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妹!”
王中孚阻攔不及,轉眼就已經聽到林朝英將那一句誅心之言。
這一刻的營帳,空氣彷彿不經意的冷了下來!
王中孚曾在與林朝英幾番交流,自詡能知曉這位郭嘯天的心意。
知道郭嘯天並不是外界口中相傳沒有一點理性的殺人狂魔,而是可以交流,可以言語,以及可以勸告的“普通人”。
而且雖然自己與這位郭將軍不熟悉,但英妹幾次和他打交道,結下的善緣不小。想來自己就算是出現在他的面前,也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所以抱着試試看的心態,想要與這位郭將軍交流一二。
看這位郭嘯天將軍,能否看在大宋百姓悽苦,北方有大金虎視眈眈,更北方更有大漠草原黃金一族崛起,而宋庭朝運纔剛剛穩固根本就經不起任何動盪的份上,收了他那本就不應該出現的野心!
大宋雖然這個不好,還個不好,不論從哪個角度上看都像是一灘狗屎。
但宋帝畢竟是徽宗最後唯一的皇子,更是確定了南宋,定鼎了宋朝二代氣數,這個天下——他就是最大的正統!
除非是北京人所俘虜的徽、欽二宗再度歸來,要不然無數心向着大宋的錚錚鐵骨的文臣們,絕對是會對宋帝不離不棄!
天下安穩盡系宋帝一身,這句話在這幾十年裡隨着無數位文臣們的傳唱鼓吹下,早已是傳遍了大江南北不知多少人所信奉。
所以縱使宋帝做下了無數的錯事,造成了忠將血淚。對內冤殺岳飛自毀長城,大肆鎮壓農民義軍,對外則搖尾乞憐,向金稱臣。雙方國書來往,只能自稱‘臣侄皇帝’。每次金國來了使臣,也得恭恭敬敬接那金國聖旨,行後輩禮。
但正所謂朝堂廟宇,治國之下,總歸是要有一些犧牲的,總是要付出一些祭品的。
不是犧牲他,就是要犧牲你,
難不成要犧牲廟堂裡紫青文臣,袞袞諸公,亦或者是宋帝自己?
天地君親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三丈王法之下,大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那天下黎明百姓又怎麼可容的下一個弒君之人?
若是大宋文臣死絕,或是宋帝一身死,這個天下也必然在無數野心家的揮霍無度下徹底沉淪,那纔是比金國一次次的入侵更加可怕的災劫!
每每想到那種狀況王征服都是不由在心中直打冷顫。
所以王中孚直至此刻依舊是相信宋帝。相信宋帝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義,百姓和平,是爲了大宋一國能夠安穩渡過動盪。
所以他自掏腰包,廣散家財來到這大宋北方來抗擊金軍,就是爲了自己心中大義,爲了就是能給宋帝分擔壓力的!
爲此,他可是願意放棄心中一切珍惜之物的!
可是今早,他在尋找林朝英數日未果以後,不不得風塵僕僕的從戰場上趕了下來,可誰想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正隱藏在這軍營一側的林朝英。
在與英妹短暫的交流幾句以後,還沒等王中輔做什麼舉動出來,隨即他們兩個人都被郭嘯天那酷烈異常的手段給驚呆了!
爲了南宋能夠再享受到那來之不易的平靜,不會因爲那些野心家般的私慾,而徹底淪入戰火之中,王中孚到底還是帶着林朝英再進了郭嘯天的營帳。
可是誰想,他本來是想郭嘯天談天說地,然後拐上幾個彎,稍微試探一下這位郭將軍對於這大宋到底是抱着怎樣的心思的。
可一直在他身後的林朝英就已經看不得他這樣婆婆媽媽,直接一口就喝出了王中孚他想問又不敢問又不敢說的事情!
——卿本佳人,爲何做賊?
一瞬間,林朝英把這所有的事情盡數的擺在了明面上。
就像一位刺客正在行那博浪一擊,不給別人生路的同時,也沒有給自己留下絲毫的退路。
在這一點上,這倒是很符合林朝英“寧爲直中取,不可曲中求”的性子,但這一點都不合王中孚自己的語言藝術啊!
“嘿嘿嘿”
郭嘯天的營帳內,在聽到林朝英如同圖窮匕見,博浪一擊般的鋒銳言辭後,郭嘯天似乎是冷漠了半晌。
隨後卻是咧出了一絲就如同友人之間相互打招呼一樣的“笑意”。
“林姑娘你真的好大的膽量,竟然敢在我面前說出這一番話,是真以爲我不敢在這裡殺人?!”
猛然王中孚彷彿見到郭嘯天不經意的將他的視線投向自己。猶如天穹驟然睜開一道裂縫,如死寂無狀的灰光隨着裂縫的裂開而綻放,就像是一隻根本就不可描述此刻狀態的邪異之眸將自己映照入了眼眸裡。
頓時王中孚就已經感受了一股最可怕的一陣冷意,在不停的縈繞在自己的身上。
在郭嘯天的瑩瑩冷笑中,他彷彿隨時都可能化爲不可名狀的怪異之鬼,活生生的將自己生生噬吃!
“啊——”
一時間,在從王中孚的額頭上有冷汗淋漓而下,左腳指間一頓足,一道真氣在經脈之中運行二百里,竟然是想着施展道門輕功,在最短的時間裡脫離這個營帳,從郭嘯天的這一道視線裡脫身。
被郭嘯天這一目光所注視的王中孚,直到此刻方纔想到自己帶着林朝英一起來這裡,想要與郭嘯天對峙,想要他放棄爲了大宋黎明百姓的安康和平,放棄那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的野心的想法究竟是有多麼的幼稚可笑!
這位郭將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他心裡經過深思熟慮後的結果,他的心智如百鍛、千鍛、萬段之後的神兵,堅硬如鐵。根本這不是哪個人,隨便幾句酸話,用幾句“愛國愛民,爲了這大宋奉獻一生”的口號就能夠動搖的!
他從一開始就想錯了,這郭嘯天根本就不是嶽武穆,他也不可能是嶽武穆!
退!
速退!
但誰想,就在王中孚欲要一步退出營帳的剎那間,一直在他身後的林朝英反而是一步向前,頂住了郭嘯天他那不可名狀的恐怖壓力,一雙英眉高挑,對着他厲聲喝道:“這一丈左右方圓不過三丈,憑藉着將軍那足以飛天遁地,出入青冥的絕世武功,想要殺我們,頃刻可以。何必在這裡承口舌之快!將軍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和中孚哥的心志了吧?
若連這一點點的壓力都受不起,那我們還不如乖乖的出家做道士去!你說是吧,中孚哥……”
王中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