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良,你有沒有發現,那些人在瞪着咱們?”天晴躲躲閃閃的低着頭,然後小聲的問着吳良:“這裡的人看起來好凶啊!”
吳良拎着那個空着的塑料桶,手一晃一晃的,他根本就不會注意道路兩邊過往的人。
不過聽天晴這麼說,吳良才向身邊經過那些人看過去,果然一個個的都在往這邊指指點點,而且還有的老爺們擼胳膊挽袖子,好像要上來找茬似的。
“民風彪炳啊……”吳良記得上次去郭薇薇家可沒這種待遇,這裡的人對於外人都這麼有敵意麼?
“你看他們,還跟着我們呢!”天晴小心的往後看了一眼,然後趕快轉過頭來,身後跟着四五個拎着鐵鍬的傢伙,身高、年紀、體型不等。
我擦,想打劫怎麼的?吳良他們剛出來的時候不過中午,光天化日的就敢行兇搶劫?這裡的人是不是窮瘋了?
不過吳良覺得應該是天晴誤會了什麼,畢竟他們和這裡的居民沒有什麼瓜葛,加上上次也不過是來了兩次,哪裡有那麼大的怨恨啊?
“淡定點,你偷過他們的東西?打過他們的孩子?調戲過他們家的女人?”吳良每問一句,天晴就迅速的搖搖頭。
“那你慌什麼!”吳良往前看去,距離郭薇薇的家已經不足一百米了,今天是週末,吳良沒事兒所以藉着還桶的機會過來看看。
不過如果不是天晴說,吳良還沒啥感覺,現在聽了那個小子的話,吳良發現不光是身後,就連對面那些出來曬被、晾衣服的大姑娘、老孃們的,也滿臉戒備的看着自己,而且還有人衝着自己家裡不知道大喊着什麼,接着一個個光着膀子、或者穿着跨欄背心的老爺們衝出家門。
他倆被越來越多的人注視,甚至吳良已經能感到一股強烈的殺氣了。
“要不然我們過兩天再來吧?”天晴有點心有餘悸的感覺。
“怕什麼?也沒做虧心事!”吳良揚了揚手中的塑料桶:“這玩意我刷不乾淨,再過兩天非得臭了不可!”
兩個人一個昂首闊步,一個戰戰兢兢,終於來到了郭薇薇家門口。
啪啪啪……吳良伸手就往門上拍,而剛纔就一直虎視眈眈的人們紛紛圍了上來,男人們攥着手裡的傢伙三兩步就逼了上來,而那些女人則外面嘰嘰喳喳的助威加油。
“大哥大姐、大叔大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天晴生性比較軟,但是卻很禮貌:“我們是過來找郭薇薇的,你們這是……”
“你們這些小王八蛋,人家薇薇一個女孩兒多可憐,爸媽沒了,自己撐起一個家,還要上學還要養活奶奶,你們這些小兔崽子的良心讓狗吃了!”
“可不是怎麼的,薇薇那麼好的女孩兒,你們還忍心欺負她,到底是不是人啊!”
“祖孫倆就靠那個小工廠活着,薇薇拿它當寶貝一樣,你們就忍心給砸了?都他媽的是畜生!”
聽着面前那些人的大呼小叫,吳良終於明白怎麼回事兒了!
“你們說什麼?那個女孩兒出事了?”吳良大聲問道,可是他的聲音卻被那些人的罵聲淹沒了。
“多說什麼廢話,打死他們!”
“是啊,這種禍害,打死一個少一個!”
霎那間羣情激奮,吳良和天晴背靠着大門避無可避,眼看就要被鐵鍬和棍棒籠罩住了。
說不得,只能打了!吳良正準備搶過一把鐵鍬,然後把那些瘋子逼開,可是這時身後的大門卻從裡面打開了。
“啊,是你們兩個啊!”開門的是那個婆婆,見到婆婆開了門,那些圍着的男人婆娘紛紛停下了手、住了口。
“婆婆,上次來的,是不是他們?”有人大聲問道,只要婆婆點頭,估計棒子什麼的就飛上來了。
“他們是薇薇的朋友,大家誤會了。”婆婆將天晴和吳良拉在身後:“大家放心吧,我們娘倆沒事兒的,謝謝了。”
外面那些人雖然剛纔火氣十足,但是卻也不是惹事兒的人,看到婆婆這麼說也就各自散了,還有人告訴婆婆說,如果再有事兒就說一聲,總不能讓老鄰居這麼受欺負了。
看着婆婆關上了大門,天晴急切的問道:“婆婆,薇薇怎麼樣了?”
