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有幾道人影正從無盡之森的密林中漸漸行來。
其中一人腳步頓了一下,看着前方高大的城樓,舒了一口氣,抖了抖背上用一張巨大的獸皮包裹住全身的怪人,氣喘吁吁道:“兄弟,你可得記着啊,是我西蒙辛辛苦苦地將你從大老遠揹回來的。”
他才這麼略微頓了一頓,卻聽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嘰嘰”“嘰嘰”的叫聲。卻是被薰兒抱在懷中的風狐正回過頭來,惡狠狠地朝着他叫着,彷彿是在催促他一般。不由心頭一怒,叫道:“好你個風狐,再叫今天就把你烤了吃!”他這一發狠果然奏效,只見那風狐狐頭一縮,頓時沒了聲息。
薰兒轉過頭來,白了他一眼,道:“不許你再嚇風狐了,更不許說什麼烤了吃,它可能是怪人養的魔寵。”
西蒙心頭暗暗好笑,道:“養風狐當魔寵,那是你的想法吧,傭兵要這麼個鬼東西有什麼用。”他說完又“哈”了一聲,又雙眼泛光地看着有人撐膽方纔敢探出頭來的風狐道:“有用,或許在俄了的時候,拿來烤了吃,畢竟肉挺多的。”
前方的中年大漢艾列忽然轉過頭來,道:“城門已經關閉了,待會我去向守將大人說說,看能不能放我們進去,你們千萬別亂說話。”
艾列倒是頗有威信,他一句話下來,薰兒忙將到了嘴邊的譏諷收了回去。擡頭朝遠處看去,在森森的夜色間,前方高大的城樓蒙在一片陰影之中,彷彿一尊巨獸正靜靜地趴在那。
西蒙一改嬉鬧的臉色,朝身後畏畏縮縮地西森道:“弟弟,走快一點。”
……
艾爾文小鎮隸屬於開雲帝國,是南方人類與西方無盡之森的交界之處。
此時時間已是深夜,朦朧不清的夜色下,高高的城樓上,守衛森森。
城樓上,有一名高大的白袍男子正迎着風,負着雙手,筆直地站立着。看着前方天邊的那幾道人影,笑道:“又是幾個被嚇破膽的。”
他身後躬立着一名將軍,看樣子便是這城樓的守將了。而守將身後又有一行衣着光鮮地銀甲護衛。
守衛將軍趕忙點頭哈腰應和道:“九頭龍蛇再厲害也就是一頭魔獸而已,它就不敢來我們艾爾文防線放肆。這都三天了,陸陸續續被嚇得跑回來的傭兵都怕有上千人了,要是他們這些人一起上,別說只有九個頭,十個頭也架不住啊。”
那光明聖子朝他看了一眼,不可置否一笑,卻不再說話。
漸漸地,那幾人已經來到了城樓下方。赫然看清,卻是薰兒一行幾人。
只聽艾列仰頭朝着城樓上喊道:“守將大人,我們是自由傭兵。趕路晚了,望大人通融一下,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
城牆上,光明聖子低笑一聲,自語道:“是啊,也只有傭兵工會這羣白癡傢伙纔會把自己的修爲掛在胸口,就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有多弱似的。”
那守將察言觀色,不必光明聖子多說,便聰明地朝下方熟練地喊道:“夜已過中,暫不開門,明日清晨,衆位再來。” 說罷,轉身朝光明聖子諂媚一笑。
艾列頓了頓,一指西蒙背上那怪人,朗聲朝城樓上喊道:“我們被魔獸偷襲,現在隊友重傷垂危,您能不能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
只是這次等了許久,連那千篇一律的聲響都沒了。
薰兒抱着風狐走到艾列跟前道:“艾列叔叔,我們現在怎麼辦?”
艾列朝着幾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徑自走到城樓的一處角落,坐下,道:“現在只能在外面待一夜了,還好這裡不會有什麼危險。”
……
夜色沉沉,天空晦暗,不見星月!
墨菲娜靜靜地立在黑暗教堂地頂端,目光飄忽,定定地看向南方。
寒風切切,冰冷如刀,呼嘯着朝她涌去, 她就這般立着,孤傲立在這天地的頂層。
良久,忽然有一陣腳步聲從後方傳來,漸漸地,一名老嫗從迴廊深處轉出,關切道:“墨菲娜教皇殿下,這裡風大。”
墨菲娜依舊看着南方,靜靜不動,彷彿沒有聽到那老嫗的話一般。
老嫗極有耐心,眼皮聳拉着,雙眼微微眯起,安靜地等着。
半響,墨菲娜忽然淡淡道:“菲林主教,你看出什麼了嗎?”
