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到杜充看向自己的視線,突然之間,那一直閉目養神,彷彿獨立於這紛紛擾擾的朝堂之外的秦相爺,猛然擡頭,卻是將自己的視線反而投向了他。
“哈哈哈哈,右相這樣望着本官是合居心?我怎麼感覺又像你對本官心有叵測呢?這應該是本官多慮了吧,右相大人,你說是不是?”突然間秦左相的嘴角上揚,似乎扭曲出了一個極其怪異的微笑。
從沒有這一刻,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杜充在這麼近的距離處審視這樣一個奇異的面孔。
這一刻在杜充的眼中,秦檜他的臉色當真怪異到極點,又匪夷所思的含着一種詭異的魅力,就像是由無數的細微殘渣,污穢碎屑,共同聚集出來的一個類似的聚合體,使人感到恐怖,又使人感到頭暈目眩!
他的眼眶在微微痙攣抽搐,不知不覺佈滿了血絲,更是竟似乎要透出自己的眼眶,生生的炸開來!
一種極度深寒陰祟的氣息,似乎在順着秦檜對他所發出的怪異聲音中,以緩慢又難以抗拒的靠攏過來,在如一根根觸手把他的脖子緊緊扼住,一圈圈纏繞,一根根糾纏。
要把他像是一個被捕食的只能嚶嚶嚶的小獸一樣,將他緩緩扼死!
杜充在呼吸中,似乎能嗅到死亡的味道,更能感覺到一種微妙的血腥味和靈魂腐爛的氣味,在從秦檜的身上不斷的散溢出來!
——這一刻的他就像是一個用無數殘碎水晶拼湊出來的“琉璃杯”,其中更是裝滿了無數的腐臭汁液。
而現在這些汁液正在不斷的擠壓着這個東拼西湊出來的“杯子”,即使秦檜他在刻意的隱藏,但這種叫人作嘔暈眩的“汁液”依舊在順着這杯子上的一道道裂縫在不斷地以他爲中心在散播着!
杜充漸漸地開始喘不過氣來,正當他感覺自己就要在哪一根根根本看不見的隱形觸手下被深深掐死時,旁邊一位官員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輕輕的推了杜充一下,確實直接叫他從“夢”中給驚醒了!
“你你你……究竟是個什麼怪異之物!”好不容易纔驚醒過來的杜充,隨即便是怒氣衝衝的朝着秦檜怒喝道。
但是在這朝堂裡,卻根本沒有人來回應他,好像根本沒有人聽見他這一聲怒吼。
可在下刻,秦相再次注視着這位右相一眼,隨即杜充就已恢復平靜,彷彿先前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
“嘿嘿嘿,真的是一羣脆弱不堪的凡人。”
“唉可惜,我大宋的“肅武堂”在陳都督失蹤以後就此沒落,如若昔日的陳都督,童公公在時,何曾會這樣喪心病狂的武人出現!?估計早在那郭嘯天出現後,就被肅武堂給打壓了!惜哉矣,惜哉矣。我大宋兩百年養士,德才兼備者無數,怎就沒再出一位陳都督來收了那喪心病狂的郭嘯天呢?”這刻,又有文臣在悄悄低語。
“呵——肅武堂?章大人莫不是說笑了吧。”可轉眼間,在這文臣四周的那些官員,不約而同的都對他露出了許些意味深長的顏色。
“呃——”頓時這位張大人就知道自己一時口不擇言,直接犯了着大宋官場上最赤裸裸的忌諱,一時間不由尷尬的親咳嗽幾聲。
虎踞龍盤大都督,博古通今陳學士,這是在當時那時代裡,被肅武堂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那些敗犬們,對那位陳都督的讚歎。
也正因爲“肅武堂”的出現,大宋那段時間可是有好些滋潤時光的。不論是北方的遼國,還是江湖裡的豪客,亦或者是朝堂裡的百官,都是一起乖乖的苦福做小,根本不敢高聲狂吠。
在那時的宋帝,纔有幾分天國上朝,四野八荒第一可汗的感覺。
可惜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自從陳都督突然之間以後,“肅武堂”便是一落千丈,而隨着童姑娘,黃學士之類的元老的離開,更是將這大宋第一暴力團體推向了落寞。
雖然後世的幾位宋帝前赴後繼,終於將“肅武堂”重開,一樣是作爲帝王手中最貼心也是最忠誠的心腹軍隊被掌握着。
但它在江湖中的地位,或者是在其他國家中的威懾力,遠遠不及初始時那麼的恐怖。
所以這官員說的,真心是一點都沒錯。
如果現在趙構手中“肅武堂”的力量能比的上最初的時候,估計也不會有這麼些狗屁倒竈的事情出現了。
但話又說過來,如果宋帝手上掌握的力量能有那麼強大,估計這大宋羣臣百官早就應該睡不着覺,然後大家一起把它給徹底肢解了!
