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後,
天已經徹底夜了,寂靜的四下悄無半點聲息。
寒風襲人的涼意吹在秦火身上,只落下他形單影隻的色彩。
一個人靜靜地走着,可以陪着他的只有這夜裡孤寂的漆黑。
他不想惹麻煩,他也沒有能夠惹麻煩的實力,所以他白天不再外出,以免又招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只有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纔會一個人走出。孤單與黑暗彷彿是利刃一般,不斷地刺在他的心中,讓他獨自品味着。
他彷彿是不容與大衆之中的醜小鴨,只能在衆人都已經熟睡的時候,悄悄地一個人舔舐着羽翼,獨自在這世間流連一回。
他這不是畏懼,只是能夠明白自己的位置,現在的他,在這隨便一個角鬥士最低也有一馬之力的角鬥場中,厲害一些的甚至是九馬之力的天榜角鬥士面前,實在是差的太遠,太遠!
如今,他已然知道,什麼是所謂的天榜角鬥士。
角鬥場中的角鬥士是有着嚴格的等級劃分,以及地位上的差別,一馬之力到三馬之力爲初級角鬥士,四馬之力到六馬之力爲中級角鬥士,七馬之力到九馬之力爲高級角鬥士。其中,各級之中,又設有天地人三榜,以彰顯各級之中最強之人.而天榜角鬥士又因由場主特命擔任執法使一職,負責巡查守衛角鬥場,因此又有執法使一稱。
棱雲便是天榜執法使中的一員。
那一日,他不知何時神志漸漸暈了起來,最後連半分知覺都沒有留下,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牀上,卻原來竟保住了一條性命,只是也因爲受傷極重的原因,也躺了八天左右才能勉強下牀行走。
這十幾天來,他沒有再見到過獸天一次,。也不知他到底如何,只是模糊聽有些角鬥士談論過,那一場是格鬥王高力地入門弟子獸天敗了,好像還敗的很慘,最後是被格鬥王親自給領了回去。
然而獸天憑少年之齡,新進角鬥士之資,卻能和天榜角鬥士棱雲爭鬥許久,一時,聲名大振,如日照當空。
而從那次之後,角鬥場的衆人似乎已經遺忘了他這個新進的人肉靶子,十幾日來再無人問津,一時,反而落得清閒了下來,在這偌大的角鬥場中他彷彿就是一個異數。
或許,是因爲獸天的原因,角鬥士纔沒來找他麻煩,他才能一直活到如今吧?
秦火一個人默默地走着,有時候,他真的想笑,人生造化諷刺莫過於此,獸天竟然成了他最後的那一根頑強地救命稻草,可笑可笑!
他搖了搖頭,或許這就是命,命運總是愛弄人。
漆黑的夜色之中,難辨東西,只是他卻並不是在盲目胡亂地走,他有要去的地方。
偶爾的機會,他發現在這角鬥場中有一個荒廢了許久的訓練場地。而此時,他便要去那裡,去繼續那十幾年來,從不曾放棄的修煉。
忽而,他眉頭一皺,依稀彷彿聽見了有人在沉聲的呼喝,一聲一聲凝重沉冷,卻又帶着一種淡淡的節奏之感。
前方,一個個木樁約有一人的長度,高高地豎立在大地之上。削細的木樁一根一根彷彿尖刺,在夜色之中悄悄地潛伏着它的鋒利.
秦火曾經認爲那木樁只是擺設,絕對不可能有人能夠在上面修煉,只是此時卻竟然真的有一道模糊的人影在上面騰躍轉挪,當真難以置信。
朦朧的光芒傾瀉下來,落在那人身上,彷彿是一層淡淡的陰影,
緩緩走上前去,似是想看出究竟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什麼人?”
木樁的上的人影倏爾一止,剎那,由急動到驟靜,聲音之中透着一股蒼老,沉聲喝道:“此乃禁地,何人膽敢亂闖?”
秦火藉着淡淡的天光凝神看去,那人容貌不清,僅能看出深深的蒼老,鶴髮凌亂,衣衫更是邋遢不堪,原來不過只是一個遲暮的老者,只是此時這老者雙手凌空虛虛下按,似是調息內氣,整個身子只憑單足便穩穩當當地定立在一根尖細的木樁之上,方纔憑添一股威勢。
秦火沉聲道:“秦火,只是一個人肉靶子而已。”
“秦火?”那老者頓了頓,忽而,大聲呵斥道:“區區賤隸,也敢妄闖禁地,還不速速退下?”
“區區賤隸?”
秦火臉色驟然一寒,雙眼之中隱隱有怒氣騰騰。緩緩地吸了口氣,方纔平靜了下來。
仔細看了看,他發現木樁依舊是那木樁,如同一柄柄尖銳的長矛,刺立在大地之上,並無半分虛假的成分。
再看那老者,心中又涌出幾分敬仰,強壓下怒氣,沉聲道:“前輩,此言卻是差矣,我現在雖然只是區區人肉靶子,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人生潮起潮落,說不定哪一天我就能遇水成龍,遇火化鳳。敢問前輩,到時你又如何說呢?”
“哈哈哈……”
那老者忽然發出一陣分不清意味的大笑,在空蕩的夜間,也不知傳出了多遠,更不知會驚醒多少夢中睡客,但那老者卻是渾然不顧,只是放聲大笑着。
“小子,到時候,我要說些什麼,我還真不知道。現在,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你就僅是一個肉靶子,一個不保夕的人肉靶子而已。好聽點,你這是孤芳自賞,難聽點,你就是癡人說夢。”老者雙手緩緩收納至背後,語氣冷淡,道:“此乃禁地,非你這般無知小子可來,還不速速退去?否則別怪老夫辣手無情!”
“燕與雀語,焉知鴻鵠之志哉?一介愚夫,又孰知我心壯闊乎?”秦火眼中光芒閃動,緩緩轉身,冷笑道:“我本看你獨自一人在此修煉,還以爲也是一個有識之士,卻想不到原來也只是一介愚昧無知之人。”
他的步子緩緩向着遠處邁去,眼中的光芒卻越發璀璨了起來,熠熠閃動,彷彿將要升起的星辰一般。
“且慢!”
老者忽然暴喝一聲,身形驟然從木樁之上躍下,轟然連踏,蒼老的身形在夜色的掩蓋下,彷彿帶起了一連的幻影,一個騰起,凌空一個翻轉,背向秦火擋住去路,冷冷道:“小子,我這一介愚夫,倒是想聽聽你所謂的鴻鵠之志,到底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