那個老婆婆嘆了口氣,然後佝僂着腰慢慢的往裡面走。
“那孩子命苦啊,我兒子媳婦走得早,把那個孩子扔下了,我這個老不死的還要拖累她……”婆婆的語氣有些激動:“你們那天走了不久,就有幾個跟你們年紀差不多的人來找,說是喝飲料住院了,讓我們賠十萬塊錢出來,不賠錢就砸東西……”
“真是喪盡天良,沒有天理啊……”婆婆的話語裡面滿是幽怨,吳良問她有沒有報案,可是婆婆說警察來了轉了一圈,本來想要進小工廠查查現場的,可是郭薇薇死活也不讓進,她說以後誰也不讓進去……
後來警察也沒有辦法,只能先記錄備案,因爲不知道對方是誰,郭薇薇平時也沒惹到什麼人,所以即便是備案也很難查出來。
“薇薇幾天沒去上課了,我招呼她也不聽,除了吃飯、睡覺就躲在廠子裡面不知道幹什麼,你們是她的朋友,就幫我這個老太婆勸勸吧。”
能吃飯、睡覺就還算沒完全崩潰,吳良這個時候看着天晴,現在這個傢伙是唯一的希望了,如果郭薇薇連天晴都不搭理的話,那就這麼沒人能說得動她了。
進了院子,吳良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那個小平房,窗戶上的玻璃都沒了,還沒有靠近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奶酸的味道,應該是發酵的久了馬上就要變臭的味道。
婆婆走到門口就不往裡面走了,而是滿臉期待的看着天晴和吳良。
“走吧!”吳良推了一把天晴,他看得出這個小子的心裡很糾結,因爲天晴不知道該以一個什麼身份去安慰對方。
走近門口,原本擺放着手套和帽子什麼的桌子上空無一物,而那股酸酸的味道更是撲鼻,氣味的源頭應該就是從這裡來的。
一個瘦弱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抹着地板,她的動作十分的機械、僵硬,而且看了四五秒鐘,那個女孩兒都是在擦同一塊地方。
破碎的塑料桶被胡亂的擺在一邊,有些碎片上的奶漬開始發黴、長毛,整個屋子裡到處都是被破壞後的痕跡,吳良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被那股氣味嗆得咳嗽了兩聲。
雖然吳良的聲音很大,但是那個女孩兒卻無動於衷,仍然重複着動作,一點、一點的擦着地板,就好像那裡有多髒、多難擦乾淨似的。
吳良能夠理解郭薇薇此時的表現,因爲他知道,這個小工廠對於她來說意味着什麼。
工廠是郭薇薇父親生前的理想,也是死後留給郭薇薇的唯一遺產,郭薇薇拿這裡當做自己的精神支柱。不過現在支柱崩塌了,郭薇薇的精神也崩潰了。
吳良輕輕嘆了口氣,他再次看着身邊的天晴,那個小子此刻也是一臉的哀愁,並且微微閉着眼胸膛激烈的起伏着,似乎在壓抑着什麼感情似的。
“現在只能靠你了。”吳良輕輕拍了拍天晴的後背,將那個小子終於拍醒。
“薇薇……”天晴的聲音不大,可是一兩秒鐘過後,那個女孩兒竟然慢慢的回過頭來。
吳良看到她的眼神有些迷茫,裡面帶有一種灰濛濛的氣息,不過當郭薇薇的目光集中在天晴身上的時候,她的眼睛開始亮了……
郭薇薇慢慢的站了起來,然後扔掉手裡的抹布撲到天晴的懷裡,她突然開始嚎啕大哭,淚水將天晴的衣服都打溼了……
看來這個小子還是有點用處的……吳良知道接下來自己不太適合待在這裡,所以他走出了小房然後順手關上了門,郭薇薇這個時候肯定有很多話想要對天晴說的。
吳良一出門就看到那個滿頭華髮的婆婆,她向吳良招招手,示意他進屋坐一會兒。
“你們都是好孩子。”婆婆給吳良倒了杯水:“雖然我家薇薇年紀不大,但是你看家裡的情況,她比一般女孩子懂事兒、成熟的早。”
“是啊,如果換做我的話,我也做不到像她這樣的。”吳良說的是實話,他從小雖然被人關愛的少,但是家裡起碼是衣食無憂。吳良之前就想過,如果是自己遇到這種情況的話,他不敢保證比郭薇薇來的堅強。
“那個男孩兒叫天晴吧?”婆婆確認了之後開始絮叨起來:“天晴那個孩子本分,老實,這點我上次就看出來了。我家薇薇大了,我身體不好,也照顧不了她多久了……”
“薇薇喜歡天晴吧?”吳良說出這句話都想抽自己嘴巴,真他媽的三八啊!
婆婆苦笑了一聲:“我的孫女我最瞭解了,就怕她沒有這個福氣啊……”
婆婆,你知不知道,你的孫女還上高中呢!吳良有些詫異的看着坐在身邊的老太太,沒想到她思想這麼開放的,竟然提倡早戀……
兩個人大概聊了十幾分鍾,就聽到天晴在外面敲門:“吳良,出來,幫忙收拾房子!”
媽的,你談情說愛,讓我給你出苦力……吳良無限幽怨的站起身,然後推門走了出去。
ps:第五卷結束了,新書期也過了,感謝大家的支持,從下個月開始每日2更,早8點,晚8點更新,存稿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