在大宋這個奇葩的國度裡上,宋帝與文臣們的關係是相互依存,相互扯後腿的。其中的聯繫當真是盤枝錯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無人可以打破這樣畸形扭曲的平衡。
但唯有一條禁令一直被他們刻意的遵守着,那就是“嚴禁武人坐大”!
而“肅武堂”不僅僅是最赤裸不過的武人掌權,而且在加上它在內侍太監的掌握下秘密監察百官,可以不經過任何大宋律法的制衡,直接服務於宋帝本身。
這更是將它在大宋官場上犯忌諱的程度,一舉擴大了數十上百倍!
基本上這大宋自上而下數以萬計的官員裡面,就沒有任何一個文臣能對肅武堂抱有好感。
也是當初那位陳都督消失的早,他要是再在“肅武堂”再待下去,估計迎接他的就是宋帝與整個大宋官場所有官員們最凌厲的殺伐!
呃……只不過就是不曉得,若是當時正發生那以文戮武一幕,究竟是誰殺誰了。(ー_ー)!!
“唉,那郭逆也是。他本不過是山野破縣的一獵戶,是我大宋讓他可以多吃上一口飯,叫他可以養活自己。也是我大宋廂兵之法叫他可以投身軍營,習得一身武藝。
可是結果他卻不思報效大宋,遵從王法,不過我大宋與金國百年修好,叔侄禮儀,更是不顧我大宋官家一三道退兵金牌,執意北伐。簡直不當人子,不當人子啊!”
“光會說問題有什麼用?你倒是拿出個解決的方法出來啊。你難道不知道嗎?管家在他進攻金朝時,可是連下了十三道金牌,希望他能同嶽武穆一樣歸國述職,然後纔好藉機奪了他的軍權。
可那郭逆竟然直接無視了這樣的命令,你就是自顧自的去殺戮金國百姓。事情到了這一步,難道你準備帶着八十萬臨安禁軍,自己去討伐郭逆不成?”
可還沒有等這位感慨完,旁邊就有人,不屑的將他的這話打斷,頓時把他氣的臉都紫了。
“你!”
“當——”
“當、當——”
“當、當、當——”
可突然間,這正在皇宮深處的景陽鍾又是一聲又一聲的響徹不停,頃刻間就已經打斷了這紛紛擾擾,形如一鍋熬焦了的八寶粥一樣的朝會。
僅僅眨眼的功夫,就見到吳小雨公公,正帶着吳小清,吳小成等內侍,正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了,怎麼景陽鍾又響了……”
無數亂七八糟的聲音在這朝堂裡在喧囂着,可轉眼的功夫在與吳公公們短暫的交流之後,這裡卻是突然間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那兩月推平金國、西夏,殺的整個北方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是爲天下第一等“人屠”的郭嘯天,竟然真的按照那趙構十三道王命金牌指示,來臨安述職了!
“曰!!!官家,這下真的玩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