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說,柳瑤卻將銀票收回,手輕輕放在匕首上,就在那人瞪大眼睛緊張的看着她的時候,一個用力將匕首抽出來,對那人說道:“先給你一半,事情辦成之後再來這裡找我。”說罷又拿出數片金葉子扔在地上。
那人顫顫巍巍的撿起金葉子收好,捂着退站起身恭敬說道:“公子有事請吩咐。”
柳瑤聞言微微側目,暗道到是個會辦事的,只是嘴太不牢靠。眯了眯眼睛說道:“你等我兩天,自然會知道該做什麼事。”
“是!”那人聞言看都不敢看柳瑤一眼,低着頭,直到柳瑤挪着步子走到桃核那邊,聽見柳瑤對那頭頭說道:“你們能保密嗎?”
“能!”那頭頭聞言趕緊帶頭說道。衆人一見他都表態,紛紛附和。
柳瑤聞言掩口嬌笑,那眯着的墨色眼睛很是漂亮,那紅豔的小嘴,那細白如瓷的肌膚,在日光下都晶瑩剔透宛若上號美玉。這樣的美男……那頭頭伸長脖子嚥了一口唾沫,長的太好看了。
“可是我不信吶!”柳瑤拿着還在滴血的匕首,用那纖細的手指沾染了一下鮮血,輕輕點在那小頭頭的臉上,含笑說道:“你們這麼多人,誰知道會不會像身後那人一樣,怕吃苦受罪或是銀錢而出賣了我呢!”
那小頭頭嚇的都要尿褲子了,夾着腿哆哆嗦嗦的說道:“公子放心,斷、斷不會出賣您的,即便是死。”
柳瑤咬着脣,輕聲道:“可是我不相信啊!”她說着,衆人只感覺眼前一花,隨即只聽砰的一聲,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其中一個小痞子瞪大眼睛看着天空,下一秒脖子一歪,竟是已經死去,脖子處正汩汩冒着鮮血。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火石光之間,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柳瑤的一句話都還沒說完,轉瞬間已經殺了一個人。那人在上一秒還活生生的站在他們身邊,下一秒就躺在他們的腳下,這一瞬間的落差何其大,讓那些個個都沒反應過來。
而那邊兒那個腿被柳瑤刺傷的男子見到這副情景,那臉色不知是流血流的太多,還是嚇的,竟是比紙還白,想要尖叫卻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一樣,捂着嘴拖着腿踉蹌着跑走了。
“公子……”桃核提醒柳瑤那人要跑了,柳瑤卻是搖頭,轉頭看着小痞子們。
她的嘴角含着溫柔到極點的笑容,那漂亮的臉蛋兒甚至還帶着年紀不大的天真跟稚嫩,可是她那墨色的雙眼卻是冷冷含煞,讓看到她眼神的人都不自主的低下頭不寒而慄。
衆人都嚇的不輕,誰都不敢說話,噤若寒蟬的看着柳瑤。柳瑤從屍體上拿起匕首輕聲說道:“好好爲我做事,好處少不了你們,但若是有一個出賣我的,這樣的下場……是仁慈的,明白嗎?”
半晌沒有人答話,那些人都低着頭看着倒在地上的那具屍體,哆嗦着脣不語。柳瑤又從衣袖中掏出一把銀票扔在屍體上,淡淡說道:“埋了吧!”轉過身,帶着桃核遠去了。
她走後許久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眼看着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纔有人痛哭出聲,不知是嚇的還是在爲同伴惋惜,一人哭泣,餘下的十幾個人也捂着臉蹲下身子哭了起來。
柳瑤在不遠處的地方將衣服換回,帶着桃核去了君玉閣。
她剛到君玉閣,劉叟就走了上來。那日柳瑤讓劉叟去找袁亱未來的弟媳,劉叟說在西街見過,柳瑤便讓劉叟去接人,可是一接竟是接了幾天。
劉叟怕柳瑤生氣,看到柳瑤之後先發制人的跪倒在地,稱他趕去的時候,袁亱未來的弟媳已經被煙雨樓的人帶走,想要讓她賣身爲妓女。那女人死活不籤,就被煙雨樓的人關在柴房中,劉叟想了很多辦法纔將那女人救出,這纔來的遲了。
柳瑤讓桃核賞了劉叟,對他說道:“這次的事情辦的極好,只是你下次再遇見煙雨樓的事,直接去找葉紫苑,就說你是七郎的人,她一定會想辦法幫你。”
“奴才省的,多謝女郎寬宏大量。”劉叟千恩萬謝的回去了。
柳瑤便去了那女人所在的房間,君玉閣現在的人幾乎都是謝家齊留在這裡的人,他們辦事很妥當。房間外有兩個酒保模樣的人守着,那兩個人一見柳瑤,抱拳行禮。
柳瑤含笑示意,讓他們下去。待人都走光之後,她輕輕叩了叩門,門內的人便應了一聲。儘管是寄人籬下,儘管是前途未卜,可是那女人的聲音,還是有些尖利,讓人討厭。
聽見這如此熟悉的聲音,柳瑤的神情一陣恍惚。多長時間了?重生之後,像是跨越了很多年一樣,她竟然又見到了這個讓她恨到骨子裡的人。還活生生的呢!
