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傳言不假
原本李氏和周清蘭都不在了,林樂容也曾提起,讓趙映雪住的近一些。但趙映雪說她習慣了,且也懶怠挪動,林樂容想了想,也就算了。
何況蘭苑已被拆掉,月亭如今雖空着,趙映雪又難免忌諱。
用過午飯,沈羿風本想讓林樂容歇息片刻,再去瞧趙映雪。但林樂容掛着趙映雪的身子,執意不肯,沈羿銘只好和林樂容一起出來,往落梅苑而去。
藕心給林樂容撐着傘,又囑咐蓮心備下解暑的東西,等大爺和大少夫人回來用。
趙映雪正在牀上歪着,見沈羿風和林樂容進來,忙命錦繡扶起她來,給沈羿風和林樂容見禮。
“婢妾原本無礙,不讓丫頭們驚動大爺和奶奶,不想丫頭多事,還是去回了。大熱的天,勞動大爺和奶奶過來,婢妾深感不安。”趙映雪說着,不自覺地用手按了按額頭。
“姨娘!”錦繡忙在一旁扶了一下。
“你既不舒服,還是去躺着吧!”沈羿風的語氣淡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錦繡忙端來幾碗酸梅湯。
“天熱,大爺和大少夫人解解暑氣。”
沈羿風淡淡地“恩”了一聲,端起碗來嚐了一口,遞到林樂容跟前。
“你用這個,酸酸甜甜的很好。”
當着趙映雪的面,林樂容覺得有些發窘,又不好讓沈羿風一直端着,只好接過來。
藕心很看眼色地,將林樂容跟前那碗遞給沈羿風。
趙映雪已回到牀上倚着,錦繡也端了一碗到她跟前,趙映雪接了。卻只舀了一勺,便讓錦繡放回去。又瞧見沈羿風和林樂容那般,不禁笑了一下。
“人傳大爺對奶奶細心體貼,婢妾還想,究竟又能如何?今日一看,果然不假。”趙映雪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調笑,卻沒有豔羨和酸澀之意。
林樂容聽趙映雪這麼說。不覺紅了臉。忙舀了一勺酸梅湯喝着,也不答言。
又想趙映雪也是早早地便跟沈羿風,聽這話語。竟然對她一絲酸意也無,不禁也有些奇怪。難不成,這個趙映雪,本來就對沈羿風無意?
“你究竟覺着怎麼樣?實在不好。就請張大夫過來。”沈羿風喝了兩口湯放下,問道。
語氣雖溫和。卻是那種四平八穩的和氣,並不帶太多的情感。
林樂容只記得沈羿風對李氏感情特殊,又驕縱周清蘭,而心裡那個最重要的人。卻是那個沒名沒分的劉聽荷,因此見他對趙映雪如此態度,倒也不奇怪。
只是有些爲趙映雪難堪。
去瞧趙映雪。卻見她不在意地一笑。
“不過是中了暑氣,有什麼可瞧的!多謝大爺和奶奶記掛。婢妾心裡有數,無事的!倒是奶奶這幾日看着似乎清減了些,可是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給瞧瞧?”
趙映雪不說,沈羿風也看出林樂容憔悴了些。
別人不知道,他心裡卻明白。這憔悴,應該是與他有關!
又或不是他,而是跟原來的沈大公子有關。
而他,不過是沈大公子的替身!不!連替身也算不上!這身子,本來就是那位沈大公子的,他不過是個她怎麼也看不見的隱形人而已。
內心深處雖長長一嘆,沈羿風卻沒表現出來,臉上依然是溫和的笑。
這一點,已在他心裡反反覆覆了不知多少次,多想也是無益。他只知道,即便如此,他也不願意放手。
“映雪說的倒也不錯。”沈羿風瞧着林樂容,語氣立刻柔和了很多,連目光都變得溫柔了。“你要多吃些東西,別想太多。至於大夫,應該是不用請吧?”
“是!”林樂容輕聲答道,並不看沈羿風,也不多說。
沈羿風見林樂容不肯跟自己互動,瞭然一笑。
即便趙映雪在他心裡了無痕跡,但畢竟是沈大公子的人,他當着侍妾的面跟林樂容秀恩愛,終歸不算是善良之舉。
因此,沈羿風也不再開口。
又聽林樂容和趙映雪說了幾句話,無非問了問趙映雪的情形,讓趙映雪多休息等等。
見趙映雪確實並無大礙,林樂容方纔放心,跟沈羿風一道出來。
錦繡目送着沈羿風和林樂容離開,返回屋子,便關上了房門。
“姨娘可瞧見了,傳言並不假。如今大爺彷彿心裡眼裡只有大少夫人一個,對安姨娘也並不放在眼裡。”雖明知不會有人聽到,錦繡還是壓低了聲音。
趙映雪挑起嘴角嗤然一笑。
“安紫南一直是那副樣子,換了我是男人,也不喜歡!可以不必理她,也礙不着咱們什麼事。”趙映雪說着,臉沉了沉。“二爺那邊,可有人知道我病了?”
