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埔晨鳴到御書房時,陳大人已經等了有半柱香的時間,此時正滿臉焦急惶恐的站在那裡,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見到黃埔晨鳴眼睛一亮,忙掀袍子跪下去:“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吧。”黃埔晨鳴擡擡手,神情愉悅的走到龍案後坐下,“愛卿如此着急進宮,有何要事?”
“回皇上,徐參軍在宮城外遇刺身亡了!”陳大人並未起身,依然跪着,聲音急迫,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驚恐。
原來中書省參軍一職可是由攝政王的人擔任的,只是“犯了事”被下入獄,這才換成徐參軍暫代,現在竟然被人公然殺死在宮城外面……陳大人頓時覺得脖子後面冷颼颼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這個職位,可也是暫代的呢!
“什麼?!”黃埔晨鳴一驚,陳大人的話如同一道霹靂炸在他耳邊,身子立時僵住,扭頭看向李總管,聲音驚怒,“慕容懿那奸賊回來了?!”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李總管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消息,看皇帝問過來,有些驚恐,忙低了頭:“奴才不知,未曾收到消息。”
黃埔晨鳴臉色變了變,看向地上跪着的陳大人:“可曾看到是何人下手?”
“是兩名黑衣人。當時微臣正和徐參軍各自乘轎在宮城外的甬道相行離去,徐參軍在微臣前面,將要出了甬道時,路中突然有黑衣人竄出刺向徐參軍的轎子,然後迅速離去,等微臣去看時,徐參軍已然在轎中沒了氣息。”回想起那滿轎子鮮血和順着轎底流到地上的一片猩紅,陳大人臉色白了白,臉上恐懼更甚,若是當時是他先行,那轎中人是不是就換成他了?
“黑衣人?”抓到陳大人話中的重點,黃埔晨鳴反而鎮靜下來,揮揮手,“只是黑衣人刺殺,或許只是仇殺,着大理寺全力偵破即可,不必太過在意。”若是慕容懿動手,憑他那一身孤傲,定然會光明正大的將徐參軍斬殺,而不是命手下如同江湖的草寇一般偷偷摸摸殺人。
陳大人嘴裡發苦,雖說皇上這樣說,可他怎麼覺得沒有這麼簡單?但皇上的話他又不敢反駁,只能一個頭磕下去:“是,微臣知道了。”
打發走陳大人,黃埔晨鳴完全沒有受這件事情影響,起身往外走:“走,隨朕去若慧宮瞧瞧李美人。”
昨日一夜的狂風驟雨,直到黎明時分雨水才歇下來,御花園內的花朵不知被摧殘了多少,一大早的就有宮人過來將園中的落花撿去,將鋪在園中的六棱石子路上面的積水掃淨,以防貴人們出來行走時溼了繡花鞋面。
因爲天氣炎熱,宮中的妃嬪平常都躲在宮中不出來,一是怕曬傷皮膚,二是怕受了暑氣。現在乍一遇到這樣難得的大雨,趁着雨後的涼爽,彷彿約好了一般,紛紛出來踏雨賞花。
皇后黃敏也不例外,命人帶了太子和宮裡的妃嬪坐在八角涼亭下賞花乘涼。
黃敏自從生了太子之後,母憑子貴,皇后的身份與地位纔算是紮紮實實的落到實處,手握鳳印,真真實實的有了掌管六宮之權。
此時她從奶孃手中抱過剛滿一週歲的太子志得意滿,臉上的怯弱羞澀一掃不見,因爲生育而略顯豐腴的臉頰上化着精緻的妝容,華貴高雅。
太子剛學會走路不久,正是愛走的時候,在自己母后懷裡呆了片刻功夫就忍耐不住,兩條腿亂蹬,雙手扒拉着就要下去,嘴裡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太子自生下來後就由奶孃照看,並不需要黃敏親自養育,黃敏也就是想了的時候叫人抱過來逗弄一會,因此對於太子的舉動什麼意思,並不清楚,扭了頭過去看一旁的奶孃。
