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魚死網破般的絕念驅動下,行將朽木的人仿若瞬間獲得了力量,竟然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不顧一切的朝前方的人撲去。卻很快就被差役擊倒,鐵棍木棒狠狠的捶打在他的身上,頭部,他根本,根本就是連那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夜砂沒有回頭,很清楚身後發生的一切。步履依舊淡然堅定,如果可能,他也恨不得一劍封了他的喉!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自己就時刻不保身陷危機。
他也害怕,他怕無冥會見這個賤貨,怕自己好不容易包裹住的陰謀再一次暴漏。而此時,無冥正在幽嵐殿內坐等他的歸來。想到這,夜砂忽然冷冷一笑,說到陰謀詭計,自己還真不是無冥的對手,鬼界之中最可恨最陰狠之人莫過於他了,就算他與右護法大護法再怎樣狡詐陰損,都不是那個高坐在王座上的人的對手。無冥,真是令人恨得咬牙切齒又無力對付的存在。他們心底不服,卻沒一個敢當面造次,只是在暗中動作,各自盤算。
離幽嵐殿越來越近,這位左護法的心情也愈發的不安。他見這個賤貨是要做什麼。在距離殿門三百米開外的地方,他停下了腳步。遠遠的瞭望着那座矗立在黑霧中的宮殿,手下形形色色的屬臣那麼多,爲何偏偏讓他來提人,還是這麼個根本上不了檯面的寵奴。越是這麼想,他的心裡就越沒底,腳步怎麼也無法移動了似的,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獄頭小心翼翼的上前詢問“夜大人,我們……”
“你們回去。”夜砂沉吟了下道,“今天的事不要對別人提起。”
“小的明白。”獄頭謹小慎微,對着身邊的差役使了個黯沉的眼色,幾人便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在他們以爲,夜砂定是想殺人滅口,當然了,他們是不會傻到到處聲張的,就當今天什麼也沒發生過,什麼樣沒見到過。
白練般的月光傾灑在左護法冷蕭的側影與伏在地上的囚徒之間。風冷如刀吹散空氣中的最後一絲餘溫。當夜風呼嘯着拂過他的身體,每一處傷口都撕裂般的疼痛,令傷痕累累的他不住的顫抖**,手指用力的摳着地面的磚石,咬緊嘴脣不讓自己在他面前發出痛苦的呻。吟。指甲嵌進石縫,有血滲出他已渾然不覺。以靈魂的怨恨凝匯成的猶絲氣力刻毒的詛咒着“夜砂!我死之日也必帶你一起下地獄!我……要拖着你,永生永世!”
“呵呵。”遙望着重重宮闕出神的男人收回視線,轉而冷冷的睨向他,那目光就彷彿在看一隻骯髒的螻蟻,“你死之日?若是本大人不讓你死呢,若是我要你永生永世在深牢大獄受盡折磨不得超生呢?哈哈!九尾狐,你錯就錯在太自作聰明,今日的一切都只能怪你自己!”
“我自作聰明?夜砂你這混蛋!我,咳咳,還不都是聽了你的詭計慫恿!”
“本護法可從未慫恿過你做任何事。”夜砂語氣冷漠平靜的道,“一切是你又由自取!”
“呵……哈哈!”蜷縮在地上之人忽然爆發出尖利的大笑,“你想撇個乾乾淨淨是麼!休想!我,我絕不會……咳咳,放過你!”血色從他的脣角流出,即使命懸一線,可心底濃重的憤恨與黑暗卻令他雙目赤紅,面目猙獰,“說!你又變着法的想怎樣,把我帶出來……想怎麼樣!”
“狐狸精,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夜砂根本不爲所動,負手踱到他跟前,用靴子尖踢了踢他潰爛不堪的身體,“要是以本護法的意思,早就送你下黃泉了。”頓了下,冷笑嘆息“你傻就傻在這裡,白白受了這麼多折磨,要是早點自盡了,不就解脫了。所以說,怨不得我,呵呵。”
那雙染滿血色的眼眸倏忽一緊,自盡,說的容易,他哪裡有機會能自盡!當時是又聽那人森森然道“你活的日子已經足夠了,再堅持下去只能令人生厭。”
“我不會死的,我要留着這口氣看你死!”
“是麼,呵。”夜砂不屑的勾了下嘴角,心裡卻烏雲密佈,翻江倒海,一會兒將這賤人帶至無冥面前,真怕他會不顧死活的拖自己下水。“方刻我會帶你去見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一個曾經令你朝思暮想的人。如果聰明的話,你就把嘴閉上!那樣的話,本大人承諾你,可以給你一個好歸宿。”說着,他蹲下身,一手狠狠的捏住媚媚的下頜,“並且在你死後,以我之力還你一個名節,按照鬼都的律法厚葬。”
“呵呵,哈哈……夜砂,你怕了。”九尾狐的臉上泛起那抹熟悉而惡毒的妖笑,“你怕你的陰謀被他識破對麼,你怕死對麼,我偏不閉嘴!那個人……是無冥,對麼,對,一定是他!怎麼,他要見我……”這一刻,他眼中的神色變得繚亂,“無冥,你還沒把我忘了麼。”
“別自作多情了!”夜砂的手下用力,恨不得將他活活殺死,“你這水性楊花的賤人,就該是這種下場!我警告你,你若是敢亂說一句,我就讓你永墮地獄!”說罷,夜砂的眼眸驀然一轉,似乎在思忖着什麼,隨後暗自點頭,嘴角揚起一抹狠毒的笑意,旋即從衣襟中取出幾粒藥丸,捏開手中人的口,硬生生給塞了進去,隨後但聽媚媚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捂着喉嚨在地上翻滾,看起來極爲痛苦,紅色的淚水沿着他的眼角流落,卻再怎樣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夜砂拍拍手站起身,“九尾狐,這都是你自找的。”志得意滿的一笑,“這回我可以放心的將你帶到他身邊了,從前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好主意呢,徒然白擔心了那麼久,呵。”
死人是最安全的,因爲永遠不會開口。可若是死不得,啞巴也可以,想無冥也沒有耐心看他罄竹血書。心裡最後一絲疑慮落定後,夜砂拎起那根穿透寵奴鎖骨的鐵鏈,施施然拖着他朝黑霧重重下的宮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