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虛虛實實
“唉——”
幽暗的倉庫地窖中，楊老闆幽幽地嘆了口氣。
別的先行者——特別是五號先行者，此刻正在一羣特工的保護下，住豪華莊園、享頂級奢華，每天都在醉生夢死中度過。
自己這個先行者，沒日沒夜的東奔西走，跟自己的小甜甜都不能多膩歪幾天，現在還要呆在這種陰暗的小房間中，給自己眼前這個人工智能做評估。
沒誰了。
希望這次能有所收穫，找到點能讓帝國和謝爾曼家族焦頭爛額的猛料。
是的，引導、評測帝衛·拉布多是假，楊洺想近距離接觸和了解多明戈斯星人是真。
至於這次能搞到什麼，楊洺也說不準，反正他的手錶已經被那些貪財的莽漢給扒拉走了，只要他們不把這臺手錶放在一個絕對與外界沒有任何縫隙的合金盒子裡，律的觸角，已經通過手錶內的機械蜘蛛，悄悄地伸了出去。
多明戈斯星肯定是存在一個‘內網’的。
找到這個隱蔽的‘內網’，他們或許就能揭開很多秘密。
“船長……船長……”
拉布多用最低聲量呼喊着。
楊洺慢悠悠地睜開雙眼。
他剛纔睡了一覺。
他雙手被合金鏈條束縛在身後，此刻只能小心翼翼地坐正身體，生怕自己稍微用力，就把鏈條直接掙斷。
感謝法亞人的生物技術，讓他現在的皮膚摸起來還是常人的觸感，沒給他搞成‘硬皮人’。
“他們真粗魯，”拉布多低聲抱怨着，“他們竟敢這麼對待船長您！您或許該狠狠地教訓他們一頓！”
“教訓？能活命就不錯了，我們被關多久了？”
楊洺對拉布多眨了下眼，拉布多的一根手指指了指角落。
那裡有竊聽裝置。
“有十幾個銀河時了，好像有人搜查過這裡，但沒發現我們，”拉布多繼續擺出思考者造型，“船長，這該怎麼辦，他們要把我拆成零件賣掉，我是您的忠實僕從，他們想要肢解一個文明和藹講禮貌的機器人。”
“不用擔心，9527，我會跟他們交涉，他們不該這麼對我們，我們是他們的朋友。”
“其實，如果他們考慮把我整體出售的話，也並非一件壞事……您知道的船長，跟着您在宇宙中航行雖然很刺激，但也太危險了。”
楊洺瞪了眼拉布多，隨後閉眼喘了兩口氣：“他們連一瓶水都不給我留。”
拉布多指了指自己身上纏繞的合金鏈：“我也沒辦法幫您，雖然我的儲水囊中還有半升的淨水……您很渴嗎？我可以用鼻孔裡的噴射器給您遠程輸一點水。”
“滾蛋！”
“唉，您果然還是嫌棄我的，雖然我沒有戰鬥能力，對人類也百分百無害，還能做家務，提供立體投影K歌影像，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可以修理絕大部分電子器械，是一個百分百好用的家用機器人，但您還是嫌棄我的。”
“嘖，”楊洺咧嘴笑着，“你這傢伙，是想讓那些多明戈斯人饒過你？不要多想了，他們是頂級的恐怖分子，我就是跟他們中的一些人做生意，他們都是瘋子。”
“哦，這可真不是個好消息，那他們肯定是能肢解我的。”
拉布多鬱悶地低下腦袋，思考的更深入了一些。
楊老闆打量起了眼前這個狹小的空間，角落中擺着幾個彈藥箱，裡面應該是裝了一些雜物，能在上面看到帝國艦隊的編號。
顯然，這些箱子，曾經是多明戈斯人的戰利品。
角落中突然有亮光閃爍。
拉布多小聲嘀咕：“他們的監聽設備好像故障了。”
楊洺心底輕笑了聲。
律已經在侵蝕這裡的網絡了。
不過，謹慎起見，楊洺對拉布多使了個眼色，低聲道：“能聯繫上我們的船隊嗎？”