奶孃忙道:“皇后娘娘,太子這是想要下來自己走呢。”
“原來是這樣。”黃敏一笑,傾身放下太子,“一會走路時慢些,若是栽倒了,可不許哭。”話雖這樣說,看向奶孃的眼中卻帶着嚴厲,“小心照看好太子,若是太子傷到了,仔細你的皮。”
“是!”奶孃惶恐的應一聲,隨後跟過去就要扶着太子。
太子一個人走的腳步蹣跚,極有興致,見旁邊有人伸過手來要攙扶他,立刻不滿的嘟着嘴伸出小肉手上下揮舞,不讓人扶,嘴裡咿咿呀呀的盡是不耐煩的音調。
一衆嬪妃坐在涼亭子裡看着太子如此機靈,一個個眼中即使羨慕,又有嫉妒。
別人猶可,張佳蕊卻是最爲氣憤。
按理說她的身份比黃敏還要尊貴,進了宮卻屈居於黃敏下面,連個封號都沒有,已經夠憋屈,卻也自知理虧,誰讓自己當初進宮的事情不光彩。
只是進宮後明明是她和皇上先圓房,卻因爲顧忌黃家,不能提前有孕,每次行房過後都要喝下避子湯,現在倒好,黃敏的兒子生出來,她終於可以要孩子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避子湯喝多了的緣故,到現在她的肚子都沒有動靜。
每每看到這個小太子,她就想起當初喝避子湯的事情,以及現在遲遲不見動靜的肚子,眼中的恨意頓時盈滿。
想到自己父親和姑母的安排,黃敏眼中的恨意又壓下去。
此時還不是她發作的時候,現在她要拉攏好皇后,讓黃家消除戒心,爲皇上多多分憂,只等扳倒了攝政王,黃家失去了作用,那麼皇后和太子還不是她手中之物,任她處置麼?
眼底閃過一抹冷芒,再擡眼時,已經是一片溫柔笑意。
李美人坐在黃敏身旁,將黃敏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脣角勾起一抹笑意,雙眸盈盈的看着蹣跚走路的太子,聲如黃鶯:“太子殿下好可愛,這麼小就獨立自強,長大之後必然也是人中龍鳳,皇后娘娘可真是好福氣啊!”
聽到有人誇自家的寶貝兒子,黃敏自是喜悅,點頭微笑:“太后和皇上也是如此說的呢,皇兒還小,本宮也不想着過於束縛他,由着他去吧。”
似是知道人們在說自己,太子回身搖着手衝衆人笑笑,露出沒長全牙的牙牀,轉身繼續歪歪扭扭的向前走,雖然步履蹣跚,每一步卻落的很穩,並沒有摔倒。
衆人被太子可愛的樣子逗樂,紛紛笑了起來,在皇后面前湊趣,不住口的誇讚太子。
涼亭依水而建,旁邊就是御花園中的荷花池,微風拂過,有粼粼銀光閃耀。
太子被水光吸引,歪歪扭扭的轉過身朝荷花池走去。
皇后一驚,剛要起身,張佳蕊已經先一步離席,起身朝太子快步走去,口中笑道:“哎呀太子,那個水塘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不能去那邊上玩的,快點隨張娘娘過來這邊玩。”眼角瞥見遠處走過來的明黃色身影,眼中笑意加大,蹲下身就要去抱太子。
皇上目前對太子極爲看中,只要讓皇上看到自己真心疼愛太子,必然能在皇上心中留下好印象,對自己更加寵愛。
黃敏看張佳蕊過去,站起一半的身子又重新落回到座位上,張妃對她一向恭敬,有張妃看顧着太子,她也能放心,臉上驚慌散去,重又掛上高雅的淡笑。
只是這笑容沒有維持多久,就見張佳蕊的身子猛然間向前衝去,原本伸出去要抱太子的手也變成了推。
“噗通”一聲太子落入水中,張佳蕊也跪趴在地上。
這一場變故驚呆了所有人,奶孃本來要去扶太子的,因爲張妃的突然出現而站到了一邊,此時也是離現場最近的人,事情發生後怔楞幾秒,猛地反應過來,扯着嗓子喊:“來人啊,太子落水了!快救太子!”
