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冷風習習,吹寒徹骨。風颳在克雷的身上,他卻彷彿間覺得,,這風中竟都透着一股迫人的壓力。
前方,有兩道人影正站在身前,只是不知爲何一抹血色充斥眼簾,竟看不清楚。身體依舊奮力掙扎不停,但那種迷濛之感,卻越來越深,不知何時,竟充斥腦海,揮之不去。一股嗜血之意,在這山嶽般的巨壓下,依舊熊熊騰起。
殘月如許,月光在地面上投下了一塊塊忽明忽暗的斑駁。
忽覺一陣漉漉的感覺在臉上掃來蕩去,彷彿情人的柔荑般透着一股依戀,又彷彿曾經那女子輕輕的鼻息!
不禁朝下看去,卻只見風狐正歡快地在他臉上舔個不停。不由一愣,心中卻莫名蕩起一股失落,眼前不由又再次浮現了那墨衣女子傷心欲絕般的身影,又再次浮現那兩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心下一陣無力,渾身一顫,再也禁受不住至尊氣勢的壓迫,整個人頓時趴在了地上。
千舞惱克雷剛剛嚇了她一跳,見狀忙譏諷道:“摔了個四腳着地,真是太沒面子了。”又朝着凱特雀躍道:“爺爺,你好厲害哦,幫我好好嚇嚇他。”
凱特依舊是一臉的飄然,卓爾不羣,透着滄桑的雙目緊緊地看着克雷,反而渾身氣勢一斂,口中卻是淡淡道:“如果你再一天到晚只知道胡鬧,我看還是帶你回去比較放心了。”
千舞臉色頓時一垮,忙俏皮地雙手捂嘴,竟連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克雷趴在地上,渾身一鬆,壓力頓消,神志驟清。但他卻沒有立刻站起來,只是心下駭然想道:“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我剛剛不知不覺間又要入魔了嗎?”
全身冷汗淋淋,竟連起身都忘記了。他怔怔地看着地面,朦朧的月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又投影到了地上,便化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看着看着,不知爲何彷彿間只覺得這人影似乎就是潛藏在他心底的另一個人.他一直在靜靜地蟄伏,蟄伏,只爲有一天猛地竄出,取自己而代之。這般想着,一股徹骨冷意悄然升起。
凱特似是極爲有耐心一般,看着克雷,半響沉吟不語。三人一時間竟靜了下來,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一聲魔獸的吼叫,淒涼而短促彷彿是瀕死發出的那一聲無奈的慘叫。
千舞見克雷趴在地上這般許久有幾分憂心,暗道:“莫不是暈過去了吧?”不由蓮步輕移,想要靠近看清楚些。
正在這時,凱特忽然淡淡開口道:“千舞,你去將黑暗聖子扶起來。”
千舞一愣,轉頭朝凱特看去,卻只見他臉色淡然,看也不看她一眼,似是一臉委屈地叫了一聲,道:“爺爺”。
只是腳下不停,慢吞吞地朝克雷走了過去。邊走還邊不住地嘟囔道:“我先暫且忍了,等你回北漠去了,看你還怎麼管我。”
她走到克雷跟前,只見那男子高大的身影趴在地上,死氣沉沉,渾然不似剛剛那般血眸懾人。不知爲何只覺這一刻這人渾身上下竟寫滿了悲涼,彷彿又透着道不明的一股心酸。不由產生了幾分同情之心。心下一軟,彎腰扶住克雷的手臂,安慰道:“你怎麼樣,打不過我爺爺有什麼好沮喪的。”想了想,又道:“小龍王那傢伙自大的要死,你打他打得好。爺爺不會怪你的,他只是嚇唬嚇唬你而已。”
她邊說着,手上卻是不停,緩緩使力,只是尚未等她使出幾分力氣,克雷竟雙手一撐,自己緩緩站了起來。千舞不禁一愣,卻見他微微轉頭一笑,似是權當謝意一般。朝他臉上看去,只見月光下的這張臉,滿是蒼白之色。只是眼神卻是分外的平靜,至於他心中所想,卻是根本無法明瞭。
克雷一步一步走到凱特跟前,再次行了一禮,道:“見過至尊凱特前輩。”
凱特從未報過身份,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凱特點了點頭,淡淡道:“黑暗聖子克雷,黑暗教皇墨菲娜親手教出來的人果然無論修爲還是見識都是不凡。”
克雷此時臉色既不是激動,也不是詛喪,更不是瘋狂,蒼白的臉色上在這如銀的月光中竟不帶色彩,道:“我曾聽老師說過,狐人凱特大祭司年歲悠久,見聞志趣,貫古通今,不知可否爲晚輩解惑。”
凱特那滄桑的雙眼彷彿能夠看透他心中所想一般,平靜道:“看你剛剛那副模樣,便知你對自己爲何入魔一無所知。你是想問這事吧?”
