聽過就忘,自己兒子的話,她是斷不可能不聽的。
回了凌雲院,王氏還在睡覺,閆素素和倩兒說了聲自己要回宮了,等孃親醒來後告訴她我走了。
然後就取了披風斗篷穿上,到了府門口等閆凌峰。
不消片刻,閆凌峰至。
命管家備了馬車,兄妹二人上了馬車。
“哥,天黑前我要進宮的。”閆素素意在告訴閆凌峰,自己不能去太遠的地方。
“不耽誤多少時間。”閆凌峰淡淡一句,閉目小憩起來。
馬車碾過積雪的大道,發出一聲聲清脆的卡擦卡擦聲,因着下雪,是以走的十分慢。
約摸小半個時辰,馬車才停下,車伕在外頭喊話:“少爺,到了。”
閆凌峰睜開了眼,撩開車簾看了一下,隨後率先下了車,又把手伸給了閆素素:“下來。”
撐着他的手跳下了車,半側過身,眼前是一座官宅,宅上掛一燙金字匾,上書三字“安陽侯府”。
閆素素不想閆凌峰會帶自己來這裡,不由的疑惑了一句:“哥,怎麼來這了?”
“呵呵!你做了回好人,人家一直說要答謝你呢,今日難得你有空,就來受這謝禮吧!”
閆凌峰淡漠的容顏上,總算第一次對閆素素展露了笑容,他嘴角本來就有點點的上翹,一笑,那弧度更高,嘴脣很薄,笑起來涼涼的卻很自然。
閆素素當下會意了,怕是安定侯知道了,那藥婚禮,其實是她想的。
“沒必要的,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你的舉手之勞,對別人來說或許就是救命之恩了,進去吧!老早央我帶你了,一直不是我沒時間,就是你進宮了沒時間。”
他說着,又是自然的勾了勾嘴角,吩咐了車伕去馬房等着,然後率先行在前頭。
閆素素緊隨其後,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安陽侯府,從下人對閆凌峰的問安聲裡,閆素素大抵是知道了,她這個哥哥,怕和安陽侯是好友,而且經常來安陽侯府。
不然爲何所有下人都認得他,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也認得所有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