如果說袁亱是默許她被趕出的,那她跟葉紫苑就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柳瑤記得,她的好像叫榮素。時間貌似有些久遠了,久遠到她都要忘記她昔日的仇人了!
可是不管怎麼忘記,她都會記得她的聲音,那總是趾高氣揚的,總是尖銳刺耳的,讓人討厭的。
柳瑤一個用力,在榮素將門推開之前把門推開,榮素正要開門,卻被猛然推開的門撞個正着,她捂着臉尖叫一聲,張口就要喝罵來人,也下意識的朝門外看去,便是這一看,卻怔住,要罵出口的話也抵在喉間,卻沒有說出。
只見門外站着一位身穿玉色長裙的少女,午後的陽光慵懶的灑在她的身上,將少女那墨色的髮絲鋪染上一層淡淡的金光,那細白如瓷的肌膚像是雪花一白盈白,她微微含笑,漂亮的竟然讓人移不開目光。
柳瑤見她看自己看的愣住,笑道:“永遠不要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很多年後,直至榮素死亡,她都沒有忘記柳瑤這句話,她將這句話記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因爲她直到死,都沒有明白柳瑤這句話的意思,也直到死,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永遠不要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因爲一切都是假象。
榮素微微側目,討好一笑說道:“女郎容姿如仙,讓阿素竟然看的呆住,實在是失禮。”說罷操着不知從哪裡學來的禮數,蹩腳的給柳瑤行禮。
柳瑤也不挑她錯處,自走進去尋了個位置坐下,見榮素還立在一旁,笑道:“坐啊!”在這裡,她纔是主人。
榮素現在還不知道她的身份,聞言有些揣揣的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柳瑤。見柳瑤的臉上帶着很是舒心的笑容,心中便不那麼緊張了,便將自己的疑惑問出:“您就是柳氏阿瑤?”
柳瑤不知道她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含笑點頭。榮素見此忍不住驚呼出聲,一臉驚訝的尖聲說道:“真的?!”像是見到終極偶像那種不可置信一樣。柳瑤再次不厭其煩的點頭,她方纔回過神兒來,小跑到她面前,撲通跪下砰砰叩頭。
這下愣住的倒是柳瑤了。她凝眸不解的問:“你幹嘛要跪我?”榮素總是表現出一副很高傲的樣子,這一次警示破天荒的跪在她面前……這真是奇聞啊!
榮素聞言擡起頭,咬着牙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目光絲毫不懼柳瑤的看着她說道:“我是從煙雨樓逃出來的,煙雨樓不會放過我的,我想求您幫我,只要您幫了我,做牛做馬都願意。”
柳瑤微微怔神,她還真不知道,榮素以前的經歷是這樣的。先是乞丐的身份,她是真不知道,現在又是煙雨樓……在她沒有出面找榮素之前,榮素的生活全部是按照前世的詭計走的。如果說劉叟沒有出現,榮素遲早是煙雨樓的人。
可是前世她嫁進袁家的時候,是一個小家碧玉一般的姑娘,很是倨傲,給人的感覺家教極好,一點也不像是又是乞丐又是妓女的……可是她現在便是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
柳瑤不僅想象,如果前世她知道查一查榮素的身份,那或許結局就會不一樣,她即便鬥不過葉紫苑在袁亱心中的位置,她也可以暗中將葉紫苑殺死,可是卻沒有防備榮素,因爲她一直以爲,袁家的人吃她的喝她的,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就算榮素再不喜歡她,也不會害她……所以……最後被她們合夥算計到死。
活該啊!活該!
思緒百轉間,柳瑤臉上已是涌現笑容,很是柔和的問道:“你想讓我怎麼幫你?你在我身邊,能做什麼?或是你有什麼別的本事說來聽聽。”柳瑤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很是優雅的抿了一口。
榮素聞言想了想有些頹然的說道:“我什麼本事都沒有。”
柳瑤好像知道她會這樣回答一樣,不在意的笑了笑問道:“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這是最基本的問題,柳瑤不信她不會回答。
榮素想了想說道:“我叫榮素,沒有姓氏,至於家……早年家中遭水災,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人。”
柳瑤聞言很是驚奇的輕咦一聲,問道:“那你這麼多年是如何生活的?”她知道榮素一向高傲,可她偏偏讓她想起那些不堪的過往,讓她再回憶一遍曾經受到過的恥辱。越是這樣,她越是想要往上爬,越是想要得到體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