克雷微微點了點頭,道:“望大祭司能夠告知。”
狐人族壽命普遍高於人類,而大祭司凱特身爲至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到如今只怕已經壽欲千載,而且狐人族聰慧異常,這千年積累下來的見聞足以讓他歷經滄桑,看透世事,所以狐人族大祭司凱特又素有大陸第一智者之稱。
凱特目光飄忽,似是在回憶般道:“傳說之中,光明與黑暗二神授予世間兩種最強的功法,能直通無數年來從未有人修成的戰神之境,乃是是聖天使功法和墮落天使功法,分別隸屬與光明與黑暗兩大教堂。”
頓了頓,又道:“可惜,這兩種功法強則強矣,但要求卻也苛刻。所修之人必須爲單純的光明或黑暗之體。這等神才卻是數千年方纔一現,這也就使得這兩本功法難有用武之地,因此也導致這兩本絕世功法反而幾乎不爲外人所知。”
他又輕扯下嘴角,無聲一笑,似是嘲笑,又似是在自嘲般道:“只是有些老傢伙卻是眼紅的緊,希望從這功法中參悟出通往戰神之境的密訣,一步登天,脫凡成神。傳聞,光明教堂的聖天使功法在八千年前被人盜出,雖然光明教堂大加找尋,只是奈何時間久遠,又毫無線索,一直皆是徒勞無功。也正因爲如此,才導致了七千年前大陸史上唯一一名光明之體的絕世神才竟沒有修煉聖天使功法。這般說下來,你不僅是第一個修煉墮落天使功法的人,而且還是久遠以來,第一個修煉這種神授功法之人。也是未來有望能夠脫出至尊這一境界之人。
克雷靜靜地聽着,心中想道:“老師所讓我修練的功法必然就是墮落天使功法無疑了。”
卻聽凱特接着又道:“據老夫所知,黑暗教堂的墮落天使功法應該是在百年前黑暗教堂蒙難時,被神恩院長貝德從中盜走,只是卻不知怎麼如今又到了黑暗教皇墨菲娜的手中。”
他忽然彷彿是又從久遠的過去中回過神來,深深地看了一眼克雷,道:“衆人皆以爲修煉者的根骨,也就是幾成元素體質,這個決定修煉者天賦的因素是不能透過雙眼看出來的,只是老夫卻不在此列。老夫一眼就辨出你只不過是普通的六成黑暗體質,雖然也算得上天才,只是卻離絕世神才還差的太遠。而你要知道小龍王是九成的神龍血脈,卻竟盛傳在艾爾文小鎮中被你重傷瀕死。這也是老夫剛剛出手試探你的原因。”
克雷心下一愣,墨菲娜卻是從來沒和他說過這些。而他剛剛聽凱特細說墮落天使功法的由來,他幾乎已經認爲自己便是那種單純的黑暗之體,只是卻想不到竟然不是。
又聽凱特低沉嘆道:“大陸上五大至尊中當屬黑暗教皇墨菲娜跨入至尊之位的時間最短,細細數來,尚且不到百年。而且這百年來,黑暗教堂在她帶領下,偏安於極西之地,無盡之森的深處,雖無過錯,卻也無寸功。世人皆以爲她只是憑藉着神器空間之戒之力,才能屹立大陸巔峰。但是如今看來,卻是她鋒芒內斂,矇蔽了世人的雙眼!”
他眼中閃過一道睿智的光芒,問道:“老夫觀你額頭上幽火隱隱,該是至純的黑暗之火深淵冥火無疑了吧?”
克雷不由想起了五年前的那日在山洞中,他從昏迷中醒來時,似是正是有着一縷冥火在他額頭,渾身幽幽燃燒。而且自從修煉了墮落天使功法之後,他自己也能感覺到那種深淵冥火至純至暗的氣息,依稀間總彷彿有着一股幽幽地冥火在他額頭上燃燒。他心下雖然一直有着一股疑惑,只是他本性沉默寡言,心中更是對老師墨菲娜的再造之恩感激涕零,便也沒有多問。想到此處,心下震驚與凱特的洞若觀火,明察秋毫的同時,不覺微微點了下頭。
凱特道:“你這縷深淵冥火雖然氣息純正,只是卻與你本身氣息並不相合,定然是後天所得,絕非自然修煉而成。而這深淵冥火與光明烈焰並列號稱爲這世間的兩大極端之火,能將萬物化爲無形,縱然機緣巧合之下,讓你見到,卻也不可能會與你融爲一體。所以老夫猜測定然你老師黑暗教皇墨菲娜以某種秘法將之與你融入你的體中。”
說道此處嘆了口氣,嗟然道:“黑暗教皇墨菲娜身爲女子,當真是羞煞我等鬚眉,若有一人能夠成就戰神之位,只怕定然是她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