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玲瓏之死
六月的天,小孩兒的臉,說變就變。
剛纔還是陽光明媚,轉瞬間便陰雨霏霏。
“咳咳咳咳咳……”靠在牀榻上的玲瓏,越發咳的厲害,用手拼命壓着胸口,好似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如火在焚燒一般。
“這可怎麼好?”一旁服侍的靜兒眼裡含着淚,一行幫玲瓏拍着後背,一行說着,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
姑娘這病,已多少大夫瞧過了,藥也不知吃過多少,可總是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靜兒……咳咳咳……你去找雲清姑娘過來,我有話……咳咳……要跟她說……”玲瓏說着話,卻總是會被咳嗽聲打斷。
“是!”靜兒說着出去,只一會兒工夫便回來了,又倒了杯水,遞給玲瓏。
玲瓏知玲瓏不放心她,定是吩咐旁人去了,也沒再問。喝了口水,咳嗽的稍微差了些。
須臾,雲清便帶着硯兒到了。
自玲瓏病後,雲清每日都派人過來,隔三差五,便親自來瞧她一次。只是玲瓏總說自己無礙,沒得倒過了病氣給大家,連雲清都不見,更別說旁人。
如今聽玲瓏有請,雲清自然是一刻工夫也不耽擱,更顧不得外面還下着雨,立時就來了。
“靜兒,你帶着硯兒到旁廳吃茶。”玲瓏說着,又咳起來沒完。
靜兒面露擔憂之色,卻還是答應着。帶着硯兒出去了。
雲清忙上前來,給玲瓏輕輕拍着。
“昨日,墨公子給我推薦了個大夫。說是醫術了得,不然,咱們再請過來瞧瞧?”雲清輕聲問道。
其實,墨離一走,雲清便派人跟靜兒說了,只是玲瓏一直沒給回話。
“不必了……”玲瓏苦笑。“任憑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我。咳咳……你沒瞧着。我這病,大夫也不知換了多少,反倒越發的嚴重……咳咳咳咳……”
雲清忙接過玲瓏手裡的水。又將旁邊晾的乾淨帕子拿過一個,遞給玲瓏。
玲瓏又是一連串的咳嗽,臉色漲的的通紅,那模樣很是痛苦。
待將帕子拿開。雲清隱約看到。帕子上隱隱有紅色,好似血跡。
而玲瓏,則連瞧也不瞧,毫不在意地擦拭着嘴角。
“玲瓏?”雲清即便再淡定,此刻也震驚了。“你病成這樣,竟然還逞強,也不告訴我!”
想着玲瓏總是拒絕見她和她派來的人,還總說自己無礙。請她放心,雲清的眼睛不由得模糊起來。
都怪自己。心裡的事情太多!玲瓏說無事,她便當真的無事,只給玲瓏推薦了幾個大夫,卻不知道,玲瓏竟然吐了血。
“你這樣……可怎麼好!”雲清喃喃說道,又倒了杯水,親自捧着盂盆,讓玲瓏漱口。
“能賺到我們雲清姑娘的眼淚,倒也值得了!”玲瓏漱了漱,竟然開起了雲清的玩笑。“我今日叫你來,是有件事情,要跟你說……咳咳……”
“你且慢慢的,別急了。”雲清忙道。
“以後我若是去了,你還是讓靜兒在你身邊服侍吧!”玲瓏的笑容,如傍晚的霞光一般燦爛。雲清是個心思細密之人,聽玲瓏這麼說,不禁秀眉微蹙。
“你是說,硯兒有不妥之處?”
玲瓏又是燦然一笑。
“你是個聰明人,難道竟一絲也未覺察出來?”
雲清不語。
決定讓婉兒跟着柔兒進沈府之後,雲清品度了幾日,方纔將硯兒叫到身邊服侍。
說起這硯兒,也是個身世堪憐之人,跟着她也有幾年了,又不是從外面現買來的,服侍的也也周到,因此,她還真沒往別處去想。
“俗話說的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且不管你是否察覺,聽我的,保管是不錯的……”玲瓏說着,又咳了幾聲。
“少胡說,也不知忌諱!”雲清忙打斷玲瓏的話。
這個玲瓏,還當真的和旁人不一樣,無論是聚散離合,彷彿都不放在心上。還常說,人世間除了生死,其他都是閒事。
如今,竟然連生死,也不介意了一般。
這些年,她和玲瓏在一起,說不受一絲影響,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心裡有太多的事要做,不能如玲瓏般瀟灑自在。
“有什麼可忌諱的!”玲瓏又是一笑。“人生難免一死,不過早晚罷了。”
雲清的心一顫,卻沒有再反駁玲瓏。
“可……”雲清有些遲疑。“要修書一封,請藍公子回來?”