涼亭裡的人這才驚醒過來,紛紛涌出亭子奔向池塘邊,黃敏嚇的臉色慘白,幾乎站不住,被身旁的宮婢扶着這才勉強支撐住身體,雙眼驚恐的盯着水中掙扎一下就慢慢沉入水底的太子,聲音尖銳高亢:“快,趕緊下去救太子!若是太子有個好歹,本宮要你們的腦袋!”
不用她說話,已經有好幾個太監跳入水中,七手八腳的將水中的太子撈出來。
只一會的功夫,太子臉上已經一片灰白之色,雙眼緊閉,看不出情形如何。
黃埔晨鳴原本是去找李美人,半路聽宮人說李美人陪着皇后在御花園賞花,這才折到御花園來,遠遠的就看到自己最爲喜愛的太子正在石子路上蹣跚行走,眼底涌出喜悅,正要過去就看到這場變故,頓時心急如焚,顧不上威儀,足尖輕點,飛奔過去。
黃敏此時看着被太監放到地上的太子,想抱又不敢抱,幾乎哭暈過去,一疊聲的喊:“請太醫,快點請太醫!”連黃埔晨鳴到了都沒察覺。
黃埔晨鳴抱起太子,轉身時冷冷的看一眼依然趴在地上嚇得臉色煞白的張佳蕊,難掩怒火,心裡憂心太子,只能先將怒火壓下,飛奔向寢宮:“將太醫院的太醫全部叫到朕的寢宮!”
衆妃嬪心裡或惋惜,或幸災樂禍,臉色卻同時掛上焦急哀慼之色:“哎呀,太子這麼小就落入水中,不會有什麼事吧?”
“娘娘且寬心,太子有皇上庇佑,必然不會有事。”
“太子好好的,怎麼會落入水中啊……”剛纔光顧着說話,沒看到張佳蕊動作的妃嬪問。
這話一出,衆人齊齊不做聲,眼睛一致看向張佳蕊。
皇后這纔想起罪魁禍首,眼中的淚水收了收,臉上掛上一抹沖天怒火,走過去狠狠一腳踢在張佳蕊身上:“你個賤人!要是太子有什麼不測,本宮定然要你償命!”
張佳蕊此時已經懵了,唯有慌張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是……”她剛纔明明是想要扶太子的,哪知背後突然有人大力推了她一下,她跌倒的瞬間,本能的想伸手撐住點東西,竟忘了太子就在眼前,反而將太子推了出去…。
若是太子真有不測,別說皇上,就是自己的姑姑——太后都不會饒了自己!
張佳蕊又驚又怕,心裡說不出所以然來,唯有乾巴巴的辯解:“不是,不是我,是有人推了我,有人推我!”說着四處張望,最後眼睛落在奶孃身上,伸手一指,尖聲道,“是你,肯定是你這個賤婢推了本宮,當時你離本宮最近,必然是你想要陷害本宮!說,是不是你!你是受誰指使的!竟敢謀害本宮,謀害太子!”
奶孃莫名其妙的受此指責,又驚又怕,忙對着黃敏跪下磕頭如搗蒜:“奴婢冤枉,奴婢絕對沒有想過要害太子,還請娘娘明察!”
黃敏氣急,指着張佳蕊的手都打顫:“本宮分明看到是你推太子入水,你竟然還敢誣賴旁人,本宮告訴你,今天的事,本宮絕不罷休!”
說着心裡又記掛太子,忙扶了宮婢的手向着黃埔晨鳴的寢宮走去。
皇后一走,一衆嬪妃也忙着跟過去,留下張佳蕊一人跪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伸手抓住身旁貼身宮婢的手:“快!請本宮父親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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