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天的時間,眨眼即逝,給林太傅考慮的時間已經到了,江氏一大早,就讓金嬤嬤開始收拾起包袱來。
林太傅帶着人擋在大門口,看着迎面走來的江暖兒,有些心酸。
“你當真要走?”
江暖兒將手中的和離書放在林太傅的面前,低聲喝道:“簽了它!”
“暖兒……”
林太傅還想勸解,可是江暖兒根本沒有搭理他,推開他就向着外面走去。
林太傅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江暖兒的手腕。
江氏眼底閃動了水光,強忍着沒有落下來,當年的溫情,被十多年的傷心和失望所取代,雖然她的心還是會疼,可卻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暖兒,在給我最後一天時間,明天若是你想走,便隨你!”
江氏愣了一下,看到林太傅眼底的懇求之色,心中多了幾分猶豫。
“夫人,再多留一天也沒什麼!”
金嬤嬤看到江氏眼底流露出來的一絲不捨,頓時出聲勸說:“再說咱們還沒有找到住的地方,老奴今天就派人安排,明天離開了府,也好直接搬過去!”
“不用找地方,直接回渝州去!”
“可是夫人,這山高水遠的,況且舅爺也馬上到了,萬一您離開這裡之後,兩人錯開該怎麼辦?”
這句話打動了江氏的心思,江氏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金嬤嬤,今天你就打聽一下週圍有沒有住的地方,咱們就在京城等着大哥!”
江氏讓那些人將行李放在門外,也沒有理會林太傅,轉身進了房間之中。
林太傅心裡有些打鼓,他還不清楚娘讓他留江氏一天,到底爲了什麼。
林老爺出門上了早朝,林江洛早早起牀,也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心裡從未有這麼輕鬆過,在這裡困了十三年的時間,如今總算是可以解脫了。
就是不曉得,自己的那位舅父,到底什麼時候能到京城,不然擦身而過,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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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收拾完,林江洛就聽到如意說江氏要多留一日,林江洛的心頓時感覺有些不妙來。
這已經訂好的事情,爲何要多留一日?
“大小姐,金嬤嬤說她今日要出門找住的地方,不然咱們出去了,就要露宿街頭了!”
林江洛點點頭,也就沒覺得有多重要。
可是,纔到下午的時候,梨香院裡的白鐲就紅着眼睛跑到洛水院來。
“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不好了!”
正在看着醫書的林江洛猛然從書中擡起頭站起身,大聲說道:“怎麼回事?”
“夫人吐血了!”
林江洛只覺得彷彿有一盆冷水澆了下來,渾身有些顫抖。
她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白鐲近前,臉色蒼白的說道:“快走,有沒有去請常太醫?”
白鐲點點頭:“已經派人去請了,就連如意姐也在夫人身邊,可是不管怎麼查都查不出什麼,夫人也不見好轉,奴婢都快急死了!”
說着話,白鐲又開始哭起來。
林江洛心煩意亂,只覺得心臟被什麼東西緊緊的揪着,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她好不容易有了娘,怎麼可以重新失去。
跑着來到梨香院的門外,大門敞開着,裡面丫鬟來回小跑着,拿東西的拿藥的,整個亂作一團。
林江洛從人羣中鑽進去,直接來到江氏的牀榻邊。
如意一臉凝重的坐在牀邊照顧着江氏,銀針在江氏的額頭上佈滿,如意額頭上滿是汗漬,身後是一大桌子的菜式。
林江洛目光沉重的掃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如意,我娘這是怎麼了?”
如意擦了擦汗,邊集中精神邊道:“小姐,夫人是中毒了!”
“常老太醫請來了沒?”
林江洛語氣急促,看着後面的幾個丫鬟搖了搖頭,她頓時蹙起雙眉來。
老太醫的速度,不會這麼慢的,他到底去了哪裡?
就在她詢問的時候,外面跑來了一個丫鬟,白:“小姐嬤嬤,常老太醫聽說進宮了,根本不在府中!”
林江洛倒退一步,心下一沉,她有些心慌,卻又強忍着讓自己保持着平靜。
一但自己也亂了,那娘就沒救了。
“如意,娘中的毒,你能解嗎?”
如意搖了搖頭:“小姐,奴婢只能延緩一下毒藥發作,最多……最多夫人還能堅持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就是說,要是在三個時辰內拿不到解藥,娘就……
後面的,林江洛不敢想,她只覺得渾身浸在冰窖之中,冷的厲害。
她擡起頭,聲音有些低啞:“淺翠呢?”
“奴婢在!”
“你隨我來!”
淺翠看到林江洛的樣子,心裡有些發慌,小姐不會想不開,直接讓她宰了老夫人和林太傅吧……
若是真的這麼做了,小姐的一輩子也就毀了,這麼做不值得!
林江洛走在前面,忽然將腰間的玉佩拿了出來。
“淺翠,有這玉佩,可以進宮嗎?”
淺翠點點頭,那玉佩代表的可是郡王的身份,進宮當然沒問題了。只是小姐要進宮做什麼?
“小姐,也許可以直接去找老夫人!”