原來這名老嫗就是那四大主教中最不顯眼的菲林主教。
老嫗不由順着她的目光朝南方看了過去,卻只見夜色深深,一片黑洞,哪裡看的到什麼?微微搖頭,嘆道:“老了,雙眼昏花,天太黑,看不清楚。”
墨菲娜淡然一笑,卻也不多說,忽而又問道:“當今大陸之上誰最有望一統大陸?”
菲林昏花的老眼中倏地閃過一道精光,沉吟良久,方纔道:“自然將會是我黑暗教堂,橫掃四方,一統大陸。”
墨菲娜迎着風,鳳袍微擺,似是漫不經心般又問道:“何以見得?”
菲林主教又恢復她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微低着頭,悠聲細數道:“狐人族大祭司凱特狡猾有餘,膽魄不足。或許偏暗一隅尚可,一統大陸卻是差的太遠。龍人族族長暴龍王不過區區猛獸,何足道哉?神恩學院院長貝德歲已遲暮,雄心已滅。光明教皇斯格列,狂妄自大,識人不明,現在雖然鋒芒四射,只是年年北伐,激起衆怒,光明教堂在他的帶領下,已然步入危局,尚且不自知。”
墨菲娜沒有絲毫動容,像是已經預料到她會這麼說一般,泰然道:“那本皇如何?”
菲林主教雙眼霍然睜開,看來一眼墨菲娜,又低下道:“看不透。“
墨菲娜忽而冷笑一聲,道:‘看不透?有什麼看不透的?”
菲林主教低頭,道:“看不透,完全看不透,沒有一點能看透的。上任教皇以爲看透了,可是他卻猝死了,所以我也不想看透。”
墨菲娜霍地轉過身來,冷冷地看着菲林主教,寒聲道:“你這還叫看不透嗎?你看的比誰都通透了吧!”她這一動,彷彿間,一股冷冷的寒意從她身上散發了出來。
菲林主教卻是依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在墨菲娜冷然而威嚴的目光下鎮定自若。
半響,低沉的梵唱之聲幽幽從下方響起,卻原來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到了晚間誦神的時間了。
墨菲娜教皇冷然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縷莫測的笑意,一句話不說,又緩緩地轉過身去,靜靜地看着那朦朧夜色下的南方。
下一刻,菲林主教昏花地老眼中精光乍起,只是才一閃,便又無形。待凝神細看時,卻還是那個滿臉褶皺的老嫗。她隨着墨菲娜的目光亦是定定地看着看南方,彷彿是想看出什麼一般。
二人就這般詭異地立着。
不知許久,菲林只覺得在那晦暗的夜色下,南方就彷彿是一道無垠的深淵一般,不斷地拉扯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是在引誘着自己去一探究竟。耳邊冷風的嗚嗚悽鳴,似乎是在渲染着這種節奏。
就在這時,低沉的梵唱之聲又再次幽幽的響起。這已經是第三次了。菲林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到了中夜時分,真正的深夜!她不由地轉眼看向了那道風華絕代的身影,她依舊默默地靜立着。心中不由道:這一刻,她究竟在想什麼?
正當此時,天地驟然大亮!只見南方某處驟然騰起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霍然刺向高天之上!頓時,天地之間,一片大明!一直在菲林眼中模糊不清的南方霍然清晰了起來,只是此時她能看到的卻僅僅只是那一道駭人的光柱,似是從南方人類國度中發出,又似是從無盡之森中發出,根本辨不清楚。
這是一種天地的異象,彷彿是在徵兆着什麼,又彷彿是什麼聖物不甘沉寂!
這一刻,菲林只覺得驚心動魄,這是何等的天地偉力,這纔是真正的神蹟!
只是心中恍惚間,忽然記起,墨菲娜教皇殿下一直等在這裡,莫不是就是在等這天地的異象?心下大驚,不由地轉頭朝她看了過去,卻只見她那絕美的身影在這股滔天金光的渲染下,彷彿不似俗世中人般,看不透,悟不明。
……
南方大陸中部,一棟通體潔白的巍峨教堂,在這股濃郁的金光下,彷彿更加神聖威嚴了起來,正是光明教堂。
教堂頂端,一道人影靜靜地矗立着,但見他身着一身大金色的龍鱗蟒袍,頭上佩戴着御龍王冠,身材高大魁梧,手持純金權杖,卻正是大陸上素有五大至尊之首之稱的光明教皇斯格列。
光明教皇斯格列自出任以來,滅黑暗教堂,統一南方信仰,到最近征戰北方蠻族,當真是功威赫赫,也正因爲如此,讓他渾身上下都透出着一股濃郁的煞氣。
他此時正仰頭看着遠處那一道聳入雲霄的巨大光柱。而在他身後赫然立着一排滿身血煞之氣的紅袍騎士。卻正是威震大陸的天馬騎士。
這光柱巨大至極,且經久不衰,只怕不管身處那個角落,都能看清晰地看到。
一時間,四方騷動,風起雲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