“聯繫不上，這個小鎮都用了屏蔽裝置。”
啾啾的金屬片摩擦聲中，拉布多眨了兩下眼。
這是他們之前約定好的暗號，連續眨兩下眼就是代表‘此爲謊言’。
楊洺點點頭：“你說，我們該怎麼對他們證明自己的身份？”
“這個，我想您都不用擔心，”拉布多小聲道，“只要帝國派遣的調查人員抵達這裡，您的身份不就可以得到證明了嗎？他們肯定會說，那個大名鼎鼎的船長在哪？”
楊洺挑了挑眉。
這傢伙，倒也算聰明。
楊洺耳尖輕輕晃動，聽到了上方傳來的輕微腳步聲。
他對拉布多連續眨了幾次眼，拉布多的坐姿頓時變得更加乖巧。
楊洺吵嚷着：“還好沒落在那些帝國佬的手裡，不然肯定要完蛋，我真他孃的倒黴，竟然會在半路上遇到帝國的艦隊，沒聽說這邊有什麼動靜，怎麼帝國艦隊又圍上來了？”
“船長，您最好還是不要這麼去說銀河系中最大的人類勢力，這讓我有點心驚膽戰。”
“心驚膽戰什麼，伱現在是我唯一的手下，你要學會硬氣一點。”
楊洺沒好氣地罵着：“邪惡的帝國終將被自由摧毀！”
拉布多：自動刪除上一秒收錄到的信息。
合金門傳來了被金屬滑動的聲響。
拉布多朝楊洺的方向靠了靠。
咔噠一聲輕響，頂棚出現了乳白色的光源，小倉庫各處被同時照亮。
楊洺這才發現，角落中有着兩個人形的白骨架子，不過分不清這是藝術藏品，還是人類的真實骨骼。
合金門打開，一男一女低頭鑽入門內。
這應該是一對夫妻，都是中年面貌。
男人長得五大三粗，留着糟亂的絡腮鬍，啤酒肚和肌肉外下垂的鬆垮皮膚，讓他顯得沒太多戰鬥力。
女人束着淺藍色的頭巾，穿着素淨的長裙和一雙褪色的皮靴，面容上雖然沒有多少皺紋，但神態和表情都被生活的勞累所填滿，雙眼也沒多少神采。
她端着一隻托盤。
男人向前擡了擡下巴，女人將托盤送到了楊洺面前，擺在了一旁的箱子上，隨後低頭走向門口。
“嘿！”
楊洺喊了聲：“給我解開！”
男人不耐地瞪了眼楊洺，又走去角落，低頭撿起了一隻沒了飛行能力的懸浮球，拿在手中擺弄着。
“怎麼壞了。”
“不是，”楊洺舔了舔嘴脣，“這樣我沒法吃東西，兄弟，嘿，我們不是敵人，我是你們的夥伴！”
“是你招來的那些帝國艦隊？”
“這跟我沒什麼關係！我是……他們本來就要過來，我只是在路上不小心碰到他們了，我一船的貨全沒了！”
“哼，”男人冷然道，“不要以爲我很好糊弄，我曾經親自處死過七八個帝國派來的奸細，像你這種軟蛋，我能單手捏死你！”
拉布多在旁扭過頭去。
‘蟲族的六階大女王都沒您手勁大。’
這傢伙偷偷想着。
楊洺朝着男人‘怒目而視’，又突然笑了聲，讓自己的神情變得溫和了許多。
他笑道：“兄弟，我們可以成爲很好的朋友，我是一名守法有序的船長，我經常遊走在一些、一些法律的灰色地帶，所以我看到帝國的時候會有些害怕，但我對你們，對你們這些英勇無畏的多明戈斯星人，有着百分百的敬佩和尊敬，我有幾個生死之交就是你們的同胞。”
男人皺眉看着楊洺，對着門外喊了聲：“拉沙，把他放開。”
門外的女人低頭走了進來，一言不發地走到楊洺身旁，打開了那條鎖鏈的密碼鎖。
她皺眉看着楊洺的手腕。
那裡本該是有一些勒痕和淤青，但現在，他的皮膚完好無損……
楊洺突然竄了起來。
他動作很慢——相對於他的真實速度來說；
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撲向那個有着大鬍子的中年男人。
但楊洺只是剛起身，還沒衝出兩步，又瞬間站住身形，舉起雙手。
