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醒來,是被一陣誘人的肉香給勾醒的。
眼睛一睜開,映入閆素素眼簾的是一處山洞,洞壁上長滿了青苔,有些潮溼,她躺在一個枯草鋪子上,身上蓋着一件雪白的錦衣,還放着一個牛皮水壺,另一邊,是一攤燃着的火焰。
火堆上,架着一個鐵鍋,裡放了一隻野兔,正在燉制,肉香撲鼻,惹的人垂涎欲滴。
把閆素素勾醒的肉香,正是自這鐵鍋中飄散開來,閆素素聞着香氣,腹中飢餓難當,不由的伸了手,想去撕一點那兔子吃,忽像像是感覺到了有什麼在看着自己,她猛一把擡起了頭。
果然,上頭有東西,確切點說,不是東西是個人,更確切點說,是一個白衣勝雪的男人。
這山洞上方,有個天然成型的小洞窟,看上去如同一張小牀,男人就躺在上頭,側着身撐着半邊腦袋,悠然的看着閆素素。
見閆素素終於發現了他的存在,他彎了脣角,輕笑了起來:“終於醒了!”
他的笑容極是溫和,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溫暖感,然閆素素在某個瞬間,不經意的居然想到了蝶谷仙的笑容。
“你救的我?”
“恩!”男人終身一躍,輕巧的就從洞壁上跳了下來,站到了閆素素身邊,“餓了吧,燉了有半天了,吃吧!”
說着,男人字腰間包裹裡掏出了一副銀筷子,遞到閆素素手裡。
閆素素聞言,也不顧的什麼文雅淑女了,接過筷子,就對着鍋裡的兔子大快朵頤起來。
吃到有五分飽,好歹祭奠了一下五臟廟,閆素素才抱歉一笑,停下了手:“當真是餓極了,讓你看笑話了。”
“昏睡了三天三夜,期間就喝了點水,不餓纔怪。”男人依然是輕笑,笑容依然是溫暖,並不因爲閆素素難看的吃香而對她有所嫌隙。
閆素素吃驚了一聲:“三天三夜?”
“把你從芷河中撈起來,你渾身冰冷,氣息遊離,我給你吃了點我隨身帶着的藥丸,總算保住了你的命,但是河水的寒氣在你體內積聚,可能已經侵入了五臟六腑,得到城裡找個好大夫,才能調理過來。”
看閆素素吃的滿嘴都是,男人從腰間取了一塊帕子出來,遞送到了閆素素眼前。
閆素素不好意思的對他一笑,接過了帕子,一眼瞥見帕子上一隻黑色的老鷹,老鷹下方,繡着肖遙兩字。
“你的名字?”伸了帕子過去,閆素素微擡了下下巴,示意了一下那兩個字。
男人點點頭:“任肖遙,我的全名,你呢?”
“閆素素!”
“怎麼會落水的?我看你衣服上有些血跡,被追殺嗎?”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衣襟和裙襬處,確實落了些血跡,雖然經過河水的沖刷,卻還留有淡淡的粉色痕跡。
想到了那日的刺殺,閆素素心裡掛念起季末來,不知道她是否平安。
當然,也惦念着其他人的性命安慰,包括太后的。
“不算是被追殺,算是被誤殺。前幾日經過官道,看到兩隊人馬在廝殺,一隊好像是朝廷的兵馬,我躲閃不及,被捲入其中,爲了活命,只能跳河求生。那場廝殺,你有所耳聞嗎?”
既想問問任肖遙當日的情況,又不便透露自己的身份,閆素素只能將自己設置成了不小心被捲入的局外人。
索性任肖遙也並不生疑,可能是看閆素素並不像那幫死士,也不像是宮裡的人吧。
“路過看到了殘景,死的人不少,地上滿滿當當都是屍體,你說的對,一隊確實是朝廷的人,護送當今天后去西陵給先帝守陵的,另一隊就不得而知了。”任肖遙回憶了一下當日看到的情景,扔了一根木棒到火堆裡,復看向閆素素,“但是是晚上,你怎麼會在現場?”
閆素素從容一笑,也學着他的樣子,丟了木棒去旺火:“進京投奔親戚去的,本以爲官道上應該平安着,所以只帶了一個丫鬟,沒想到遇到這種事,我那丫鬟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待我身體好點,要去查探一下。”
任肖遙點了下頭,看了看鐵鍋裡的兔子還剩下一半,對閆素素問道:“不吃了?”
“飽了,謝謝你!”
“謝我什麼?救命之恩,還是送食之恩?”
“都有!如果不是蒙你相救,我怕早就曝屍荒野了,如果不是蒙你送食,我也成了餓殍孤魂了。所有,於此於彼,真的很感謝你。”
閆素素誠摯道謝,任肖遙輕輕笑了一聲。
然後站起身來,把牛皮水壺繫到腰間,躍上洞壁上的“小牀”,取了一個包袱下來,放到閆素素身邊:“此處距離京城還有不少路程,這包袱你帶着,有些盤纏還有一些乾糧,夠你走到最近的縣城,租輛馬車進京尋親了。我還有事,與你方向相反,不能護送你上京了,就此別過,你的身體,記得一定要去醫館治療,免得落下寒症。”
沒想都她才醒過來,他就要走了,聽到他說我與你方向相反,閆素素明白了,怕是他要去西邊辦事,路上遇到了垂死的她,就順道救了她,並且爲她耽擱了兩三日的時間。
這是怎樣的古道熱腸,閆素素甚是感激,忙起身相送:“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若是他日有緣再見,有任何用得到的地方,我必當盡心竭力,萬死不辭。”
“有緣再見,後會有期!”任肖遙拱手告別,走到洞口,足下一點,很快就消失在了重重霧靄之中,飄渺若仙,輕靈如風。
閆素素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底的琴絃,忽然被觸動了一下,吭的一聲,清脆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