“估計這會子也知道了。”錦繡看着趙映雪的臉色,輕輕說道。“只是,最近姨娘一直遠着那邊,估計便是有人要來瞧,二爺不會讓。”
“恩!”趙映雪從鼻子裡應了一聲,忽然很累一般,疲憊地閉上眼睛。
錦繡張了張嘴,還想說話,見趙映雪不想再多說,便扶趙映雪躺下,自己則退了出去。
且說林樂容,自出了落梅苑,便一直沉默不語,沈羿風跟她說話,她也顯得心不在焉,還帶着些許的冷淡。
沈羿風知道這小女人又開始彆扭了,便作勢要從藕心手裡接過傘來。
“藕心,我給你們大少夫人打傘,你也累了,快走幾步,先回去吧!”嘴上說着,卻不接過藕心的傘,而是伸手環住林樂容的腰。“夫人,不如我們兩個,打着傘在這府裡散步,如何?”
林樂容嚇得忙往旁邊躲去。
“大庭廣衆之下,成什麼樣子?”林樂容咬牙道。
沈羿風促狹地一笑,放開手來。
他怎麼會不知道,在這個時代,他若是真摟着林樂容的腰,給她撐着傘在府裡轉一圈,不消片刻,便會傳到老夫人和劉夫人那裡。
她們雖不至於說他,但定會將林樂容叫過去規勸一番。
只是看着林樂容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心裡難免忍着些氣,故意逗她罷了。
林樂容經沈羿風這麼一鬧,果然將心思收了回來。
“大爺無事時,也該常去安姨娘和趙姨娘那裡坐坐。她們的小日子,我都記着。老夫人今日還說,府裡該添幾個小人兒了,大爺也別不放在心上。”林樂容正色道。“我也不是那種拈酸吃醋的人,就算是庶子先出生,也沒什麼。”
“夫人的意思,是讓我多寵着紫南和映雪一些?”沈羿風聽林樂容的語氣平穩,沒有一絲嫉妒之意,啞着嗓子問道。
他實在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女人究竟是什麼做的!
要說她們一個個的都是男人的附屬品,連吃醋這種事都不會或不敢,這鬥來鬥去的,又不知在鬥什麼。難道她們並非爲男人鬥,而只是互相看着不順眼?
別人倒都算了,可這話從林樂容嘴裡說出來,立刻讓他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這也是規矩。”林樂容似乎沒聽出來沈羿風的聲音不對,繼續說道。
“我只聽說過規矩是不準寵妾滅妻,難不成還有不準男人不到妾室那裡去的規矩?”沈羿風越發氣悶。
林樂容聽沈羿風說到“寵妾滅妻”四字,不由得瞧了沈羿風一眼,隨即便暗暗冷笑。
上一世的沈羿風,可不知是否懂這個規矩!
雖周清蘭當家,並不完全怪沈羿風,老夫人縱容,劉夫人灰心,周清芷和凌霜早逝,她的心思又不在這上,都是原因。
但沈羿風這麼一個注重所謂禮教的人,竟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恐怕,是因劉聽荷的關係。
想到劉聽荷,林樂容的神色微微一變,心裡泛起一絲說不出的滋味兒。
原是自己在欺騙自己,劉聽荷不在府裡,她也就時常故意把劉聽荷給忘了,而寧願相信,沈羿風的情意是真的。
一個沒忍住,她還是說了出來。
“也不知劉姑娘在莊子上呆的怎麼樣?大爺得空的時候,倒去瞧瞧人家。”
沈羿風在聽了這句話後,立刻明白了“七竅生煙”是什麼感覺,卻不怒反笑,停下腳步,看着林樂容。
“夫人今日是怎麼了?總想將我往別的女人那裡推。”
藕心聽沈羿風這麼說,又瞧着沈羿風的臉色不太好,似乎很生氣的模樣,不禁暗暗心急。
今兒小姐也不知是怎麼了!她也沒聽到老夫人或夫人叫過小姐吩咐這個啊!
林樂容聽沈羿風這話,也是一頓。
其實,林樂容不過是想讓沈羿風多去趙映雪那邊看看,別忽略了她,不想說着說着,便說到劉聽荷那邊去了。不禁讓自己心情變得低落,似乎還惹這位不開心了。
“沒什麼!”林樂容忙對沈羿風一笑,繼續往前走。“不過是別讓人將外面的傳言當真了就好!”
沈羿風楞了一下,隨即想到前些日子的事,趕緊跟上林樂容。
“樂容!”沈羿風的聲音中含着忐忑,更多的卻是疑惑。“那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大爺好心瞞着我,老夫人和母親自不會說。大爺想想,我是怎麼知道的?”林樂容輕聲道。
沈羿風不禁不傻,還很聰明,城府又深。她這話說出來,不禁能掩蓋方纔對劉聽荷的計較和醋意,還能讓沈羿風,將矛頭轉到沈羿銘那裡去,何樂而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