“哈哈！”大鬍子得意地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鐳射手槍，對楊洺淡然道，“你以爲我會失去提防嗎？海盜船長。”
楊洺咧嘴笑着：“我只是想給您一個大大的擁抱。”
“奸詐的傢伙，”大鬍子晃了晃手槍，女人低頭走向門口，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還是選擇了沉默，靜靜地站在門後注視着楊洺。
大鬍子道：“我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快點吃吧，吃完了會有人過來接你。”
“沒問題。”
楊洺淡定地坐了下來，拿起托盤中裝水的瓶子，仰頭灌了兩口，隨後又抓起了那隻合金飯盒。
沒有餐具，裡面是一些粘稠的有機物，看着就讓人沒多少食慾，而且只能用手抓着吃。
楊洺嚐了口，發現味道還不錯，有一種香辣米糊的味道，於是大口吞嚥了起來。
“你們要送我去哪？”楊洺問。
大鬍子冷然道：“不多問，你還能活的長一點。”
“我們是朋友，”楊洺雙眼滿是誠懇的說着。
一旁的維修機器人也趁機出聲：“我證明，我的船長是一個十足的惡棍！”
啾！
鐳射手槍發射出了一道紫紅色的射線，打在了維修機器人耳旁的牆壁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黑色坑洞。
拉布多瞬間改口：“他能跟有情有義的各位成爲朋友，實在是他的榮幸！”
“你這個混蛋！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哦，船長，你又罵我了，可我只是一個維修工啊。”
“閉嘴！不然把你電池扒了！”
“好吧。”
一旁的男人略微皺眉，催促道：“快點吃，你只有兩分鐘的時間。”
“請不要把我解體賣了，”拉布多哀求着，“我整體賣出的價值更高，你們可以把我的數據盤清零，我一定不會泄露你們的秘密，真的。”
然而並沒有人搭理他。
幾分鐘後。
名爲拉沙的女人搬來了兩對磁力鐐銬，跪坐在楊洺面前，爲他的手腕、腳腕依次拷上了鐐銬。
這種磁力鐐銬可以讓楊洺自由活動，但只要對方想制住他，就能瞬間讓他雙腳雙手‘自由合併’或者‘大’字展開。
正當楊洺納悶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時，這個女人在他耳旁小聲說了句什麼。
楊洺怔了下。
她說的是：“我們會保護你。”
楊老闆額頭滿是問號。
這，幾個意思？
……
‘大人的演技真不錯啊。’
拉布多一路跟在楊洺身邊，忍不住發出這種感慨。
拉布多其實不是很明白，這些多明戈斯星人在搞什麼名堂，但他能感受到，這些多明戈斯人的警惕心。
離開那個地下的小倉庫後，他們被塞入了一輛運送肉類的懸浮貨車，朝多明戈斯人的一個較大聚集點趕去。
接下來的三個銀河時，他們換了七八個交通工具，有時在地表的山川河谷中行進，有時在地下的隧道中穿行，有時還會在被挖空的山體中短暫停留，然後就被塞上了朝下急墜的電梯。
然而，拉布多發現，他們走過的大部分區域，其實都在帝國已標記的多明戈斯星的資料庫中。
這些是被帝國早就知悉的區域，並非是什麼機密要地，這讓拉布多感覺十分有趣。