“爲何要請藍公子來?”玲瓏笑着反問。“難不成他是個難得的神醫,來了,我的病便有救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表面看着淡然,心裡的執着,卻太多了!”
雲清聽玲瓏只說“來”不說“回”,不由得心底一酸。
她們這樣的人,自己便命若浮萍,飄零在紅塵之中,有的不過是一處宅院,一個住處,哪能稱得上是家!
又聽玲瓏說到她,不禁悵然一笑。
這麼多年,她和玲瓏之間,從未掏心掏肺地說過彼此的身世,和流落風塵的緣由。因此,玲瓏並不知她的真實身份,不過對她的心性,倒比旁人都更明白。
伴着淅淅瀝瀝的小雨,雲清在玲瓏這裡坐了半日。
至傍晚,驟雨初歇,雲清看着玲瓏服了藥,方纔帶着硯兒離去。
次日一早,雲清還沒起牀,便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硯兒!”雲清揚聲叫道。“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硯兒應聲而入,咬着嘴脣,似乎有什麼話。說不出口。
“你原也算是個直性子,有什麼話不能說的?”雲清懶懶地說。
若不是外面的腳步聲太大且雜亂,她還想再睡會子。
“姑娘。玲瓏姑娘那邊的人來說,玲瓏姑娘……過世了……”
雲清一下子坐起來,因起的過猛了,竟有些頭暈。
硯兒見此情形,忙上前來扶了她一把,又趕緊尋出一身白色的衣裳來,服侍她換了。
早起的陽光很好。又因昨天剛下過雨,有股子潮潤的清新的味道。
主僕二人卻無暇流連和欣賞,急急地往玲瓏那邊而去。
玲瓏安靜地躺在牀上。一身水紅色的暗花羅裙。兩腮是一層淡淡的胭脂,倒顯得比生前還要豔麗許多,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闔着,彷彿隨時還會睜開眼睛一般。
幾個丫鬟婆子站的站跪的跪。都在低聲抽泣。
“你們且出去吧!”雲清緩步上前。聲音清冷。“你們姑娘一生都是笑着過的,一定不喜歡看到你們哭。”
大家點點頭,悄無聲息地退下。
雲清扶起跪在牀邊的靜兒,替她擦乾眼淚。
雲清忽然覺得,眼淚對於玲瓏,也是一種褻瀆。
她就像塵世一朵最美麗的花,自顧自地盛開着,從不曾在意身邊走過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愛。花開一季,在最絢爛的時候凋零。對她來說,也許是最完美的結局。
玲瓏的後事很是簡單,雲清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托墨離請了些人,將玲瓏葬在了清湖邊的一座林子裡,立了一個簡單的碑。
那地方雖也在清湖畔,卻少有人去。
便是每年的花會和燈會,也用不到那裡,卻又離這些熱鬧很近。
玲瓏一生,與其說身在風塵,不如說是整個紅塵的旁觀者。別人都在沉迷各自的執着,獨有她,隨時都做出會離開、會告別的模樣。
如今,她真的去了,就讓她長眠在那裡,永遠看着大家的熱鬧,做一個最無牽無掛的旁觀者。
送走了玲瓏,雲清有那麼幾日,一直緩不過來,就好像玲瓏依然還在一般。甚至有時,會不自覺地讓人去瞧瞧玲瓏可好些了沒有。
但她心底清楚,她不能放任自己的傷心和難過!
她,還有她的事情!
她不是玲瓏,也永遠不會像玲瓏那樣,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如玲瓏所說,她有她的執着,放不開,也放不下。
“姑娘,玲瓏姑娘那邊的人都過來了。”硯兒悄聲說道。
雲清擡眼去瞧硯兒。
硯兒的眼睛,正擔憂地看着她,瞧不出一絲異樣。
“我出去瞧瞧。”雲清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淡然一笑,說道。
她依照玲瓏的意思,將靜兒留在身邊服侍。
不過,她並沒有打發了硯兒。
若是真有人在她身邊安插了人,沒了硯兒,也會有旁人,倒不如留着硯兒,以免打草驚蛇。
其他的人,按照各自的意願。
願意留下來的,便在她這裡當差,不願意的,都給了銀子,打發她們出去。
其中倒有一大部分,都願意留下。
玲瓏的衣裳首飾,屋內的擺設,不說每一件都價值連城,卻也都是難得的。
雲清想了想,命人且原樣擱着,將門鎖好,親自收了鑰匙。
“不管任何人,沒有我的吩咐,都不得踏進一步。”雲清冷聲道。
卻不由得感慨,這些身外之物,還真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正如玲瓏所說,若人活着的時候不知好好享用,死後,誰又知道會成了誰的?
錢財既然如此,那權勢,又當如何?
愛恨,又能如何?
雲清深深地嘆了口氣,提起筆來。
雖玲瓏說不必告訴藍策,但不管怎麼說,藍策都是玲瓏生命中,最後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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