“沒用的,耽誤那個時間,還不如直接去找常老太醫,若是再晚了,娘就堅持不住了!”
淺翠有些不懂,爲何找老夫人無用,林太傅一早就多留了江氏一日,也許目的就是想要夫人的命。
“老夫人下了劇毒,想要要我孃的命,她的手中,會留着解藥嗎?”
淺翠一聽,頓時知道了林江洛的擔憂。
“小姐……那,那要了她的老命呢?”
“她心裡清楚的很,我沒有辦法殺她,一是因爲沒有證據,再者說,她還是我名義上的長輩,殺了長輩,不但我的這輩子毀了,還會連累娘和大哥!”
林江洛垂下眼瞼,可是眼底的殺意卻並沒有減弱。
淺翠明白,那老夫人若是站在小姐面前,小姐一定會忍不住掐死她的。
她頓時沒了聲音,現在也就只有這一個法子了。
林江洛直接要了林府的馬車,帶着淺翠飛快的趕往皇宮,半個時辰以後,馬車停在了皇宮門外。
門外兩個侍衛立刻上前阻攔,不過在看到林江洛手中的玉佩以後,即刻放行。
林江洛還是第一次來皇宮這種地方,她低眉順眼,目視前方,由淺翠帶着向裡面走着,她沒有來過,可是淺翠來過這地方好多次。
所以熟門熟路的很。
“小姐,想找常太醫的話,還得去找人打聽一下,您先在這裡等着!”
走到一片假山石下,淺翠小聲的說着,這地方沒什麼人,正好林江洛可以在這裡等消息。小姐這個身份站在宮中,多少有些不合適。
林江洛知道淺翠的心思,便點點頭,自己獨自留在這裡,後面是一片梅園,早梅已經開放,略微冷冽的風吹來,傳過一陣花香。
她站在一塊假山石旁邊,心情焦急的等待着淺翠回來,卻不曾想,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林江洛的心,猛然跳動了那麼一下。
她瞪大雙眼,眼底滿是仇恨和怒火,她身體瞬間緊繃起來,眼底血絲密佈。
前面悄然穿過假山進入梅園的女子不是別人,是她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人。
林清婉。
想到襁褓中正兒慘死的摸樣,林江洛緊咬着牙關,恨不得衝上前去喝林清婉的血,吃她的肉。
那道淡紫色高貴窈窕的身影進入梅林之間,不一會兒的功夫,對面緩緩走來了一個男人。
男人身穿藍色長袍,雖然有些看不清面容,但依舊能感覺到那獨屬於皇室的氣質。
“瑞王殿下,你還真是大膽,約我來這個地方,要是被人看到了……”
猶如黃鸝一般的聲音像是被什麼攔截住,男人的聲音進入了林江洛的耳中,讓她整個人,瞬間從仇恨中清醒了過來:“這裡偏僻的很,不會有人來的,婉兒放心!”
男子說完,林清婉咦聲問道:“瑞王殿下,您讓我和爹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不知道您何時向我父親提親?”
林清婉黃鸝般的聲音中含着點兒高傲,像是和陵清瑞站在同一身份地位上。
陵清瑞低聲安慰道:“你做的不錯,婉兒不要着急,等本皇子登上了皇位,皇后的位置一定是你的!”
“瑞王金口玉言,婉兒等着!”
她印象之中的林清婉,高貴典雅,彷彿天生就是當太子妃皇后的大人物,那個女子說話依舊如她前世所見到一般胸有成竹,高深莫測。
想到前世她被關在後院中的那一幕。
林清婉同樣,也是隨着一個男人不小心的,來到了她的院子外面。
然後,她順着縫隙看了很久,可她根本不知道那男人的身份,也不清楚這兩個人幹什麼,只是察覺出林清婉不像是在做好事。
那次她們的對話她並沒有聽的太清楚,如今仔細想想,好像說了什麼糧草。
糧草……
林江洛皺了皺眉。
那時候的她已經遇到了李玉飛,她好像無意間在李玉飛的口中,得知了萬陵國北方和其他國打仗敗北的消息。
她不關心朝政,可是想要高中狀元的李玉飛關心的很,所以每每有什麼事情,都會跟她說一說。
那林清婉和三皇子所說的糧草,難道是年後兩國交戰的糧草嗎?
難道當真是因爲她不小心偷窺到林清婉的所作所爲,才被滅口的嗎?
不一定……
一直以來她鑄定的事情被全部推翻,林江洛只感覺到還有一種更大的陰謀在等待着她們家,墨世子,三皇子,還有當今太子三人和林清婉之間,到底有怎樣的瓜葛?
是因爲她覺得她當時沒有威脅嗎?或者只是後來想起了她,纔想要將她這個隱患掐滅?
或許她在林清婉的眼裡,不過是個一隻手就能碾死的螞蟻吧!
百轉千回的念頭無盡的在腦海裡旋轉着,林江洛死死的攥着手掌,指尖都已經嵌進了肉裡。
一絲血跡從掌心滲透出來,林江洛已經完全忘記了疼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