他很想知道，這些多明戈斯人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按計劃，拉布多已經順利放出了相關消息，而且確定，這些消息已經落到了多明戈斯人手裡。
楊洺被描述爲一個遊走在灰色地帶的走私商人，走私軍火和中小型艦船，在幾年前，他還是一個在道上挺出名的海盜頭子。
而拉布多不知道的是，在以多明戈斯人爲主的帝國反抗組織、星際恐怖組織中，同樣有兩條類似的消息在流傳，多明戈斯人得到的情報，來自於不同的渠道，且已經能互相印證。
終於，一路上都在扮演‘喋喋不休’角色的拉布多，忍不住在楊洺耳旁問。
“船長，他們要把我們帶去哪？”
“不清楚，”楊洺舔了舔嘴脣，“不過我感覺，如果我們不是在地表上下打轉兒，就已經橫穿了三分之一的行星表面。”
“他們不會把我賣了對嗎？”
“嗯，”楊洺點點頭，“照這麼看，他們有可能是要把你的正子腦直接打穿。”
拉布多的模擬聲帶，頓時發出了一陣吱扭的聲響。
他們正處在一座上升的電梯中，此刻電梯開始減速，站在楊洺和拉布多身前身後的四名‘戰士’，各自對視了幾眼，似乎是在傳遞某種信息。
電梯門打開，凌冽寒風撲面而來。
楊洺下意識擡手捂住雙眼，一旁的戰士突然向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拽着他衝出電梯，朝前方那十幾個平方的平臺衝去。
這裡應該是一個高山瞭望臺，天空中是厚厚的烏雲，這種烏雲應該是一種保護措施，能有效屏蔽來自外天空的直接探查。
楊洺被拽向瞭望臺邊緣，腳彎被人狠狠踹了一下。
他順勢向前匍匐，兩名戰士一左一右用膝蓋壓住他的背部，鐳射步槍的槍管頂在了楊洺腦殼上。
“哦！你們做什麼！”
拉布多高呼着，控制着維修機器人急忙向前，卻被另外兩名戰士直接摁在地上。
“船長！”
有個戰士用槍托砸在楊洺背部，惡狠狠地罵着：“說！你到底是誰！”
楊洺扭頭瞪着這個人，罵道：“我是你老子！”
“**！”
這個戰士用槍托連續捶打楊洺。
楊洺咧嘴低吼：“你們這些混蛋要幹什麼！我給了你們那麼多物資！這就是你們多明戈斯人回報朋友的方式！”
“你這個帝國的奸細！”
戰士用力喘息着，鐳射步槍頂在楊洺後腦殼。
“說你的部門和番號！來這裡想幹什麼！你這個混蛋！”
“去你媽的！”
楊洺大吼着：“有本事開槍打死我！不然我一定要弄死你們幾個！”
“把他扔下去！”
兩名戰士同時揣在楊洺屁股上，楊洺立刻就要滑向平臺邊緣，他口中不斷咒罵着，但嗓音已經有點惶急。
這是試探。
楊老闆心底跟明鏡似的。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接下來就是反轉。
說遲那時快，一旁突然出現了女人的喝罵聲：“住手！停下！”
楊洺視線的餘光看到，幾名穿着白色雪裝的女戰士，從側走廊衝了出來，端槍鎖定了要摔死楊洺的兩名戰士。
“他們是奸細！”
“他們是不是奸細，不是你們說了算！”女人怒罵，“不要逼我開槍，把他送過來！我們可以對他進行審訊！”
這兩名戰士還想說什麼，一個年輕女人突然開槍射擊，兩條射線精準地打在了這兩名戰士的槍械上，將他們手中的鐳射槍直接報廢。
幾個女人一擁而上，將楊洺在高臺邊緣拽了回來。
楊洺口中罵罵咧咧，然而混亂中，又有人在他耳旁小聲說了句。
“我們會保護你。”
楊洺：……
這？軍情局在多明戈斯星上，真安排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