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矇矇亮起,一抹淡淡光華從洞口處依稀點點地照了進來。竟是一夜已經悄然溜過。
“噼裡啪啦”的聲音在山洞中迴響,一夜旺盛的燃燒,已經讓整個火堆快要燃燒待盡了,此時只有微弱的火光依稀還在頑強的搖晃着。
這一夜克雷睡的如此之沉,如此之熟,根本不知道那夜深之時所發生的一切。
他迷濛中醒轉過來,只是忽覺正有一個柔軟的身子壓在了他的身上,鼻子裡嗅到的是一股沁人的淡淡幽香。張眼一看,卻是一張嬌美的小臉,不就是那個叫作墨莎的女孩嗎?一股溫熱的氣息從少女的嬌俏的檀口中輕輕吐出,在他的臉上頑皮的打着卷兒,帶着一股暖乎乎的溼感。
克雷正準備爬起來的身子忽然一滯,一股劇烈地心跳聲驟然而起,一聲一聲如此鏗鏘有力,彷彿在作着心底深處的詮釋。一瞬間,臉上通紅一片,他想要努力止住這劇烈的心跳聲,只是不知爲何它卻反而越來越劇烈了起來,漸漸地彷彿雷聲在耳邊轟鳴一般。
他擔心地朝着那趴他胸口處沉沉睡去的少女看一眼,但見少女竟似乎絲毫沒有察覺一般,依舊一動不動的趴在他胸口,甜甜地睡着。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只是眼角餘光一瞥間,忽然發現,洞口處竟有一道人影靜靜地立着,一動不動,背對着自己二人,仿若幽靈一般。
恰在此時,那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克雷的目光,只聽那人淡淡說道:“你醒了?”這是個女子的聲音,只是有一股濃重的威嚴從她的話語中透出,彷彿與生俱來般。
克雷一愣,立馬凝目朝她看去,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轉過身來,依舊靜靜地立着,似是也在看克雷一般。天色朦朧,她的人影在克雷的眼中模糊不清。
洞中沉寂,透着絲絲的詭異。
良久,忽聽那人道:“你起來吧!”只見那人右手一揮,原本壓在克雷身上的墨莎整個人竟然隨着她的手勢漸漸浮起。
克雷在這麼一個瞬間,他忽然覺心中有種空蕩蕩的感覺。只是身子卻順從這那人的話,從地上爬了起來。
接着那人手上又是緩緩一揮,便見彷彿被一股無形之力所託着的墨莎整個身體竟然又悠悠地下落,落到了火堆旁,靜靜地躺着,依舊深深地熟睡着。
克雷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詭異之事,他只是呆呆地看着,不知爲何,他心中涌起的不是害怕,反而是一股道不明的興奮之感。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那神秘之人走了過去,只是心中卻也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幹什麼,或許是想打破那股不明的朦朧之感,或許是怕他的說話之聲吵醒了那熟睡中的人吧!
一步一步,兩人的距離不斷的拉近。
克雷此時方纔發現原來那人不知何時竟已然又轉過身去,從她身後看去,她如絲如瀑的長髮就這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隨着洞外鼓進來的微風輕輕地擺動着,很是隨性,只是卻根本沒有哪怕一絲絲的凌亂之感。一身深黑色的長袍彷彿收斂了這天地間的所有光亮,只是那鍍金的龍邊方能顯露出幾縷風華。
她靜靜地立着,就這麼隨意地站着,卻彷彿有着一股滄桑蒙上了她的身影。
天光朦朧,晨風微起,這孤寂滄桑之感不需要任何的渲染便深深地,深深地銘入了克雷的心中,他停下,站定,不動,耳邊彷彿能凝聽到風的聲音,心中似乎也隨着陷入了一片孤寂之中。
二個素不相識的人便這般一對一背靜靜地立着,一時之間竟誰也沒有說話。
洞中微弱的火光輕輕一擺,發出了最後一聲的“噼啪”之聲終於熄滅,一縷青煙從火堆中冉冉升起,在洞中盤旋幾圈便漸漸消散無形。
整個山洞倏地一暗,克雷霍然回過神來,朦朧的天光從洞外照了進來,成了這山洞中唯一的色調。
前方那身着鍍金龍邊,漆黑鳳袍的女子依舊靜靜地立着,彷彿這一切全都已經再難入她的眼中,心頭。良久,開口道:“你是福瑞達木村的村民吧?”
她的聲音飄忽帶着幾絲的滄桑,又帶着幾絲的疲倦,彷彿來自深深地悠遠之中。
克雷一愣,他曾經的確聽老人們提過村民們將村子稱爲福瑞達木,象徵着自由。只是村中的人幾乎從不和外人來往,因此,這名字便也沒有意義,幾乎都快爲人們所遺忘了。
只聽那女子又自顧自地幽幽說道:“我曾經去過,那裡是一個很美的地方,是一個安靜祥和的地方。”
莫名地,克雷心中忽然閃過一絲戒備,他想起父親曾經說過:自由是不容與南方大陸的光明神教的,信仰自由對光明神教來說便是異教徒,要受到火刑的制裁。心中一凜,猶豫着開口道:“我從未聽過什麼福瑞達木,難道你是嗎?”
那鳳袍女子驟然轉過頭來,雙目威嚴地看着她道:“你身上穿着獵人的服飾,又是獨自一人,必然是離這裡不遠的獵人。在這裡,除了福瑞達木難道還有別的什麼村莊嗎?”
一抹墨黑色的紗巾擋住了她的面容,一身漆黑的鳳袍倏地和着長髮微微地擺動了起來,渾然一改剛纔的滄桑之感,透出了一股骨子中的威嚴,彷彿壓迫般涌動。
一股壓抑令克雷幾乎說不出話語來,只是父親所說的話他總是深信不疑,正焦慮間,忽然靈機一動,指着依舊在熟睡中的墨莎道:“你怎麼知道我是一個人,我是和我妹妹一起的從南方大陸過來遊歷的。”
克雷畢竟見識短淺,連藉口也說的如此沒有絲毫說服力。兩個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又怎麼可能來這裡遊歷?
鳳袍的威嚴女子朝着熟睡中的墨莎看了一眼,眼中神色莫名,半響,方纔冷冷道:“是嗎?”隨着她的聲音落下,鳳袍一擺,已經轉身朝着洞外看去。
晨風吹動着,拂起了她墨黑色的長髮,她目光悠遠只是定定地看着前方,林間樹葉輕輕地擺動,傳出了一片低低地“嘩啦”之聲。
克雷本性樸實,撒謊過後,心中有着幾分的做賊心虛,見鳳袍女子轉過身去似是不願再與他說話了,便也只是站着,不知所措看着前方那個透着些許孤寂,伴着些許威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